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虛僞

至此，林蘇對徐心瑩挺佩服的。徐心瑩話不多，人也很低調，沒想到她的學歷差點閃瞎她的眼睛啊。這麽牛逼的學歷，從公司高管的位置上退了下來，心甘情願地做着周家長媳的身份，大哥周衡真是撿到寶了。林蘇剛進門不久，對很多事情的來龍去脈并不甚了解，她也不好向周岳打聽這類的八卦問題，也許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周衡和徐心瑩之間并不甚親密。結婚多年，也沒生下任何的孩子。周楷和許曼柔就不同了，他們兩個時不時就做點小動作，自以為很隐密，其實周圍的人都看得清清的。

都說要拴住一個男人的心，最好先拴住他的胃。這話林蘇是聽過，但她卻沒怎麽動心過。周家廚師很多，廚房裏面的幫工也很多，實在不缺她下廚做一口吃的。所以，林蘇對于徐心瑩下廚這件事情，既不解又敬佩。周末，林蘇和周岳慣例性地下樓吃早飯。他們幾個等了許久，也不見廚房裏頭的人把大家的早點都端上來。又過了一會兒，徐心瑩端了盤子進來，每個人面前都被分配到一小碗的粥。那動作，那架式，簡直太賢良淑德了，林蘇自愧不如啊，不只學歷上不如她，在廚房上的進取心，更是遠遠不如啊。

周繼禮微笑說：“不錯。”

陳玉鳳看着徐心瑩，很自豪很欣慰，“辛苦了。”

林蘇嘗了一口，沖着徐心瑩笑道：“大嫂，這個真的……蠻好吃。”

許曼柔就更誇張了，“大嫂你的廚藝越來越好了。”

這頓飯似乎吃得格外漫長，等其他人都吃飽了，林蘇不過吃了三分之一。林蘇看大家都回各自的房間，趕緊讓小廚房做點點心過來。大嫂親自下廚，單就這份心意，大家就不能說不好吃嘛。但今天早餐只吃了平時三分之一的量，不多吃點點心的話，中午的時候鐵定會餓。自從上次的事件之後，廚房的效率立刻就提升了，林蘇在飯桌上享用着小廚房剛送來的甜心，唔，這個是真的不錯。大嫂是極好的，如果她不時時下廚的話，那就更好了。正當林蘇在享受美食的時刻，徐心瑩正好從飯廳前經過，林蘇很尴尬，沖着徐心瑩解釋道：“阿岳他食量比較大，我下樓給他拿些點心，讓他一會兒再吃。”

徐心瑩淡淡一笑，說：“不妨事。你趕緊多喝點水，別噎着。”

也不知道徐心瑩這話是不是發自肺腑，林蘇端了小瓷碟就往自己的房間走。一關上門，林蘇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大叫道：“偷吃點點心，就被大嫂發現了。”

周岳笑道：“剛你不是在誇好吃麽？怎麽又去偷偷開小竈？”

林蘇橫了周岳一眼，徐心瑩熬出來的粥，和她的性格極相似，清淡到了寡淡的程度。可這分明是鹹粥好麽。可見高學歷的人在做菜方面比較沒有天賦，林蘇是不打算在那裏表現賢惠了，這個境界太高，她望塵莫及。周家二老對徐心瑩的喜愛真是溢于言表，剛才更将徐心瑩誇得跟朵花似的。

林蘇自顧自地吃點心，一邊吃一邊說：“你方才也剩了大半，別以為我沒發現。”

周岳笑着坐到她身邊，拈起一塊點心，“你也給我留一點啊。”

隔天早上，林蘇看到徐心瑩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林蘇悄悄地輕了一口氣。待所有人都坐定之後，林蘇才發現，她右邊的位置是空着的，合着這是輪流表演廚藝秀的節奏？林蘇完全沒有跟風的想法啊，反正她才剛進門，其他人應該能理解吧。林蘇正想着，許曼柔帶着幾個人魚貫而入，今天的早餐品種很豐富，有粥，有雞蛋餅，有小菜。林蘇單憑這色澤，這香味，就覺得今天和昨天簡直不可同日而語麽。林蘇吃了一口，覺得雞蛋餅口感潤滑，味道香嫩，單就這道菜，就不比廚房裏面的師傅差。可是飯桌上的人一片安靜，大家對許曼柔的辛苦付出，居然沒有太多的表示。昨天還一連串的贊美呢，前後反差也太明顯了吧。待得大家都散了，林蘇才找了個機會悄悄地許曼柔說：“你太有才華了啊，今天的早點非常好吃。”

許曼柔聽了只是溫柔一笑。這一笑無端端就讓林蘇看出點忍辱負重的味道，林蘇越想越不是滋味，決心向周岳一問究竟。

林蘇愁眉苦臉，“下回不會輪到我去廚房幫忙吧。”妯娌們如此賢惠，讓林蘇很有壓力。

周岳笑道：“這事全憑自願啊，你不想做誰也不會勉強你。”

林蘇忽然坐到周岳身邊，低聲說：“曼柔今天做的很好吃啊，怎麽大家一點表示都沒有？當然大嫂昨天也很辛苦。”

周岳有些尴尬，說：“這自然是有些原因的。”

林蘇心想，還不是因為徐心瑩出身好，家裏頭的人都可着勁疼她。但如此偏心不大好吧，許曼柔一樣做了很多怎麽就得不到肯定呢？

周岳看到林蘇的神色，忙說：“也不全是你想的那樣。”林蘇給了他一個繼續往下說的眼神，周岳想了想，接着說:“告訴你也不妨事。大嫂是日盛集團的千金，徐老太太膝下就一子一女，大嫂可說是他們家的掌上明珠。讀書很好，學歷也非常厲害，回國後就在他們家的公司上班，當時也做了很多讓人刮目相看的事情。爸爸很欣賞她。咱們家和日盛集團也有一些合作，兩家也是世交，大嫂和大哥年紀相當，家裏的長輩就想撮合一下他們。”

林蘇當下懂了，原來他們是兩個家族的聯姻。聯姻的傳統由來已久，從古代開始，政治聯姻就屢見不鮮。時代雖然在進步，但這種加強合作的方式卻被很好的保留了下來。有一句話說得好，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作為家族的成員，常常必須要有一些犧牲。以林蘇的觀察來看，周衡和徐心瑩那人的關系極淡，說得好聽一點，就是相敬如賓。林蘇一直覺得，用“相敬如賓”來形容一對夫妻是挺悲哀的事情，尋常點的夫妻不是應該親密無間，偶爾打打鬧鬧的麽？兩個人在一起，又不是兩國建交，搞得和外交辭令一般，豈不是很無趣？

周岳嘆了一口氣，說：“大哥不是很願意。他當時是有女朋友的，是在學校裏面談的，我見過幾面，是個非常溫婉清秀的女生，大哥和她在一塊好多年了，只是家裏一直不太同意。尤其是媽媽，反對得最厲害。大嫂之前原就經常和大哥在商場上碰面，她當時是怎麽想的我們就不知道了，不過據我觀察，她心裏是願意的。這件事情前前後後拖了五年，大哥的女朋友覺得她不可能這麽遙遙無期地等下去，就慢慢和大哥斷了聯系，沒過一個月就閃電結婚了。大哥之後就消沉了好一陣子，當時我就在想，我以後絕對不要像大哥這個樣子，這件事情上絕不向家裏妥協。其實家裏這麽替大哥安排，主要也是為他的前程打算，只是有些事情，真的勉強不來。之後大嫂也還一直在等他，過了一年，他們就結婚了。大嫂不再在事業上打拼，而是安心地在家裏。他們結婚以來就一直是這個樣子，日子也算不好不壞吧。”

周衡的緋聞，雖然不如周岳精彩，但也是一直花邊新聞不斷的。林蘇心想，原來像他這樣的人，也有如此純情專一的時候。嫁到周家以來，林蘇越來越發現，盡管周家在商業上締造了很多的輝煌，甚至涉獵了很多高新科技的領域，但在某些方面來說，他們的觀念還是舊的。而且這些陳舊的力量如此之大，輕易讓人撼動不得。

林蘇嘆息了一聲，又問道：“那曼柔呢？她和三弟可是大學同學。”

“他們兩個能夠在一起也不容易。阿楷學的是藝術，藝術家浪漫慣了，他是一點都不想在公司裏面上班的。爸對他要求也沒那麽嚴格，他不想上班，也都由着他。不過媽還是很反對，大抵還是希望他能娶個家世相當的女孩子。阿楷還是比較聰明的，每次家裏安排相親什麽的，他也都會去，不過每次去了都會搞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回回都把人給吓跑了。這樣鬧了好幾次，就漸漸沒有長輩肯替他介紹了。他和曼柔也很堅持，都戀愛了七八年，感情還是那麽穩定，怎麽都打不散，媽就沒轍了，總不能讓阿楷這麽單身下去吧。幾年前，媽終于松了口，讓阿楷把人娶進門了。爸媽對大嫂比較偏愛也是有原因的，大嫂畢竟在商場多年，應對肯定得體。老家裏面的親戚過來，一向都是大嫂接待，他們都對大嫂贊不絕口的。”

無論周岳怎麽解釋，周家二老對徐心瑩的看重與偏愛，除了她身為長媳的身份之外，與她的家世有着極大的關系。像林蘇這樣家世一般的，剛進周家，連宅子裏面的人都敢輕慢于她。周楷是小兒子，從小被寵壞了，但他在家裏發言并沒有什麽份量，很多時候，連替許曼柔說話的份兒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