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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嗚咽卷過山脈,帶着白雪揚揚灑灑飄落,落了滿山,草木皆被皚皚白雪覆蓋,茫茫一片。
有兩個人在這一眼望去看不到盡頭的雪山半山腰談論着,聲音不大,嗚咽的風能将這話語吹散。
兩人身後是一道石門,門上有明顯的禁制,銀色的符文若隐若現。
“時間差不多了,今天你去吧。”
白衣小仙望了一眼天色,閑聊了一會兒,使喚他。
青衣小仙看了一眼那道下了禁制的石門:“唉,我是真不想去,裏面那位衡風仙尊其實人挺好的。雖說他也沒說過一句話,但我從他身上就沒感受過天宮裏那些人的威壓。天界的那些仙君,一個個都趾高氣揚的,看不起我們這些小仙。”
“唉可咱倆身上也下着禁制呢,終歸是仙君得受的,咱們也沒辦法,去吧。”白衣小仙也不想對裏面的衡風仙尊用刑,故而才推給青衣小仙。
青衣小仙一揮袖,身後的石門緩緩上升,絲絲縷縷的寒氣朝外湧出來,竟是比外面這冰天雪地還要冷上十分!
兩人齊齊打了個哆嗦,青衣小仙進了這山洞,牆壁上皆嵌着夜明珠,三步一顆,将道路和洞內照的宛如白晝。
他往山洞深處走去,只見那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在這寒冰之中竟然未曾冰封,湖水中央有一塊扁圓的平臺,已然結了冰,晶瑩地如同鑽石。
這冰臺上跪坐着一個人,他背對着一動不動,白衣墨發好似畫中仙,只是寬大的衣袍顯得人削瘦。
他從來沒見過仙君長什麽樣子,也不敢繞到前面去看,但從傳言和背影來看,應當是極為好看的。
青衣小仙對着湖中央的仙君無奈道:“仙君,冒犯了。”
那人還是沒動,仿佛未曾聽見,小仙也習以為常,手中幻化出一道鞭子,和普通的鞭子沒什麽兩樣,打在人身上甚至沒有任何傷痕。
可這鞭子有個名字,
消魂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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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的是人的魂魄,每抽一鞭,便會打散一縷魂魄,直到受罰之人魂飛魄散。
小仙揚起消魂鞭,消魂鞭劃破夜明珠映照的柔光,直直落向那道白色的身影。
“啪!”
鞭笞的聲音在洞中響起,似還帶了回音,然而湖中那道身影依舊未曾有所動作,仿佛什麽也沒發生。
有時候小仙都懷疑這消魂鞭是不是壓根沒什麽作用。
可是上品神器在手中感應着,并未失效。
小仙輕嘆一聲,收了消魂鞭退了出去。
石門再度重重地合上,洞內又恢複了一室靜谧。
湖中央的人細微地動了動,很輕,若是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他動了。
消魂鞭是什麽滋味,沒有人比步衡風更了解。
一鞭落在身上,步衡風的魂魄一瞬間被抽離,直接打散一縷,生生打散魂魄的疼痛,絕非身體的疼痛可以比拟。
步衡風的臉色很白,幾乎可以與外面的雪山相比,他如今失了仙法,扛不住這山洞的寒冰,唯有仙骨苦苦支撐着。
他的唇色也是蒼白的,細眉和羽睫上是被寒冰凝出的霜,他是閉着眼的,因為疼痛羽睫顫抖着,唇也被咬住,滲出一道血絲,在慘白的面容上卻顯得鮮活。
他如今腦海中昏昏沉沉的,不知今夕何夕,唯有每日那小仙來抽消魂鞭知道又是一日過去了。
不過他在這裏太久了,久到早就忘了外面的世界如今是什麽模樣了,魂魄在每日的鞭笞下變得虛弱無比,大概再過個一年,他就會在消魂鞭下魂飛魄散了吧。
步衡風苦笑一聲,氣血翻湧頓時從松開的牙關中溢出,一滴滴落在白袍上,妖冶奪目如同在雪山之巅綻放一朵朵紅蓮。
他似乎是忍不住了,任由口中的鮮血滴落染紅了白袍。
夜明珠的柔光打在他的臉上,近乎透明的面色顯得分外虛弱。
自從仙魔大戰之後他便被困在昙雪山,他身上雖無禁锢,但他根本走不出這個湖,天帝封了他的仙術,在這昙雪山和洞口都下了禁制。
雪山上的人走不出去,外面的人也進不來。
宛若避世…倒也不錯。只是不知道被他一劍重傷的姬永安如何了?
青衣小仙出去後,輕嘆一聲,望着這白茫茫一片的昙雪山道:“天宮那邊是不是出事了啊?”
白衣小仙随着他的話擡頭望向碧波水色的天邊。
只見原本應是祥雲金暈的東方此刻被一片烏泱泱的黑雲籠罩。
白衣小仙已然連南天門都看不到了:“好像是…魔兵?”
“魔兵?!魔頭又發兵天界了?!上一次衡風仙尊才阻止了神魔大戰,現在衡風仙尊快……他又來?”
白衣小仙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靈力不夠,看不大清楚,但能看清似乎是魔族把南天門給圍住了…算了跟咱們也沒什麽關系,有天帝和司戰仙君呢,咱們只要守好衡風仙尊就好了。”
青衣小仙又是長長一嘆:“也不知道衡風仙尊還有多久可以撐?”
回答他的只有風雪漫天夾雜着滿山的嗚咽。
這個問題他二人清楚,衡風仙尊縱使之前靈力高強,但被打落天宮禁在這昙雪山之後,修為盡失,消魂鞭打的又是他的神魂,消磨了這麽久,也沒多少時日了。
“咱們與其唉聲嘆氣,不如祈禱天帝能放過衡風仙尊吧。”
步衡風頭痛欲裂,即使閉着眼也覺得天旋地轉,三魂七魄也不知還剩多少,渾身無力得很。
洞外猛然傳來一聲極響的聲音,似乎是雪山被炸開的聲音,緊接着山洞晃動起來,震得步衡風幾乎坐不穩了。
只聽得外面兩個小仙喊道:“什麽人?!”
昙雪山的禁制被破了!
誰來了?世人口中的魔頭,如今魔族的魔君,姬永安嗎?
步衡風羽睫顫動,緩緩睜開了那雙緊閉的眼眸。
那是一雙白瞳,嵌在眼眶中尤為突兀,所有的目光一下子都被他的白瞳所吸引,只是這雙眼睛卻并不破壞他的美感,反而別有一番韻味。
那雙白瞳黯淡無光,甚至連轉也不轉,他看不到任何東西,睜開眼和閉着眼,沒有什麽區別。
可他還是睜開眼朝那道石門的方向望去。
洞門外,白衣小仙看着幾十個魔族闖入昙雪山,神色冷冽:“大膽魔族!竟然亂闖昙雪山!”
“呵,這三界都馬上是魔君的囊中之物了,小小昙雪山又有什麽不能闖的?”
幾十個魔族突然中間分出一條道來,後面一身形曼妙的女子走了出來,她身着暗紫色薄紗,遮掩了重要部位,兩條修長白皙的腿就這麽在薄紗間若隐若現,白皙的手臂,肩膀和鎖骨也都露在外面。
在這冰天雪地中,青衣小仙不由得為她感到寒冷。
她緩緩走來,一步一步輕輕踩在雪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深淺相同的腳印:“你倆,有什麽意見嗎?”
靈力控制到極致,必定是個極為厲害的魔,想來便是魔君姬永安的左膀右臂之一了。
白衣小仙攔在石洞門前:“天界還未曾易主,此處乃是天界的禁地,我等奉命在此看守,你若再不離去,休怪我等不客氣!”
青衣小仙則暗自驚心,眼前這個女子居然能破了天帝親自下的禁制,是她太過厲害,武力值已然超過天帝…不,不可能,難道說,天帝已經…?
不,這也絕不可能!
那女子輕輕一笑,眉眼盡是妩媚,仿佛能勾人奪魄,明明也不是天姿絕色,這麽一笑,卻偏偏讓人移不開視線。
“不客氣?你想怎麽個不客氣法?我倒是想見識見識。我花菱自從跟了魔君,還沒人敢對我不客氣過呢。”她一臉的“我等着”的模樣,實在嚣張的很。
白衣小仙冷哼一聲,袖袍一揮,一道白光破空朝花菱劃去,他手中一把白玉骨扇憑空化出,流光溢彩顯出此扇不凡。
花菱輕輕勾唇,她沒動,破空而來的法術卻在她身前消散無蹤。
“就這?我連法器都不想出啊。”花菱笑着。
白衣小仙不敢大意,旁邊的青衣小仙手中也幻化出一把劍:“我和你一起上!”
“好!”
兩人手中的仙器齊齊朝花菱飛去。花菱輕笑一聲,絲毫不放在眼裏,身姿輕若掌上燕,輕輕巧巧躲開兩遍襲來的仙器,輕薄透紗在半空飛揚猶如翻起層層浪花。
花菱足尖輕旋落在松軟的雪地上,她淺淺一笑,纖纖素手搭向腰間,準确的來說是腰間挂着的一個小巧的百合銀鈴。
只見她輕輕搖了搖那銀鈴,一聲清脆的鈴铛聲,夾雜着法術響徹了整個昙雪山。
也包括禁着步衡風的山洞。
步衡風一聽到這個鈴聲,渾身一震。
因為一念成魔,自古修煉一途入魔容易成仙難,而妖修最容易被魔氣感染成為魔修,步衡風曾經怕姬永安修煉出岔子,特地從天界的司音仙子那裏讨來了靜心鈴,讓他随身帶着以防萬一。
姬永安也曾答應他一定會好好保管,這許多年來也從未離身。
如今靜心鈴響……
永安,是你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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