31
燈光略顯昏暗的小劇場裏, 恢宏大氣的歌舞漸至尾聲,悠遠的埙笛聲伴随着駝鈴陣陣,仿佛大漠黃沙近在眼前。
許應想起一句詩來,“敦煌定若遠, 一信動經年”, 千載悠悠歲月, 幾度枯榮,幾度春秋, 只有黃沙恒久沉默, 與明月高懸,一起見證歷史的變遷。
放在舞臺上,再如何華麗動人,終究比不上親眼所見來得震撼和感人。
“要是什麽時候有空可以去一趟就好了。”他輕嘆出聲, 說出心中所想, 說完扭頭去看旁邊的蘇盈袖。
她仍舊保持着十指交叉将茶杯包在手心裏的姿勢, 像在取暖,聽見他說話,就回頭看着他笑, “大膽點, 把工作都丢下, 就可以去了。”
笑意在她唇邊凝成一朵燦爛的花,在舞臺燈光下顯得格外明亮,許應目光微閃,半晌嗤了聲,“你敢不敢?”
“不敢,我要是跑了,回來得挨處分, 還得寫檢讨。”蘇盈袖老實的搖搖頭。
許應被她逗笑了,“沒看出來蘇醫生這麽遵守規章制度。”
“可不麽,我得要飯碗啊。”蘇盈袖笑嘻嘻的,“我還得給枝枝攢嫁妝呢。”
說着往前踢了兩下腳,晃悠悠的,連帶說話的語氣都是悠閑的。
許應笑了聲,“那你的呢,不用攢?”
“嗯吶,我自己就是無價之寶。”她笑嘻嘻的應道,一點都不覺得自己自戀。
許應再次被她逗樂,笑容更明顯了些,“很自信嘛。”
蘇盈袖頭一歪,美滋滋的點點頭。
看得出來她的心情很放松,比平時要活潑許多,許應感覺得到她的愉悅,被她感染,剛出門時那點郁悶早就煙消雲散。
演出結束,他們随着人流走出小劇場,風不是很大,吹在臉上涼絲絲的,時間還早,不過下午三點半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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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請我看演出,我請你喝下午茶吧?”蘇盈袖緊了緊大衣的領子,轉頭笑着問。
許應點點頭,“好啊,再順便吃個晚飯?”
蘇盈袖:“......”你是不是想宰肥羊???
最後還是吃了晚飯才走,因為聽說這裏的菊花火鍋是一絕。
這頓火鍋吃完,已經是月上中天,他們走着去停車場取車,一路上花木扶疏的影子再燈光下搖曳,路過一片梅花林,幽幽的冷香傳來。
“哎,咱們都一起吃過這麽多次飯了,算朋友了罷?”許應忽然開腔問道。
蘇盈袖低頭看着并排的兩道影子,嗯了聲,“是了,下次再有好事記得想着我。”
“......是——姑奶奶——”許應拖着聲音應她,應完自己就忍不住樂出聲來,蘇盈袖忍着笑,一臉正經的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
看他被自己噎得笑不出來,她倒又樂了。
月華如洗,這個夜晚終究是美好的,寧靜得像是可以逃避現實的世外桃源。
只是有些事終究要去面對,比如許應回到家以後,立即被葉菲和許寧川叫去問話。
對于許應當中頂撞羅太太這事兒,許寧川其實是不放心上的,他知道羅倫不會介意,因為之前羅豫被投訴一事就是許應解決的,就憑這,也足夠抵消今天之事了。
但葉菲不這麽認為,“一碼歸一碼,今天你這樣,會落人口舌的知不知道,她是女人,又是長輩,你跟她吵起來,多難看?到時候她出去到處說你不敬長輩,難不難聽?”
“她算哪門子長輩,我不愛聽她那樣冷嘲熱諷。”許應很不滿的反駁道。
葉菲錘他一下,“你當你媽是死的啊,她是對我說的,我自然會回敬,你摻和進來算什麽,主場作戰二打一?”
說着瞪一眼許寧川,許寧川于是清清嗓子,“你媽媽說得對,來者是客,不要做得太過了。”
不痛不癢的,很敷衍,葉菲聽了直皺眉,趕他走,“滾滾滾,不能指望你教育孩子。”
許寧川哼了聲,站起身拍拍褲子,慢悠悠的道:“太太,您兒子三十歲了,我還能教什麽?”
說完就走了,葉菲目光重新看向許應,見他靠在沙發裏懶洋洋的,一副準備左耳進右耳出的姿态,頓時又語塞。
半晌才問:“你今天去哪兒了?”
“翠荷山莊,看演出。”
“......自己去的?一個人看演出多無聊哇。”
“跟朋友去的。”許應聽出她話裏的試探,索性跟她交底,“羅家那位的大女兒,給了前夫撫養的那個。”
葉菲猛然一怔,好半天沒回過神來,“......你、你怎麽認識她的?”
“上次處理羅豫那個投訴的時候,投訴人就是她。”許應解釋道。
先前事情沒解決時父子倆在家也說過一回,葉菲很不滿,覺得許寧川跟着外人坑親兒子,但後來聽說事情解決了,她也就沒多問。
誰能想道這中間會有這種“緣分”吶,她當即高聲朝樓上喊道:“老許!老許你下來!”
許寧川沒一會兒就下來了,滿臉無奈的叉腰,“又怎麽了你們倆?”
“坐下,聽你兒子給你說個事。”葉菲拉一下丈夫,讓他坐下。
許應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正襟危坐的父母,摸摸鼻子,猶豫片刻,還是将他和蘇盈袖的來往大概說了一遍。
“其實當時投訴是她主動撤的,那天我們聊天,才知道她和羅太太的關系。”
“......所以她投訴羅豫,也是因為想報複老羅他老婆?”許寧川問道。
“不是報複,是因為羅豫推了她,她在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許應正色的糾正道。
許寧川點點頭,又看他一眼,有些好奇,“......好,所以你今天這麽反常,就是替她出氣?”
他話音剛落,葉菲就立刻看過來,同樣好奇且探究。
許應被他們看得不自在,半晌才扭捏着點頭道:“她也說不值得。”
“是吧,我就說不劃算,你還不如人家一個小姑娘看得明白。”葉菲當即接過話道,“最好就是漠視她的存在,哼哼。”
許應頓時嘴角一抽,心說不如介紹你倆認識算了,說不定有共同話題:)
這時葉菲又問:“哎,你給我說說,她過得怎麽樣?她爸爸待她好不好?可憐見的,親媽這麽狠心......”
許寧川原本要起身離開的,聞言立刻又坐回去,顯然他也想知道這個。
許應笑着點點頭,“挺好的,她媽媽對她、哦,就是他爸爸後來的妻子,對她也好。”
至少他從蘇盈袖幾次提及劉敏的敘述裏,都能感覺到她們之間擁有着深厚的感情,而這種感情,必定是長久真心換真心才能有的結果。
許應把蘇盈袖說過給他聽的事挑了些跟葉菲和許寧川講,她們聽得很認真,葉菲甚至露出了欣慰的笑來。
她問:“你去醫院這麽多次,見過她爸媽麽?”
許應一時語塞,竟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說蘇和的事,下意識的舔了一下嘴唇,“......在照片裏見過,都挺和氣的。”
葉菲一愣,随即看見他目光閃爍,頓時不解,“......照片?”
“嗯,她爸爸......去世了......”許應将蘇和的事說出來,然後道,“當時她才高考,她妹妹也才幾歲,是她們媽媽把她們帶大的,直到三四年前病逝......她妹妹今年高三,前天剛過十八歲生日。”
“......蘇和?”許寧川聽到這個名字,隐約有些印象,因為當時這件事影響極大,從那以後的這十來年,醫患關系更加緊張,殺醫案件層出不窮,已經到了必須立法嚴懲的時候,只是誰也不知道,這到底能不能改善現狀。
葉菲的想法要單純得多,又是當媽的,越發覺得羅太太可惡,“她怎麽能這樣......一個小孩子,要不是後媽實在好,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蘇主任真是倒黴哦,遇到這樣的人,還那麽厚道......”
她說了兩句,又對許應道:“有機會帶她到家來吃飯啊,可憐見的。”
許應哭笑不得,“媽,我一單身漢,請一未婚女青年上家來吃飯,你讓我怎麽開口?快別逗了。”
“那就......”葉菲聞言眼珠子一轉,“她也沒男朋友哇?”
許應一看就直到他親媽在想什麽,剛想打消老母親的念頭,手機就響了,頓時松口氣,“媽,葉奕的電話,我先回房了啊。”
說着趕緊三步并作兩步的上了樓,遠離這片是非之地。
樓下,許寧川看着兒子逃蹿的背影,笑了聲,“你現在就是看個母豬都眉清目秀準備給你兒子當媳婦吧?”
葉菲火了,罵道:“我現在看你就挺眉清目秀的,怎麽,你是母豬啊!?”
許主任:“......”
周末一結束就是繁忙的工作日,每個人都周一綜合征上身,蘇盈袖打着哈欠進更衣室,套白大褂袖子的時候,楊樂樂提着早餐從外面進來。
“......早。”
“你黑眼圈怎麽這麽大?”蘇盈袖扭頭看她一眼,被吓一跳。
楊樂樂擺擺手,“別提了,我昨晚......哈——追劇追到三點才睡,哈——”
她不停的打哈欠,惹來大家一陣笑,或許這是開始工作之前最後的片刻輕松,等到早交班一開始,聽着長長的交班記錄,大家既困,又覺得心驚。
原來周六有一個羊水栓塞的死亡病例。
散會以後,蘇盈袖去查房,韓晶跟何娜跟着她一起走,她邊走邊問韓晶:“周六那臺手術你看了麽?”
“看了......”一個周末過去,韓晶比剛來那會兒要安靜多了,“......我沒有想到她會......我以為沒事的,用了很多血......主任也來了,還是沒能......”
“是啊。”蘇盈袖應了聲,嘆口氣,沒說什麽,推門進了一間病房,挂起和煦的笑意問半躺在床上的新媽媽,“感覺怎麽樣,今天可以出院了哦。”
一周的工作由此正式拉開序幕。
周二上午是門診班,蘇盈袖看着挂號系統裏密密麻麻的待接診患者信息,搖搖頭,示意何娜:“開始叫號吧。”
看了不知道多久,叫到一個叫馮莉莉的患者時,她過來後靠在門邊,笑嘻嘻的問蘇盈袖:“醫生,我能不能最後一個再看?我老公還沒來。”
蘇盈袖一愣,從來只見過想插隊早看的,還是頭一回見着主動往後排的,“你要想清楚,最後一個看的話可能要到下午一點也說不定哦?”
“沒事沒事,主要我老公今天上午來不及,我想等他來了再看。”
蘇盈袖聞言直覺得這對夫妻感情好,于是笑着點一下頭,“那行,你老公要是提前來了可以說一聲。”
女患者哎了聲,頭一縮,轉身就離開了。
又過了挺久,真的快要一點了,蘇盈袖看完眼前這個患者,想起她來,問何娜:“那個馮莉莉的老公來沒有,去看看。”
何娜于是站在診室門口,喊道:“馮莉莉,馮莉莉在不在?”
“來了來了。”她應聲而來,一邊走一邊催,“你快點呀!一會兒醫生下班了!”
蘇盈袖喝完半杯水,終于等來真正的最後一個病人,和她的丈夫。
然後愣了一下,竟然是熟人啊,真想叫許律師來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葉媽:我要有兒媳婦了嗎!!!
碎碎念:
在想買不買月餅(bushi),還腰痛,想不出小劇場,放個預收文的文案濫竽充數一下叭:)
《厲醫生家的飯》文案:
文案一:
“我的愛人,是個披荊斬棘的女英雄。”
文案二:
舒檀搬了個家,發現對門住着自己的同事,而且這個同事似乎廚藝很好。
隔壁飄來老母雞湯的香味,她看看自己面前的藤椒味泡面,終于決定主動出擊,“厲醫生,我能到你家蹭個飯嗎?”
厲醫生:“啊這……這是我做課題配的食療方……”
舒檀:“我可以為你以身試藥!”
後來,厲醫生吐槽自己醫術高明錦旗收了一屋子的女友:“你真沒辜負名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這日子可真夠舒坦的。”
舒檀立刻否認三連:“我不是,我沒有,別胡說。”
厲醫生臉一拉,“本來打算明天做五指毛桃炖雞湯,現在給你個機會挽留它。”
吃人嘴短的舒檀立刻低下頭:“我有錯,我不該,我忏悔。”
#不想當廚子的作曲人不是好醫生之治未病老中醫&生活能力超差業務能力超強之天才呼吸科女博士#
#我所有的稱呼裏,與你有關的那個最動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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