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他很晚才回家。黑魔王讓他留下補充藥劑。顯然，黑魔王從奧利凡德那裏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信息，并打算去羅馬尼亞尋找線索。很可能是關于他正在尋找的魔杖。可更好的是，黑魔王在出國期間不常露面，食死徒通常害怕做出的錯誤行為就會招致比平常少一些的災禍。

太陽開始升起。不是很晚，而是太早。他精疲力盡，但是他沒有時間休息。這一天要開始了，他有工作要做。他認為需要喝一些精力充沛藥劑來提高能量。他的肌肉疼痛，當他伸展後背時，可以聽見它多次咔嚓作響。

他把吉妮維娅的魔杖從口袋裏拿了出來。德拉科将其他魔杖給了他父親，有一根盧修斯用着比吉妮維娅的魔杖順手。想到這裏，他走向卧室去查看她。

他發現她坐在床上；後背靠在床頭板，手環抱着腿。他一進入房間，她就擡起頭看着他。她看上去很疲倦，就好像自從他離開她就沒有睡覺。她慢慢地走向他。他沒有動，他不能動。他不知道該做什麽。她走向他，當她對他伸出手，她發出一聲壓抑的抽泣。

“西弗勒斯。”她低啞地說。“我真害怕。”

當他意識到她開口講話，他的眉毛豎了起來，接着，他開始意識到她用他的教名稱呼他，而不是通常的“先生”、“教授”或者“虛僞的蠢貨”。他将她抱在懷裏，她開始顫抖。他感覺她抱住他，緊緊地抱住他，好像她害怕他會消失。“沒事，我現在在這兒。”他輕聲說。

她擡頭看着他，眼淚順着臉頰落下。“我——我以為你——”她無法繼續。她再次将臉埋在他的胸前。她開始說一些語無倫次的話。如果西弗勒斯沒有打斷她，她又要開始呼吸急促了。

“韋斯萊小姐。”他輕聲說，試圖博得她的注意。沒有用。“吉妮維娅！”他更加用力地說。

她停止哭泣，再次擡頭看着他。“別那樣叫我！”她厲聲說。當意識到她剛剛對他吼了，她的眼睛突然睜大。“我很抱歉，先生。”她乞求道，咬着嘴唇。他對她鼓勵地微笑着，這是他第一次因為有人對他吼而高興。他的微笑似乎帶給她勇氣。“請叫我金妮，先生。”

他用拇指擦去她臉上的眼淚。“那麽叫我西弗勒斯。我認為自從我們開始分享一張床就跳過拘禮了。”

她移開了目光。他想，他的話是不是說得太過火。他剛想要道歉，這時，她開了口。“我睡不着。我嘗試了，但是感覺不對。”她坦白。他點點頭，帶着她走向床邊。他們一起鑽到被子下面。她那樣無辜地看着他。一時間，感覺好像他不是個食死徒，一時間，好像他沒有殺死鄧布利多，一時間，好像他沒有為上百個人而活，一時間，他感覺自己同她一樣無辜。“西弗勒斯，請留下來。”她柔軟地輕聲說。她的手抓住他的襯衫，好像它是生命的依托。

他靠向她，輕柔地親吻她的前額。他看着她閉上眼睛，下意識地将她的腦袋靠上他的胸膛。他将她抱在懷裏，呼吸着她的氣息，聞上去像他的沐浴露。過去幾周與她生活在一起十分自然。感覺就好像他一直分享着他的床，好像他吃飯時一直有人作伴，好像在他的房子裏一直有一個伴侶。他意識到他喜歡讓她在身邊，當他與她在一起時，他的人生似乎沒有那麽孤單。

工作可以先等一等，現在，他們要休息。

-0-0-0-0-0-0-0-0-0-0-0-0-0-

她終于和他說話了。談話并不是很順暢，但是他發現哪怕是在沉默中，他也喜歡她的存在。他們有很多話題要避開：她和貝拉特裏克斯在一起的時間，他怎麽殺的鄧布利多，還有戰争。除去那些，他們仍然設法對彼此敞開心扉。這些天，他都期盼着結束作為校長的任務，只是坐下來和她交談。

他們堅持談論輕松的話題。他發現她對魁地奇是多麽迷戀，盡管他不喜歡，但是他會看到一些舊時的她，聽一整個小時的魁地奇也是值得的。她也會問起她的同學，他提起他們正與新政策對抗着，但是他們很好。之後，她改變了話題。他本想對她說一些關于他自己的輕松話題，但是發現沒有什麽能告訴她的。他不能對她講述他的朋友們，他們通常都是黑魔王那邊的，他不能對她講述莉莉，因為那會帶來更多問題，他不能對她講述他的家人，因為他自己一直在試圖忘記他們。因此他讓她說，而他聽着。

在他們的私人課堂上，她會專注地聽着。他注意到她補上了所有落下的功課，在提前的課程上也做得很好。更像是因為她沒有任何分心，或許是因為她實際上頭一次将精力放在她的功課上。無論如何，這都讓作為一個老師的他十分驕傲。

與普遍的認知相反，他實際上非常享受做老師。他只是從學生那裏得到了不公平的期待；畢竟，在恰當的條件下，魔藥可以十分危險。但是他很想念教學。

當他參加教職工會議或者懲罰學生的行為時，他發現自己想念他的房間。過了一會兒，他才意識到他想念的不是他的房間，而是裏面的人。

“頭一次我等不及學年結束。”當他經過教職工房間時，他聽見米勒娃說。“這是我所經歷過最艱難的事。如果不是為了學生，我早離開了。”

“我知道。”龐弗雷夫人的聲音說。“有學生們來找我，大多數時候，我都會讓他們待在我的辦公室裏，因為他們太害怕而不敢出去。卡羅兄妹甚至要求去公共休息室搜查逃課的學生。當然，斯內普給了他們允許。”她帶着那樣的恨意說着西弗勒斯的名字，讓西弗勒斯幾乎畏縮了一下。“那個該死的男人。”

西弗勒斯深深地吸了口氣，試圖平靜他的神經。他必須忍受，為了莉莉，為了阿不思，為了戰争，為了金妮。這是他的懲罰。

學年結束了，學生們正在回家的路上。如果他們有點腦子就應該離開這個國家。他知道食死徒會監視他們，但是伏地魔在其他地方，對于大多數人溜掉是不難的。他也知道大多數斯萊特林會加入食死徒的隊伍。

他走向他的辦公室。這是一個漫長的下午，他感覺很難受。

當他走進房間時，迎接他的第一個東西就是金妮。他不希望她在這裏的。他的私人卧室連着辦公室，但是他明确禁止她進入他的辦公室。只是因為他很高興看到一點舊金妮的痕跡，他才保持鎮定沒有開始叫喊。“我認為我告訴過你，這間辦公室禁止入內。”

“學年結束了。所有人都正在離開，所有老師也都在收拾行裝，這層樓沒有別人了，除了我們。”她回答。她說的有道理，他沒有在她的理由中發現什麽問題。

“如果有人和我一起回來呢？”

她指着架子上的一塊小玻璃。“這兒有面鏡子可以顯示出過來校長辦公室的人。鄧布利多教授告訴我的。”

西弗勒斯用力地揉了揉太陽穴。他瞪着前校長的肖像畫，甚至在他死後，他仍然讓西弗勒斯的生活十分難過。金妮看着他，他繞到桌子後面。她咬着下唇，但是她的眼中反射着一股格蘭芬多勇者的閃光。“西弗勒斯。”她慢慢說，“那不是他告訴我的唯一事情。”他倒吸了一口氣。拜托可別說是那樣，他想。“他告訴我，你殺了他是因為他請求你那樣做的。”金妮繼續說。

他捏了捏鼻梁。如果有機會，他會再殺那個老頭一次，這次他會享受它的。“我為伏地魔工作，我是遵循伏地魔的命令殺了鄧布利多。”他冷靜地開口。

金妮站了起來；她将手放在他的桌子上，向他靠去。她的眼睛乞求着。“求求你，西弗勒斯……告訴我，他告訴我的是真相。”

愚蠢的老頭。他嘆了口氣，對她指着他們的私人卧室。他關上門，确保鎖好，并施了一個安靜咒語。如果他們被人聽到就相當于自殺。他和她坐在沙發上，并握住她的手。“這個信息可能會讓你死。它可能讓我們都死。”他嚴肅地對她說。“如果黑魔王發現了，我們都會死。”他盡力展示形勢有多麽嚴峻。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在我們這邊，因為我不想成為一個食死徒，如果我知道你沒有在試圖将我變成一個食死徒，我會感覺好一些。”她堅持道。

“你沒有發現我在試圖發現一個方法來讓你安全，同時又不讓我或你的性命受到威脅嗎？如果我不做黑魔王給我的命令，那麽我會死。我知道那聽上去或許很自私，但是我不想死。”他嘶嘶地說。

“我不想你死。如果我知道你仍然在我們這邊，關于我不想讓你死這件事我會感覺更好一些。你不知道，想到我有多麽依賴伏地魔那邊最糟糕的敵人，讓我有多麽痛恨自己。”他設法不因為這個名字而畏縮。“我要自願為他服務，西弗勒斯；我多麽害怕我又被送回到貝拉特裏克斯那裏。她瘋了。她比裏德爾更糟糕，西弗。我想去死。

就在那時，我聽到你要來看管我？我不知道該作何想法。我太害怕你會像她一樣，但是你不是。你完全和她相反。在你身邊我感覺很安全。接着，我發現你正在試圖讓我足夠在意你，這樣我就能自願去為他服務。你知道嗎？那天你的黑魔标記燃燒，我毫無疑問地認為你是要将我帶給他的。但是你沒有。我試圖睡覺，但是我睡不着，因為我以為你或許會回來，将我拖給他。但是接着，我意識到我一點都不在乎，因為我變得依賴你。我因此而憎恨我自己，但是我忍不住。當我看不見你時，我甚至都不能好好讀課本，多麽諷刺？

但是如果你告訴我，你是我們這邊的。你不是因為伏地魔而殺了鄧布利多，那麽我就不會那麽憎恨自己。西弗勒斯，我會跟随你到天涯海角，因為你救了我的神智，我虧欠你。”當她說完，她的呼吸沉重。幾個月以來，他第一次清晰地看見一個舊日的金妮韋斯萊，這個女孩的眼中閃着火花。

他注意到她的手在他手中如此合适。他用另一只手捧住她的臉。“我不知道那個老笨蛋為什麽決定告訴你，他是在拿我們的性命冒險，但是是的，他讓我幫他個忙。本來是年輕的馬爾福先生被派去執行死亡，但是鄧布利多不想那個男孩的手被謀殺污染，因此他讓我去做。”

她看上去沒有寬慰。而更像是一種得意洋洋的“我就知道”的表情。她将雙手放在他的頸後，将他向她拉近。他們的前額相碰，他可以感覺到她平穩的呼吸噴在他臉上。她閉着眼睛，他也是。他可以感覺他的心髒平穩地跳動。他的思緒空白。他所知的就是一切都很好。他們保持了一會兒這個姿勢，好像他們都不想打破平靜。他知道，此時此刻，在他的生命中，他需要她。

她最終靠近，将嘴唇貼在他的臉頰上。這是一個友誼的動作；他忽略了失落的痛苦，對她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