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步衡風怔怔看着正坐在他寝殿裏的紅衣少年。
側目含笑,滿目柔情。
步衡風走進門,将門關上:“你怎麽跑到天宮裏來了?”
姬永安起身拉過步衡風坐下:“來給你送藥。”
步衡風這才看見桌子上的一瓶小琉璃瓶,和他從司藥仙君那裏拿來的,倒是一模一樣。
步衡風看着那琉璃瓶,沒什麽動作。
姬永安笑了笑,以為步衡風怕他給的是毒藥:“神仙哥哥是在怪永安救你救的太遲了嗎?”
步衡風驚訝于他有此一問:“怎麽會,我原以為你不會來……”
就算來了,也是來見見最後一面,以後回憶起來,那個衡風仙尊救過他,傷過他,教過他,也毀過他。而他也報答着步衡風,為了他不惜成為靈寵,為了他拼盡全力修煉,恩怨兩清猶如陌路已是仁至義盡。
姬永安不知道步衡風在想什麽,将琉璃瓶放進步衡風的衣懷中,卻聽到了一聲清脆的碰撞聲。
姬永安挑了挑眉,從步衡風的衣懷中掏出兩瓶一模一樣的琉璃瓶。
姬永安将琉璃瓶擱到桌上,看着步衡風似笑非笑:“我說神仙哥哥怎麽不要我的藥,原來是已經有人給你了。”
步衡風一向很寵他,于是道:“我沒想到你會來天宮尋我,這才問司藥仙君讨的,若是知道你來,我就不去了。”
姬永安這才滿意,剛要去拉步衡風的手,門外突然響起叩門聲,司命仙君落秋的聲音響起:“衡風仙尊在嗎?”
步衡風心中一驚,姬永安依舊笑吟吟的,沒有半分即将被發現的慌亂。
也是,他如今三界之內無有敵手,哪裏會怕被人抓住,只是步衡風并不想兩邊打起來,于是對姬永安道:“你趕緊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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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永安聽着外面的敲門聲,有些生氣:“神仙哥哥為什麽不讓他回去,我們三百年未見,神仙哥哥不打算與我敘敘舊嗎?”
步衡風見他耍小孩子脾氣,無奈道:“永安,別鬧了,快回去吧。”
姬永安更加不想走了,幹脆坐下等着外面的人進來。
落秋也沒讓他失望,說了句打擾了便推門而入:“衡風……”
剛要說話便卡在了喉嚨口,落秋看着氣定神閑坐着的紅衣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夾雜着靈力傳了出去:“快來人啊!魔頭在衡風宮!”
步衡風沒有靈力阻止不了,而姬永安并不想阻止,眼看着衡風宮被瞬間包圍,姜晚破開人群走了進來。
“好啊,居然敢孤身闖我天宮,姬永安,你當我天宮無人嗎?”姜晚聲勢浩大似夾雜了雷霆。
姬永安對上姜晚,氣勢分毫不輸:“我來接神仙哥哥回家,司戰仙君何必大驚小怪?”
姜晚一把拉過步衡風擋在他身前:“他是天宮的人,倒是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
姬永安看着步衡風被拉過去,心中有暴怒肆虐,神仙哥哥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姬永安望着步衡風:“神仙哥哥,和永安走吧。”
步衡風看姬永安總覺得哪裏不對,卻又說不上來,但是如今他不能同姬永安走,既然回了天宮,自然是要擔起責任的。
步衡風嘆了一聲,對姬永安勸道:“永安,回去吧。”
姬永安看着步衡風,黑色的眸中似有紅光閃過,心裏有個聲音叫嚣着。
殺了他們,把天宮的人都殺光,神仙哥哥就能永遠和你在一起了,不用受約束,不會被責問。
周圍是兵器攢動的聲音,姜晚蓄勢待發。
步衡風見姬永安似乎狀态不好,心神不寧,扯了扯姜晚的衣擺,同他使了個眼色。
姜晚皺了皺眉,飛快抓住步衡風的命門,對姬永安道:“你若是再不走,步衡風身為天宮叛徒,引狼入室罪加一等,我能讓他當場斃命。”
兩人離的極近,縱使姬永安在姜晚動手的同時也做出了反應,終究沒有姜晚來的快。
他只好定在原地,恢複了神志:“好,我走,不過倘若你敢傷神仙哥哥一絲一毫,天宮必将成為下一個魔宮。”
姬永安又深深望了一眼步衡風,化作一絲紅煙消失在了原地。
步衡風頓時松了一口氣,姜晚連忙放開他,揮退了衆人。
步衡風看着一旁沒離開的司命仙君落秋,問:“司命仙君找我,所為何事?”
落秋看了一眼姜晚,不情不願道:“小仙是來給衡風仙尊……道歉的!”
步衡風自然知道落秋八成是被姜晚硬逼的,他也并不在意天宮旁人對他的看法,于是道:“無妨,司命仙君回去吧。”
本來這事這樣就算了,誰知道落秋又多嘴說了兩句:“衡風仙尊可真是厲害,剛回天宮就送了這麽大一份禮,方才大殿上還說不會背叛天宮,私底下又和魔頭在這裏私會……”
沒等步衡風說話,姜晚喝道:“說什麽!你哪只眼睛看見他二人私會了?我怎麽覺着,是衡風仙尊失了法力不敵魔頭,被魔頭制住要挾了呢?”
落秋對上姜晚的威壓,只好讪讪道:“是,是……”
落秋走後,步衡風才道:“倒也不必如此,你這樣只會讓他更加有怨言的。”
姜晚哼了一聲:“如今我天宮被魔頭壓制,他不想想怎麽對付魔頭,卻在這裏中傷你,什麽居心。”
步衡風對此不甚在意:“随他去吧,我無所謂。”
姜晚還有事要處理,畢竟如今天帝不在,天宮的事物便都由他們一衆仙官分攤了。
步衡風獨自走到院子裏,衡風宮卻是走進來一青一白兩道身影朝他行禮道:“衡風仙尊好。”
步衡風沒想到他倆會過來,走到池邊坐下,他在司戰宮院子裏和姜晚經常席地而坐,回來就也亂坐。
小青卻匆匆跑到他身邊将他拉住:“仙尊仙尊,我們是司戰仙君調過來照顧你的!”
小青替他拍了拍池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
步衡風有些怪異的感覺:“你不必如此。”
小白也走了過來:“司戰仙君說仙君你不習慣不熟悉的人來照顧,所以就把我們倆調了過來,好歹在昙雪山陪了你這麽久……”
這話說的他自己都心虛,他們其實也沒多少交集,也就每天打一鞭……
要換個別的仙君說不定記仇還來不及,不過步衡風不可能記仇,于是點頭道:“挺好。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二位怎麽稱呼?”
小青扶着他坐下道:“仙尊就叫我們小青小白就好了。”
步衡風覺着着實随意了點,不過倒也方便:“行,不過短時間內你們衣服別亂換色。”
小青不解:“這是為何?”
步衡風頓了頓,才道:“我認人慢……”
二人對視一眼,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了解地點了點頭,小白看了一眼步衡風,對小青道:“衡風宮許久沒住人了,你先去收拾收拾,我去問司靈宮拿點恢複靈力的仙果和糕點來。”
小青應聲進去收拾了。
步衡風坐在池邊看着那三兩條錦鯉在荷葉下游來游去,躲避着他的目光,好似在同他玩躲貓貓的游戲。
他也挺久沒有見到活物了,昙雪山的山洞裏,連湖都是冰封的,雪山上除了小青小白二人,應該也沒有別的活物了。
步衡風看着看着便有些困意湧了上來,恰逢此時小白将一盤子仙果和糕點端到了他手邊。
小白四下望了望,沒見着小青的人影:“還沒收拾好嗎?”
步衡風問:“怎麽了?”
小白端着盤子不知道該放哪裏,只好先在地上放一放,轉身進去搬矮桌。
步衡風在姜晚那裏随意慣了,不在乎這些,以前去司戰宮都是和姜晚坐在他院子裏那棵梧桐樹下,姜晚喝酒,他喝茶。也不用什麽矮桌,就直接放在地上,或是梧桐樹枝幹上。
他其實沒什麽想吃的,補充靈力對他來說也沒什麽用,畢竟他是靈力被禁,并不是流失了。
于是步衡風拿了一塊糕點,掰了小小的一塊丢進了靈池,驚起圈圈漣漪,那三兩條鯉魚頓時游了過來,搶着吃掉了那糕點。
步衡風覺着好玩,樂此不疲地扔着糕點喂魚,從前有姬永安在,沒注意過靈池裏的生物,再早些忙着凡人的祈願,沒什麽停下來休息的時間。
如今停下來看這些風景事物,別有風情,他發現這樣也不錯。
小白出來的時候發現步衡風在喂魚:“仙尊,這是給你吃的!你怎麽都給魚吃了!”
被他氣到。
步衡風看着小白有些生氣的模樣,笑了笑:“我不餓,不太想吃,反而看魚吃倒有一種新奇感。”
小青終于收拾完出來了,步衡風喂完一塊糕點,還是抵擋不住困意,就趴在靈池邊睡了過去。
小青剛要喊他,被小白喝住,其實他也想喊仙尊回房睡,但無奈仙尊入睡太快了,沒來得及,兩人只好退了出去,讓仙尊安穩睡覺。
姬永安坐在魔宮大殿裏,斜斜靠着,一手支着腦袋,此刻的他墨發披散下來,有幾縷遮住了半邊臉,他眼眸低垂望着下面押上來的人。
一身紫色輕紗被血色浸染,仿佛剛浴血歸來,不過她身上的都是自己的血,那狼狽的模樣幾乎沒能認出來是花菱。與其說押,不如說她是被架上來的。
姬永安連眼皮都懶得擡:“留你一命是因為你還有用,否則就憑你剛才如此羞辱我神仙哥哥,當場魂飛魄散都是輕的,以後別出現在我神仙哥哥面前。”
花菱連個是都說不出來,姬永安也并不想要她的回答,是命令也是警告。
說完便消失在了軟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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