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玉鸾的身子被推出了稍許,離着陸長青近了一些。
她終于擡眼,看向了兩步開外的陸長青,兩人視線交織,一時間皆是情緒紛擾,千言萬語都顯得十分蒼白,且毫無意義。
玉鸾喉嚨裏溢出絲絲鐵鏽味。
她無意識的吞咽了幾下。
此刻,牢房內的幾人,其實皆是舊相識。
換做是年少,玉鸾會大大咧咧、笑靥如花的打招呼,但眼下,氣氛已經凝滞到令人窒息,她想逃離這無形樊籠,卻發現根本無處可逃。
命運像無形的推手,讓每個人都走上絕路。
玉鸾粉色唇瓣微微動了動,喉嚨裏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陸……”
她剛吐出極為清淺的一個音,下一刻,就在玉鸾望入陸長青的眼時,他忽然伸出長臂,身子前傾的同時,手掌已經握住了玉鸾的脖頸,一個翻轉之間,玉鸾身子被迫挪動,她落入了陸長青的懷中,被他從背後抱住,而玉鸾的脖頸上則被抵了一塊薄薄的鋒利瓷片。
這個反轉發生的太快。
風川拔劍時,已為時已晚,他立刻跪地:“皇上,末将有罪!”
汪裴眼中異色溢出,默不作聲,後背卻是冷汗直流。
玉鸾被陸長青挾持了,她一動也不動,脖頸上的刺痛十分明顯,只要她稍一動作,立刻就會喪命。
封堯低喝:“放開她!”
玉鸾秀眉微擰。
Advertisement
不對勁……
哪裏都不對勁。
她沒有質問陸長青為何要挾持她,反而是看向了封堯,見男人突出的喉結滾了幾下,他的那雙深邃幽眸更是冷沉,可看着她的目光分明有了一瞬的躲閃。
陸長青的目光直直看向封堯,那雙溫潤的眸子,終于露出了他原本的陰鸷之色,道:“一命換一命,放我走,玉鸾就讓給皇上。”
封堯似是十分在意玉鸾,一口應下:“好。”
龍袍廣袖的衣角一揮,帝王親自下令,金口玉言:“都給朕讓開!放陸長青離去!”
就這樣,陸長青挾持着玉鸾,一路通暢無阻,直至走到诏獄大門外。
此時,幾匹矯健悍馬從巷子外疾馳而來,同行之人皆是身着勁裝的蒙面人,像是早有準備。
陸長青推開玉鸾的同時,附在玉鸾耳側,僅僅以玉鸾可以聽見的聲音,道:“等我歸來。”
玉鸾雙腿無力,她腦子裏滿是思量,以至于被這一推,就跌趴在了地面。
她轉過臉,看着陸長青跳上馬背,疾馳而去,須臾就消失在了巷子裏。
而封堯帶着人過來時,已為時已晚。
玉鸾又看向風川,見他沒有任何動作,她心中疑惑更甚。
封堯走了過來,依舊居高臨下,那麽的矜貴,且不可違抗:“人已經走了,你還在看什麽?”
玉鸾仰面,這個姿勢,讓她的纖細脖頸直接呈現在男人面前,驀然,那雪膩肌膚上的一道淡淡血痕,映入男人眼底。
封堯近乎爆喝一聲:“放肆!”
衆人:“……”俱是茫然。
皇上為何要怒斥放肆?
誰人放肆了?
封堯眸色冷沉,仿佛愠怒到了極致:“楚玉鸾,你還不站起來?難道還要讓朕抱你?!”
玉鸾忽然覺得很好笑。
她眼中溢出一抹流光溢彩,當真笑了:“微臣不敢。”
她支棱起身子,緩緩站了起來,并沒有察覺到脖頸上的細微痛感。
封堯眸光冷沉,見她不吵不鬧,仿佛沒什麽情緒,細膩肌膚上的血漬也沒有繼續外溢,只淡淡啓齒:“回宮。”
玉鸾順從的斂眸:“是,微臣領旨。”
汪裴:“……”皇上和楚小姐之間仿佛正鬧着情緒,但旁人似乎看不懂。
風川目送着帝王車攆走遠,許久才沉吟一聲。
皇上今日這一出,到底是傷了楚玉鸾。
回宮路上,新帝許久才開口,嗓音低沉中帶着些許沙啞:“可疼?”
玉鸾就坐在帝王身側。
她看向帝王,淺笑一聲:“回皇上,微臣不明白皇上是何意?”
封堯索性又閉上了眼,不再言辭。
玉鸾更是不可能主動觸黴頭。
回到宮廷,新帝又不知怎的愠怒,一回宮,就将司寝女官轟出了禦書房。
陸長青逃離了诏獄,此事非同小可,幾名年輕的心腹臣子先後入宮面聖。
葉琛過來時,就看見玉鸾獨自一人坐在禦書房外面的漢白玉石階上,從他的角度去看,玉鸾尊坐着的姿勢,僅有小小一只,就仿佛她還是當初的小姑娘,卻沒了彼時的意氣風發,沒了精神氣兒。
葉琛起了恻隐之心。
好歹……
大家都是一同長大。
京都貴圈就那麽大,差不多年齡的公子貴女時常會見面。
玉鸾年少時,女扮男裝,在麋鹿書院待過一陣子,她年少時候的喜怒哀樂,葉琛也參與過。
“楚司寝,你在作甚?”葉琛柔聲細語問道。
皇上已非彼時的四皇子,想來楚玉鸾這幾天的日子并不好過。
葉琛年紀輕輕,卻總是心懷“慈悲”之心。
玉鸾回頭看,将手中的攪在一塊的絲縧遞給葉琛看,她笑起來,眉目彎彎:“葉大人,你看,這是死結,解不開的。”
如此風輕雲淡。
葉琛一怔。
不知為何,他被玉鸾臉上的笑意刺激到了:“楚司寝,你……”
到底有多用力僞裝,才能笑出這副模樣?
就連葉琛都快看不下去了。
玉鸾卻還是在笑,笑意燦爛:“解不開的結,只能毀了。”
葉琛:“……”毀、毀了?
她這到底是何意?
這時,男子低沉磁性的嗓音傳來:“你們在做什麽?!”
葉琛渾身起了一個激靈。
玉鸾卻坦坦蕩蕩站起身,依舊保持面帶笑意,垂首做服從之态。
葉琛對上新帝一張冷沉的臉,口無遮攔,忙替自己解釋:“皇上,臣與楚司寝不過就是淺聊幾句。”
封堯似乎覺得很可笑:“淺聊?葉琛,你與朕的司寝有何可聊的?楚司寝僅僅侍奉朕,安排朕的一切衣食住行,你與她有何事可說?”
葉琛舌頭打顫:“皇上,臣與楚司寝是知己……不是!是、是……姐妹!”
葉琛脫口而出,越抹越黑。
一旁的汪裴:“……”
這葉大人為了自保,也真是豁出去了啊。
封堯呵笑:“你想去內侍省任職?”
內侍省是本朝閹人所在的宮闱機構,也就是太監去的地方。
葉琛雙腿發軟,他就不該大意,皇上這愛吃醋的秉性,怎可能會改呢?
“皇上,微臣是家中獨苗兒啊。”
“滾。”
“是,皇上,微臣這就滾出去。”
葉琛對楚玉鸾的同情是真的,可膽小怕事也是真的。
這便麻溜的跑不見了,免得新帝當真一個心血來潮,将他安排去內侍省任職。
葉琛這般逃之夭夭,玉鸾噗嗤一笑。
她稍稍擡眸,瞥向葉琛遠去的方向,眼底仿佛淬了星子。
那一瞬,封堯眸色滞住。
仿佛又回到了許多年前,她在他面前也是這般嬉笑甜美,沒心沒肺。
新帝的語氣突然就緩和了下來,比方才溫柔多了,像蓄意放緩了語速,凝視着女子微微揚起的粉色唇瓣,問道:“今日在诏獄,你為何不躲開?”
陸長青不會殺她。
封堯和玉鸾心裏都很清楚。
何況,玉鸾是在永安侯府長大,武将之家的女兒,又豈會無半點功夫?
玉鸾擡首,因着兩人挨得很近,她便仰面看着新帝,露出纖細雪膩的脖頸,還有上面一道輕淺的血痕,忽然又笑了。
“皇上,你今日是故意帶着微臣去诏獄,不是麽?”
她此言一出,封堯明顯神色一晃。
玉鸾繼續笑着說道:“陸長青既然提出要見皇上,那必然是早就準備,甚至于長信侯的自刎,也在安排之中,為得就是今日見上皇上。而陸長青也一定料到,皇上必然會帶上微臣一道過去。陸長青想利用微臣逃離诏獄,皇上也正好将計就計。”
“也就是說,皇上故意讓陸長青挾持微臣,便是名正言順,放了陸長青出去。”
“如此一來,就能徹底引出太上皇、原太子,還有三殿下的所有勢力,皇上以為陸長青一定會攀上這三股勢力的其中一股,然後借勢殺回來。屆時,皇上就能有足夠的理由鏟除一切後患。”
說到這裏,玉鸾呵呵一笑,笑聲如銀鈴般悅耳,道:“那……微臣這個魚餌,皇上用得可順手?”
汪裴:“……”
氣氛陡然僵凝。
仿佛空氣都凝固了。
但玉鸾臉上的笑意卻燦漫依舊。
無疑,她很美。
尤其是笑靥如花時,但凡她使出勾人的手段,封堯也會敗在她的石榴裙下。他願意重蹈覆轍一次,只要她肯。
玉鸾可清純如栀子,亦可明豔如妖。
此刻,封堯眼中的怒意滕然冒起。
大概是被人當場揭發,他惱羞成怒。
又大概,是美人臉上的笑意,似是對他最大的嘲諷與鄙夷。
封堯往前邁出一步,鐵臂圈住了玉鸾後腰,用了蠻力,讓她貼近了自己的身軀,兩人就那麽緊挨着,彼此身上的熱度,透過薄薄衣料,相護傳遞。
封堯的一只手掌,近乎覆蓋了玉鸾的後腰肢,卻覺得還不解氣,锢住的同時,掌心稍用力,又将她往上提了提。
男人俯視美人精致的面頰,憤恨從唇齒間溢出,一字一句,道:“楚玉鸾,你說得沒錯,朕的确将你視作魚餌,不然呢?你以為朕還念及舊情?還是說,朕依舊像從前那般癡迷于你?”
玉鸾眨眨眼,忍着腰肢疼痛,俏皮的回怼:“皇上的心思,微臣哪能知曉。”
封堯的舌尖頂了頂腮幫子,似是被氣笑了:“雖說朕心中再無你,不過,朕倒是喜歡極了你這副皮囊。”
玉鸾不退縮,直接面對男人。
那年雨夜,她與他徹底情絕之時,便就注定了再不會破鏡重圓。
他恨她啊!
所以,她還抱着什麽僥幸?
就像是今日,她這個魚餌無非只是用上門被人挾持,稍有不慎,小命都不保。
玉鸾笑着說:“微臣承蒙皇上厚愛。”
封堯只覺得美人臉上的笑意十分刺眼:“楚玉鸾,你別後悔!”
一言至此,玉鸾就被男人輕易扛在肩頭,大步往禦書房內走去。
前來庭議的官員立刻魚貫而出,紛紛避之不及。
哐當一聲巨響。
門扇從裏被人關上。
汪裴後背涼汗涔涔,在廊下來回踱步,不知該如何是好。
從前皇上處處讓着楚小姐,把她視作小祖宗,眼下這狀況,兩人之間的罅隙越鬧越大了……
“啊——”
驀然,女子受到驚吓的驚叫聲傳出。
作者有話說:
封堯:你又傷害了朕!
玉鸾:???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