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新的合同

周山不知道這餐廳裏的暗潮洶湧，進屋就開口：“唉都靜一靜，吃飯之前有點事要說。”

劍拔弩張的氣氛被打破，劉東松了一口氣，灰溜溜地坐回到了座位上。年輕的小隊員則是一臉遺憾，俏生生地立在桌子邊望着杭陽他們這一桌，對杭陽投出一份過于熱情的目光，看似要往前去，後來不知道想到什麽，又轉個頭去了另外一張桌。

杭陽這邊的桌子陷入短暫的安靜。

不是無話可說，反倒是問題太多，不知道從哪裏問起才好。

沒等再開口，那邊兒拖了張板凳，已經大馬金刀坐在一體機邊上的周山，關掉音樂打開麥克風。

“吱——”

可怕的白噪音被放大了從音響裏傳出，所有人都擡手捂上耳朵縮了脖子。

餐廳裏為之一靜，就連竈臺裏升騰的火苗，都好像凝固了一瞬。

“咳！”周山轉身将話筒換了方向，露出讪讪的笑容，“都……到齊了吧？”

不等人回答，又接着說道：“沒到齊的也沒關系，相互轉達一下就好了。我先說說今天這個慶功宴的意義，咱們隊這次進入季後賽，也是亞洲球隊第一次進入季後賽，裏程碑一樣的意義，是值得慶祝的……”

那邊周山看起來還有一些感慨的話要說，這邊終于回神的劉波小聲問杭陽：“什麽事啊？”

他指的是剛剛劉東那邊兒桌的鬧劇。

杭陽回答的卻是：“有好消息宣布。”

“好消息？”劉波努力跟上杭陽的腦回路。

杭陽點頭：“對，你知道的，提前和你們聊過。”

劉波眼睛睜大：“今天嗎？我還以為要等放假回來。”

“條款有些改動，回家休假期間正好想想。”

“錢呢？”

“漲了。”

“艹。”劉波罵了一句，倒也沒有多說什麽。

兩人沒再聊，也确實沒什麽好聊。

杭陽給的工資再高，那也是一線的才高，劉波養好傷回來還能不能打球誰都不知道，每個運動員的運動生涯都有三關要闖，發育關、傷痛關和榮譽關，其中傷痛關就是阻礙優秀運動員進步的最大“殺手”。

劉波去魔都隊車書峰那邊，和他是否背叛杭陽沒關系，而是他的眼下的情況就是這樣，沒必要再拼一屆，隊裏的年輕人蠢蠢欲動早就壓不住了，他不讓位年輕一代上不來，難不成非得被人攆下去才承認自己老了嗎？不如體面離開。

他的選擇正确，杭陽也理解，這正是他們能和平相處的原因。

只是……

劉波還想着剛剛劉東那邊兒的事：“剛剛那小孩兒說什麽離開，你聽見了嗎？”

“聽見了。”杭陽拿起一顆油酥花生放進嘴裏，嚼的嘎嘣脆，香地眯了眼。

“不是，什麽意思啊？誰要走？那小孩兒是新進的隊員？他說的誰？”劉波急的抓耳撓腮，恨不得跳起來。

杭陽又丢了一顆花生進嘴，不慌不忙，從容平靜，用下巴示意他聽周山講話。

那邊兒，周山終于把這次球隊進入季後賽的表現，狠狠地誇了一遍，然後轉口說道：“好的成績，帶來好的收益，俱樂部也有了新的資金注入，考慮到國內俱樂部對球員薪酬待遇方面的變化，我們也不能落後是不是？”

提到薪酬，所有人的眼睛都猛地閃亮，拉長了脖子看助理小安懷裏的合同，再不覺得周山啰嗦。

就連宋子軒都搓手：“我才簽合同啊，也能漲待遇嗎？”

杭陽轉頭看他，點頭。

宋子軒臉色漲紅，高興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最後用手指搓了個心給杭陽，笑的見牙不見眼。

周山其實也不啰嗦，先說了這個合同是全隊重簽，但不簽不代表你就是“自由人”，只是繼續沿用老合同，所以簽新合同是給隊員們的福利待遇。

另外就是這幾年陸陸續續簽的合同都不一樣，從此以後都用統一的版本，根據所在的隊伍，進行甲A、甲B和普通合同三個價位的簽約，而且合同全部統一延長到五年。

說到五年合同的時候，有個別隊員顯然是不高興的，就比如劉東和孫二這兩個，眼神傳遞，擠眉弄眼。

不過大部分人都很滿足。

現在幹什麽工作不簽合同？去單位打工還只有一年合同呢。

五年時長的合同看似隊員要給球隊賣命五年，但換個角度，這裏大部分球員未來的五年都旱澇保收，生活收入都有球隊負責，對于對東省隊有歸屬感的人而言，新合同新年限并不是壞事，反而是一顆定心丸。

周山把在他看來争議較大的部分先說了，等着新鮮出爐的白灼基圍蝦被端上餐桌，宴席終成的時候，最後才說道：“……還有就是我一開始說的薪酬問題了。”

“甲A合同，對應的是我們一線的主力球員，根據當前華國市場俱樂部的最高開價，我們将薪酬足足上浮了3個點，人均達到3萬，細節浮動不超過一個點哈。”

食堂裏響起小聲的議論。

三萬在東省算不上多，但這只是基礎工資，球隊集訓有津貼，比賽有補助，拿了名次還有獎金，只要球隊繼續長虹下去，想月收入超過五萬一點就不難。

除此以外，還有一些品牌價值，運動員明星光環等等，這些都是另計的，無法體現在工資裏，就比如杭隊身上價值千萬的代言，和工資一比，天上地下，簡直就是零碎。

說起這個，有人和身邊人嘀咕了一句：“杭隊不是和紅牛簽約了嗎？千萬級的簽約，他那老爺車都上鏽了，要我不說換輛跑車，百萬的車也要來一輛吧？”

“買什麽車，要我就投資房産。”

“不是，重點難道不是杭隊現在還在穿網購29.9包郵的T恤，這件事嗎？”

“呵，這事兒？廣東濕了解一下。”

這邊正聊的專注，那邊周山繼續說道：“甲B對應的就是二線的隊員，自己的級別在哪裏大家都有數，提醒你們一句，級別不是永恒不變，定級只是對你們激勵的策略，我真心希望你們都具備一線的實力，給錢我也開心。”

在滿堂的笑聲裏，只有劉東孫二少數人笑不出來，感覺到不妙。

終于，周山說出合約金額：“同樣是參考國內市場的定價，上浮3個點，我們給二線球員的開價是一萬五。”

“嘩啦！”

輕微的噪音來自于劉東想要起身質問，撞擊桌面的動作，卻被孫二提前穩住。

劉東眼睛都紅了，咬牙切齒地低吼：“前腳要走，後腳他們就漲價，這是做給誰看呢？”

孫二麻木地看着他，不說話。

劉東沒等來期待的回答，表情逐漸扭曲。他希望孫二說，這是針對他們轉會的反擊，但很明顯并不是，新合同的制定不是一天兩天，涉及到的法律效應和成本核算，包括當前球隊的市場評估，沒有三個月以上的籌備時間，根本不可能公布。

就因為他們要轉會，所以就每個月多拿出10萬打他們臉？不至于。他們再清楚不過，自己對球隊的重要性遠遠沒有他們期待的高，就如同他們會選擇離開一樣，正是因為他們意識到自己在這個球隊的可有可無，未來發展的天花板。

可是……這個工資，還是五年的合同，如果早點說，他們也不會輕易走了啊。

就是在二隊混混，加上各方面的津貼，每個月也有兩萬多的收入，看看京城才給他們開多少？13000！而且去了新隊，從人際關系到球隊配合都要重新開始，沒有一年的沉寂，根本無法重新獲得重要的位置。

還想上一線，遙遙無期。

這一步，他們走的太慘太笨，像是掉進了茅坑裏，給劉東孫二兩人惡心的都要吐了。

最後就是普通隊了。

普通隊相當于青年組，屬于球隊的後備役隊員，來自于歷年的青訓隊。被招募入隊後，還可以就讀隔壁的東省體育大學。換句話說，普通隊大多都是年紀不過20歲的大學生，正是青春年少幹勁十足的時候。

聽見球隊給他們每月工資開到8000的時候，所有人都滿足的不得了。

大學生，不找家裏要錢，每個月還有8000的收入，偶爾訓練補貼下來能月入一萬，這收入還想什麽呢，必須鼓掌啊！

年輕孩子們拍的手掌通紅，對球隊的歸屬感拉滿，恨不得死而後已。

杭陽的目光在之前怼過劉東的小孩兒臉上掃過，那小子對視線格外的敏銳，不過就是看一眼，就被對方捕捉，進而被拽進那片遍布仰慕激動的眼眸中。

杭陽嘴角微勾，準确地叫出了對方的名字，“時景。”

“什麽？”年輕小隊員的薪酬，劉波并不感興趣，老實說甲A的合同讓他有點心動，偏偏自身的情況他比誰都了解，理智和夢想在大腦裏拉鋸，問的話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杭陽也百無聊賴地回答：“青訓隊的小孩兒，我親手招進來的，看着長大，讨好人的模樣一點沒變，從小就是個機靈鬼。”

說完，杭陽對時景笑開牙齒，只是個單純的笑容，小孩兒像是充足了電的小火車，“況且況且”就沖了過來。

都快遞到手邊的合同算什麽，杭隊對我笑呢，杭隊就是叫我過去呢，四舍五入就是杭隊喜歡我呢！

杭隊我來啦！

作者有話說：

換了個書名，也不喜歡，有什麽建議嗎？

還是說《第一職業隊長》和《隊長吹響了集合哨》，大家更喜歡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