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骰子》1

一些宣講和致謝，演員，導演、制片人還有邀請來的影評人全部落座後。

燈暗，電影開始。

骰子。

賭場裏的一片昏暗，賭徒迷離的狂歡着，忽然暴動，有人大喊“條子來了！”，所有身影都交錯起來，推攘，擁擠，變換着，什麽東西推到了，什麽人群潰散了。

小孩子站在混亂的腳步裏仰面，賭桌上掉落的骰子落下，六面翻滾着落下，印在小孩子的瞳孔裏。

江無己的聲音響起：“骰子是有六面的。”

“人也一樣。”

瘦弱的少年Omega，蜷縮在街角，外面的大雨瓢潑，江邊的風裹挾着濕泥的味道，有個男人路過，看到了像喪家之犬一樣的少年，好奇的駐足，然後看見他捂着後頸蜷曲的模樣，心下了然。

“喂，小孩。”男人撐着黑傘，試探着上前，用皮鞋尖觸了一下少年的小腿，“還活着嗎？”

少年沒有反應，男人蹲下來，破損的衣衫，沾着黑紅血污，白到過分的皮膚，凍裂開的唇紋，還有沒有閉目，但是無神的瞳孔。男人心裏暗自激動，難道是被人玩過後丢出來的？與此同時伸手向前試探。

可是一秒，野獸般的怒吼響徹街道，但是又被吞咽在大雨瓢潑之中。

幾乎是男人的指尖觸到少年肌膚的一刻，少年暴起，擡手抓住男人的手腕，按住，反擰，好像有骨裂的聲音，男人吃痛哀嚎着求饒，可是少年的瞳孔還是失神的發散着，就好像聽不見任何聲音一樣，抓着男人的頭發往街角裏扯，男人拼命的想要反抗，可只是徒增石子劃在肌膚上的痛。

雨滴打在水泥地，碎的慘烈；浪花拍打着河堤，獻祭着白浪。

第二天，頭條上面報道了一位女警在雨天被殘忍殺害，分屍的切面還被塞滿骰子的新聞。警方多方努力，卻是無果。

幾年後，女警白冰到了這城市，翻開了塵封的卷宗，向上級申請繼續調查，可是最被壓着不放。白冰憤憤不樂，警局裏的前輩都寬慰她，說聽上級的，上級讓不調查，就不要自作主張。免得惹火上身。

然而明明已經過了年輕氣盛的年級的白冰卻顯得異常執着：“我一定會調查出來的，我要親手，把那個殺人犯揪出來！”

前輩A還想勸，但是被前輩B抓住手腕，悄悄搖頭，示意不必。

“什麽！”午休時間兩個警察談話，其中一人忽然提高音量：“她是她的妹妹？！怪不得這麽眼熟...”

“這下你知道人家為什麽要查了吧？”

“這種情況怎麽還能來我們這裏工作啊。”

“這不是過去了好多年了嘛，上面肯定也沒有想到她那麽執着。”

“奇怪，我怎麽不知道她有個妹妹。”

“好多人都不知道，她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把自己所有的時間都留給她的那些孩子們了。”

看守所裏，臉上挂了點彩的江無己坐在最裏面，盯着面前的白牆，周圍烏煙瘴氣着，在一堆五顏六色的頭發裏，江無己的黃色頭發甚至有點普通。

白冰花了好久才看到他。她向他伸手，對其他警察說：“讓我來和他談談吧。”

好聽的悅耳的聲音，江無己擡頭看見了白冰，麻木的表情瞬間挂上一絲奇怪的錯愕。

白冰點出自己的身份，說自己找到江無己是想要和他一起合作，合作找到殺死自己姐姐的殺人犯。白冰也不知道這個姐姐日記裏最喜歡的小孩為什麽會變得這麽冷淡，但是她還是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覺得江無己不是壞人，所以和他分享卷宗，互通有無。

江無己總是一種奇怪的表情，欣喜又別扭的看着白冰。

“為什麽要用那種眼神看着我？”白冰有一天終于受不了了。

“因為你好看。”江無己很快回答，“和你姐姐一樣好看。”

白冰有些高興但是又有些不舒服，因為一直以來她都不喜歡自己和姐姐作比較。

而江無己好像很喜歡。

白冰看着江無己說的認真，好像的眸子裏全是真誠。

調查一點都不順利，陳年舊案的各種人物都湊不齊，白冰只能找警局裏的人幫忙。

江無己好像也在努力着，白冰告訴他，自己琢磨了很久姐姐的日記，她現在有兩個懷疑的對象，就是姐姐最早的時候照看的一個具有暴力性的男性alpha。他因為在家裏暴打父親，被母親舉報作證，送進了少年戒管所，然而在裏面的時候那個男生依舊暴力，甚至毆打感化老師，所以白冰的姐姐就挺身而出，主動幫助男生。

然而後面的日記變得很奇怪，也很混亂，到了末尾，只說男人終于離開，自己終于擺脫折磨了。

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是好像這個男生讓姐姐感到痛苦。

還有後面一個好像不是姐姐的患者，但是他也出現在了姐姐的日記裏，有兩人的照片和一個名字，在網頁上搜索這個人的名字，可以知道這個現在是市長，可是多次打電話，對方都說不認識白冰的姐姐，明明就有照片！事出反常必有妖，所有白冰着重懷疑這位市長。

“你可以幫我一下，”白冰對江無己說，“僞裝一下，幫我接近一下他。”

江無己聽到這話，好像想起了什麽，無奈的笑笑，看着白冰的眼睛，說：“好啊。”

然後江無己就失蹤了。

白冰很在意，在全城範圍瘋狂搜索江無己的身影，然而無果。

忍不住擔心，就在這時，另一個人出現在了白冰的視線裏，他說他也是姐姐幫助過的人之一，對姐姐的經歷感到很抱歉。想要和自己一起調查。

社會精英，西裝革履，看着杜傑，白冰笑了起來：真是太好了，被姐姐幫助過的人現在過的很好。

兩人很快開始合作，現在不僅是要挖出當年姐姐被殺的真相，重點是還要找到失蹤的江無己。

合作之間不可避免的接觸，相處，兩人之間的關系都變得有些奇妙。

在調查姐姐和市長之間關系的時候，白冰和杜傑意外的發現了現任市長之所以上位的一些秘密。

金錢，女人，還有被玩壞的Omega。白冰和杜傑一邊翻閱一邊倒吸涼氣，這些...簡直可以殺死人了。

或者說他們已經殺人了。白冰想要把這些罪證披露，然而杜傑卻不同意。白冰覺得好奇，但是也沒有繼續争辯。而是壓下心底的好奇，不想打草驚蛇。

當天晚上白冰就悄悄的跟着杜傑的身影，雖然兩人之間的關系越來越默契，甚至暧昧，可是白冰仍感受到杜傑身上好像有着什麽秘密，他看着自己的視線，總是有一種深刻在眼底的痛苦。

白冰正是畏懼這樣的痛苦，所以兩人才一直只想普通人一樣的相處。

尾随着杜傑回家，白冰路過了一個半掩着的門，裏面人聲鼎沸，白冰不用進去看都知道又是賭博，雖然很久之前已經整頓過一次了，但是這種東西總是沒有辦法完全打擊下來，不過自己現在還有比的事要做，所以白冰不打算進去了。

然而剛要擡腳離開，就有骰子滾到了自己的腳邊，六面翻轉着，白冰的注意力被骰子吸引，看去，下一秒，重物敲擊後腦勺，兩眼一黑，昏厥。

再次醒來，是在昏暗的地下室，水滴聲在耳邊，面前的杜傑戴着手套坐在真皮椅子上，眼神裏的陰翳是白冰此前從未見過的。

“怎麽要跟着我？”杜傑的聲音冰涼的，好像還帶着從墳墓裏爬出來的寒氣。白冰莫名的感到害怕，杜傑的身子有一半都是隐在黑暗之中：“怎麽？不信任我嗎？為什麽你們都不信我呢？”

這樣委屈的病态的語氣，聽得白冰有些發蒙。

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腦中轟的一下潰散。這是杜傑的另一面，暗黑腐爛的另一面，就像骰子一樣，人類也有的不同面。

白冰被杜傑囚禁了好幾天，忽然有天陌生的陰影投下，籠罩了她。

白冰木讷的擡頭，看到了面無表情的江無己。原來他是落在了杜傑的手裏，看到江無己手腳上鐵鏈的痕跡，白冰理解了一切。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白冰抱歉着，對江無己的經歷，要不是自己的請求，江無己也不會這樣。

然而他緩緩的蹲下，擦拭着白冰臉上的污漬，說：“沒有關系，我習慣了。”這番話又是什麽意思呢？

然後江無己像白冰伸手：“和我走吧。”

夜色中出逃，意外的順利，白冰對于發生的一切都感到夢幻，然後推攘，在大橋上，江無己按着白冰的肩，讓她看下面滾滾的江。

“掉下去的話，會死掉吧？”江無己的嘴角扯出詭異的幅度。他的另一面也暴露了。

你們為什麽要這樣呢？白冰神智恍惚的喃喃。

江無己有一瞬的失神：白冰警官，每個人都和骰子一樣是多面的，那麽你有沒有見過，你姐姐的另一面呢？

是令人作嘔的另一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