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許應将要給葉菲過生日的事跟蘇盈袖說完後就回去了, 他實在有些撐不住,再待下去他科恩那個要在這兒睡着過去。
蘇盈袖像對蘇盈枝似的提醒道:“上車之前注意一下車牌號碼,到了記得給我發個信息。”
她說這些的時候,竟有幾分葉菲的影子在, 或者說, 是每個人的生命中那個最關心你的人, 父母、長輩、朋友,他們關心你的安危, 關心你的情緒, 也把你放在心上。
許應不是傻子,他能感覺到蘇盈袖态度的轉變,心裏既感慨又激動,就好像你已經走了很遠, 而那個人也終于往前邁出一步, 你不再是孤軍奮戰。
“知道,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他耐心地等蘇盈袖叮囑完,才點點頭, 溫聲保證道。
蘇盈袖捏捏自己的耳垂, 還是有些擔憂,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最近老看到說出租車網約車出事。”
“那要不然我不回去了,在醫院住一晚?”許應笑着反問她。
蘇盈袖語氣一頓,立刻擺擺手,“那不行,我們這兒又不是酒店,你趕緊走吧, 省得越來越晚了。”
許應忍不住想笑,還沒笑出來就被她趕走了。
産科的工作很多忙在夜裏,但今晚倒還好,晚上十一點半,産房裏一個要發動的都還沒有,蘇盈袖索性就回值班房睡覺了。
值班房裏關着燈,但每張床上都亮着一點光,照着人臉幽幽的,蘇盈袖一瞧,好家夥,沒一個睡的。
“你們都不睡啊,萬一一會兒來事兒就想睡都睡不成了。”蘇盈袖邊說邊把白大褂解了,又去洗漱。
出來後才聽劉殷殷道:“怕什麽,明天是周日,我們又不像你,還有別的事要做,回去就睡大覺了。”
“是啊,周六睡什麽睡,起來嗨啊。”婦科搭班的還是左雲,聞言接了句茬,又問蘇盈袖,“诶,袖袖,你是不是跟許律師在談朋友啊?”
蘇盈袖這時已經躺了下去,被子拉到一半,聞言動作頓了頓,沉默片刻才道:“......不是。”
這裏都是熟人,還都是女的,說話沒什麽顧忌,左雲于是道:“可我看着許律師,他事喜歡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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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盈袖又愣了愣,往床上一躺,“......是麽?”
“是啊,他看你那種眼神,就跟我老公以前剛和我在一起時看我的一模一樣,哎呀......就是那種怕被別人發現,又忍不住的那種感覺,知道吧?”左雲解釋道。
蘇盈袖在黑暗裏嘟嘟嘴,“他老是笑,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那是因為你啊。”左雲笑出聲來,說她傻,“要是見到讨厭的人,怎麽笑得出來。”
蘇盈袖哦了聲,劉殷殷問她:“你呢,對許律師什麽感覺?”
這個問題一問出來,蘇盈袖就覺得空氣都安靜了不少,好像大家都在屏氣凝神等她的答案,可她又實在回答不上來。
見半晌沒吭聲,劉殷殷接着問:“你讨厭他麽?”
這個能回答了,“不讨厭啊。”
“我也覺得你不讨厭,看他第一次到咱們科的時候你怼他怼得多兇,現在都快稱得上溫柔啦。”劉殷殷笑道。
蘇盈袖抿着唇,有點不好意思,“......也沒有吧。”
“不過......”她頓了頓,繼續道,“我可能是對他有些好感的,外婆說得讓人有機會接近我,我才能看清他是什麽樣的人,所以我讓他上家裏吃飯了。”
劉殷殷:“......”話是沒錯,做得好像也沒問題,但怎麽感覺怪怪的???
“是麽,什麽時候的事?”左雲很感興趣,覺得一點都不困了,睡覺哪有聽姐妹的八卦得勁啊。
蘇盈袖想了半天,“......不太記得了,反正是陳妙姐小姑子那件事之後,我們一起吃過幾次飯,他認得我妹妹,然後有天他跟林修路過學校,見着她就把她送回來了,留下來吃飯,後來又有幾次巧合。”
“最近一次是元旦,不過這次是我叫他去的。”說完還嗯了聲,确認似的。
劉殷殷覺得這姑娘逗死了,“那會兒你了解他麽就敢留他吃飯?”
“林修在啊,而且他的确幫忙了,我該謝他的。”蘇盈袖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後,翹着二郎腿,有些得意的道,“事實證明他也不是壞人啊,這點眼光我還是有的,再說了,我家除了我和枝枝,也沒什麽可偷的寶貝了。”
大家忍不住都笑起來,一直沒說話的另一個同事開玩笑道:“你沒想過萬一他盯上的是你家枝枝呢?怎麽辦?”
蘇盈袖的笑頓了頓,随即哼了聲,“那時候我們家枝枝未成年呢,他要是敢打枝枝主意我就廢了他。”
“主任記得吧,我才上手術兩周就敢自己做剖宮産了呢。”
聲音甜得很,溫溫柔柔的,劉殷殷聽了打個哆嗦,覺得許律師可能以後日子不會太好過。
可是蘇盈袖說過就忘,等大家笑得差不多了,她才繼續問左雲:“談戀愛是怎樣談的,都做什麽?你說說,我取取經。”
左雲和先生是高中就在一起,是妥妥的校園到婚紗的美好愛情故事,她想了想,道:“看階段吧。”
“讀書的時候呢,就希望能一直膩在一起,我們不同學校,就會每天都打電話,恨不得有說不完的話,每次一到節日生日紀念日,都會費盡心思給對方準備驚喜,要有花有禮物有燭光晚餐才算有儀式感。”
“後來工作了,大家都是社畜,忙得連飯都不能按時吃,這個階段的想法就變了,只希望在正常工作得間隙,他能惦記着我,問我要不要去試試新開的餐廳,會在我值班的吃不上飯的時候給我點個外賣,會計劃我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成行的旅程,會在我休息日的時候包攬家務讓我多睡一會兒......”
“可能是因為年紀大了,更喜歡安穩和細水長流吧。你呢,袖袖,你喜歡哪種?”
蘇盈袖聽完,認真地想了一會兒,老實道:“後面那種吧,我記不住各種紀念日。”
要記得的東西太多了,哪裏還有心思記這些,她連自己的生日都能忘。
劉殷殷問她:“你說你們倆當初那關系,恨不得怼死他那種,怎麽還互相看對眼了呢?圖什麽?”
“他圖什麽我不知道,但我尋思着我能圖的東西可多了,比如他長得好看,比如他掙得多,比如雖然他是律師但還一頭秀發。”蘇盈袖笑了兩聲,調侃道,“越說越像我在撿便宜。”
“當然是圖我們袖袖貌美如花又勤勞能幹了。”劉殷殷笑着應她,說完又笑。
蘇盈袖立刻嗯了聲,美滋滋的,“那也是。”
蘇醫生永遠愛聽好話:)
宋寧一直沒說話,不是不想說,是笑得快不行了說不出來,這樣的袖袖姐跟平時工作中一點都不一樣,好似個調皮的孩子,十分有趣。
要是她是許律師,也會被她吸引,生活裏有這樣一個人陪着,該多有趣呢?
大家正閑聊着,忽然聽見樓上好像有點動靜,乒呤乓啷的,不由得都聲音一頓,頓時安靜下來,顯得動靜更加明顯了,隐約聽見有女人短促的尖叫。
“樓上這個位置,應該是肛腸科的值班房?”宋寧有些遲疑地問道,“是不是出什麽事了,要不要去看看?”
“......先別去。”劉殷殷沉吟片刻,“別人家的事,我們貿然過去不太好,還是先打聽一下,問問肛腸科的看知不知道怎麽了,今天他們誰值班?”
蘇盈袖道:“薛醫生,今晚來給37床會診過。”
左雲聞言便說給薛醫生發信息問問,話音剛落,付潔開腔了,“呃、各位老師,我可能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快說!”大家異口同聲道,得啦,今晚不用睡了,八卦一個接一個。
其實說白了就是肛腸科一個護士,認識了跟付潔同一級的一個男規培醫生,借着之前醫院年會排練節目和打羽毛球的機會,跟他女朋友也成了熟人,然後在前天也就是周五晚上,跟這位男醫生出去開房,天亮後男醫生來醫院值班,護士呢,就把這件事告訴了他女朋友。
女朋友也是同一級的規培醫,立刻就發信息問男朋友怎麽回事,男方就說前一天她值班的時候,他自己下班,遇到她,因為是熟人所以一起走了一段,邊走邊聊,她說今天好冷好想找個暖和的地方接着聊順便休息一下,路過酒店的時候她開玩笑說要不就這裏吧,他就鬼迷心竅的同意了,讓她開好房他再上去。
但是護士不知道男方已經承認了,突然反口,說自己和他沒有發生關系,只是想氣氣她,因為覺得他們總是在自己面前秀恩愛,所以想給他們一個教訓,還發信息給男方,我沒和你上床你和你女朋友解釋一下我只是氣話。
女方必然不同意這個說法啊,進一步逼問,她就又開始言辭閃爍,哀求她不要把這件事鬧大,反倒是男方一直都沒改口,看起來躺平任錘。
于是他女朋友就半夜回醫院來錘他了:)
“他女朋友也很剛的,平時是那種脾氣特別直、嫉惡如仇眼裏不容沙的人,但是也很好人,熱心,業務能力強,還長得漂亮,他怎麽就不珍惜呢?”付潔覺得很不能理解。
蘇盈袖這時嗐了聲,“我以前給我妹補身子,天天炖乳鴿,一開始真香,吃到後面簡直惡心,還流鼻血,虛不受補,這男的沒福氣,活該沒那麽好的女朋友呗。”
說得振振有詞,還真就是這麽個理,劉殷殷聽了就笑她,自己的事還沒搞明白呢,點評起別人來倒一套接着一套。
時針慢慢劃過淩晨,蘇盈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只記得被叫醒時是早上六點多。
産房的電話,說有個胎膜早破待産的,不遵醫囑下地溜達,結果沒走幾步就被護士呵斥住躺了回去,緊接着就出現了胎心減慢,慢到只有4、50次/分,蘇盈袖接到電話立刻趕到急診科,戴上手套一探,壞事了,臍帶正貼在胎兒腦後方!
她登時就不敢松手,一邊使勁往上推胎兒的頭部,一邊下指令,“快!通知手術室鋪臺,要急診剖宮,通知新生兒科麻醉科盡快到場,這是個臍帶脫垂的!”
“讓人按電梯,來人幫我一起把她推到手術室去!”
臍帶脫垂,也就是臍帶先于胎兒從胎膜破口處随着羊水流出,會導致臍帶受壓,引起胎兒血供障礙,如果血運阻斷超過七八分鐘,胎兒因為缺氧而死亡的概率就會大大增加。
“蘇醫生,你上床上去吧,這樣好推。”幾個護士一邊推床一邊道。
蘇盈袖二話不說,立刻擡腿就坐到床上,呈跪姿,一直托着胎頭往上推,盡量減少臍帶受壓,推床的護士們将病床拉出門外,飛快地跑向電梯。
三分鐘後,順利到達手術室,主刀的是劉殷殷,在産婦送進來的時候,新生兒科和麻醉科都已經在現場了,蘇盈袖交接過病人,又趕緊去洗手穿手術衣,十分鐘後上臺,劉殷殷下第一刀,一分鐘後胎兒娩出,新生兒評分十分。
手術室裏很安靜,一場沒有硝煙的戰争就這樣在沉默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結束。
接着産房又打電話說還有一個胎心減慢的,剖出來一看,臍帶把胎兒一對小腳丫纏得緊緊的。
從這一個開始,産房開始熱鬧了。
蘇盈袖:“......”我是不是該謝謝你們還讓我睡了一覺???
許應是在早上九點多的時候給蘇盈袖打得電話,問她下班沒有,蘇盈袖彼時剛出産房,在整理術後記錄,接到電話才想起今天還有事,忙道:“我還得一會兒才能走,好幾個病程記錄要寫,要不然......”
“要是敢說不去了我就去綁你了啊。”許應打斷她的話,淡淡的威脅道。
蘇盈袖到嘴邊的話立刻就改了,“你要是這樣,我還真就不去了。”
“......別啊,您這麽人美心善的人,肯定不會說話不算數的對吧?”許應立刻從善如流。
蘇盈袖哼了聲,嘴角翹翹,“那是。”
許應:“......”有沒有賣教怎麽花式誇人的書的,我先準備幾本,以後應該用得上:)
作者有話要說: 許律師:我就後悔沒有多讀書:)
蘇醫生:……吃過沒文化的虧?
許律師:不,我吃了不懂拍馬屁的虧[點煙.jpg]
蘇醫生:……我覺得你在罵我,你等等,我快有證據了。
許律師:……騙鬼還是你厲害[點贊.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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