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眼睛處傳來鈍痛感,這個部位被按壓的感覺可不好受。
人是趨利避害的生物,沒有人會對傷害無動于衷,哪怕施加的一方是神。
寧安蹲下身,捂着一只眼睛,等待那股麻漲的勁過去。
神侍忠誠于神主,為神主獻出一切。
這是寫在萬神宮官方出版的《侍書》中最前面的引言,寧安在黑石城的時候讀了它不下十遍,盡量說服自己接受這個世界的“常識”。
可是當神真的向她索取時,她意識到自己做不到完全的奉獻。
她躲開了。
“寧安?”
神疑惑的聲音從上方傳來,與之前沒有差別的清悅和溫柔,輕飄飄地在寧安心裏壓上一塊冰涼的鐵石。
眨了眨眼,她的視線恢複清晰,才注意到地板上的花紋無比繁複,宛如糾纏不清的網。
“神,我現在是你的神侍,已經是你的了。”寧安抓住神的手,拉着它撫摸過自己的額頭、鼻子、嘴唇、脖頸,腹部、腰部的位置,帶着神描畫出“寧安”的樣子,“這是寧安,這是,這也是……”
神的手停在寧安的側腰,隔着不算厚的衣料往下按,和臉一樣的柔軟。
寧安憋住笑,沒有動,她在神的眼裏沒有看到深沉的欲念,明晃晃的金眸裏只有好奇。
而這是她所希望的。
她不能讓神的興趣過多地停留在她的眼睛上,那不是一個好兆頭。
溫熱的手指繼續往下……
寧安趕緊和神來個五指交扣,避免他按照某種不妙的路線繼續探索,急促地開口:“神,太陽之神的雕塑碎了,你可以複原嗎?”
神的視線向下,掌心和掌心緊貼,他知道寧安又想融入他了。
沒有得到回應,寧安只好将神拉到兩邊凸,中間凸得只剩一小把粉末的位置。
還有不少粉塵濺到其他雕塑身上……
問題得一個一個解決,寧安閉了閉眼,默念神明寬恕,做了太陽之神雙臂向上的姿勢:“神,請把雕塑再變出來吧,不然會有麻煩的。”
本來就不招其他神待見,再破壞象征着神明本身的雕塑,寧安都有點怕她的神主再被關到一個更惡劣的環境裏,自己又沒有出去的意識……
神左看看,右看看,牽住寧安的手,将人拉過來。
“神……”
寧安還想再搶救一下,剛張口,不同尋常的動靜從背後傳來,造型奇特的作品突兀地出現在原本太陽之神雕塑的位置上。
這是,什麽東西?
通體純黑,下面是粗圓的底盤,越往上越細,中間裂出兩個分支,像是蝸牛觸手,肆無忌憚地捅破屋頂。
這東西還不知道它有多高,寧安唯一能确定的是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一個“醜”。
寧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
是她高估了她的神主,在那種地方呆着,不應該指望他能有審美的。
算了,起碼有東西填上了,該鼓勵要鼓勵。
寧安對着神笑得燦爛,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她甚至想給神發一朵小紅花:“神,你真厲害。”
神眨眨眼,無意識地重複着“厲害”,若有所思。
愛蘭選侍官迷迷糊糊地醒過來,被新的雕塑驚得一口氣沒上來,再次暈厥過去。
默默将話咽回去,寧安背對黑色雕塑,思考接下來該怎麽辦。
沒有神谕,神官就不能幹涉她的行動,還挺自由的。
也就是說,只要哄好了神,她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那麽,拉着神一起賺錢也是……
寧安看了一眼和她的手玩得很投入的神,趕緊打住。
不行不行,神不能做這種事,他應該有神宮、有信徒、有祭品,那才能稱得上“神”。
黑石城是個合适的地方,那裏沒有一座神宮。
畢竟,他是……寧安之神。
她不會讓他被遺忘。
很羞恥,說沒有開心是不可能的,就好像,受到了獨一無二的眷顧。
打定主意,她将愛蘭選侍官交給另一位神官,和神一起離開萬神宮。
路上遇到認識的神官,他們只是悄悄打量着這個大出風頭的神侍,沒有上前。
他們離開後,金色的大門合上,多座神明雕塑光芒閃爍,甚至有了動作。
他們沉默地看着格格不入的新作品,只是看,沒有接近,更沒有觸摸。
【祂離開了……】
【怎麽辦……】
【無法預測……】
半個冬月後,新的神谕在維坦大陸廣為流傳,瑪希帝國的萬神宮永久關閉。
帝國所有皇室成員,以皇帝為首,在雪花飄飄的寒冷夜晚,依次跪在萬神宮外的臺階上,祈求神明指點,寬恕他們的罪行。
聽到人讨論這件事,寧安心裏一虛,匆匆在雜貨店買了幾樣洗浴用品,回到小旅館。
剛出萬神宮的時候,她的身上是沒有一分錢的,神就更沒有了。
本來寧安不至于淪落到如此地步,她存了幾個銀可、一些食物在小黑那,然而小黑卷了她的全部身家跑路了……
真是一件令人悲傷的事。
為了賺到回黑石城的錢,寧安在對比之後,接了一個路邊小旅館的短期招聘,他們的侍應生回老家結婚了,暫時回不來,老板和老板娘兩個人忙不過來。
編造了一個大小姐和窮小子私奔後慘遭抛棄的經典故事,寧安收獲了一波同情的眼神,得到了這份工作。
預支了十分之一的薪水,寧安買了新衣服,一身白太明顯了。
今天是休息日,她想給自己好好洗洗,誰知剛到雜貨店就聽到勁爆的消息,沒來得及仔細挑選就離開了。
老板娘人很好,給了她住的地方,有一張能睡覺的床就很滿足。
推開門,寧安不出意外地看到神在玩她的頭發。
之前到腳踝的長發現在只到背部,剪下來的被她纏了兩個實心毛球,吸引神的注意力,不然他老跟着她,客人都招待不好。
“神,萬神宮關閉了,其他神明發現你離開後,會來找你嗎?應該會吧,不知道他們能不能追蹤到,希望我們能盡快到黑石城,那裏一座神殿都沒有,會安全一點,應該沒有那麽容易被抓回去……”寧安将東西放到牆邊,不自覺地開始用母語念叨。
她之前和小黑說習慣了,小黑跑了,神來了,她對着他念也差不多,反正都是很少得到回應。
神将毛球拆得不成樣子,還在專心致志地企圖讓它徹底散架,連寧安回來了都沒發現。
“神,來,跟我念‘牆壁’……”寧安跪坐到神的身邊,接過他手裏亂糟糟的一攤子。
玩耍結束,現在是正經嚴肅的通用語學習時間。
将房間裏的東西認了個遍,寧安發現只要多教幾十遍,神還是可以理解物品和詞語之間的關系的。
“神,你好厲害。”寧安指着窗戶,期待地望向神,再次得到了一個正确答案,高興地鼓掌。
神笑得同樣迷人,正午的陽光打在他的臉上,明暗對比之下,蜜色的肌膚充滿了勃發的活力和青春的氣息,晃了寧安的神。
他天生應該站在光芒之下。
“寧……安……厲……害。”神看着寧安十指飛動,一個大毛球逐漸成型,他含着字似的,吐出了一句稱贊。
寧安像是被什麽燙了一下,猝然擡頭,對上神專注的視線。
他沒有看毛球,而是在盯着她。
“感謝神的贊語。”手上的勁不小心重了,一根細長的發絲被扯成兩半,她沒在意,卻被神将它們奪過去。
他第二次在她面前展現神跡,接了一根頭發。
神将幾乎沒有重量的細絲放到寧安手心,溫柔地笑:“是寧安。”
多了一個是。
除了教學時間,神很少說除了“寧安”之外的話,因此每一個特殊的詞都變得有意義。
她随意抓起幾根頭發,發現它們都差不多長,就好像依舊保持着她剛剪下的樣子。
即便已經斷開,它們也是“寧安”的一部分,要保護好嗎?
寧安不死心地繼續對比,一個日轉之後,她将纏好的小毛球遞給神。
神在床上側躺着,伸手接過,開始撥弄,就像一只懶散的大貓吃飽後很有興致地消磨時間。
寧安悄悄觀察了很久,發現神的動作極為細致,這邊弄不開就換另一邊,耐心十足。
他真的有在好好保護……“寧安”。
他有明白之前她說的話。
微妙的酸澀感在心裏發酵,釀成了一杯味道奇妙的酒,只有細細品位才能嘗到深藏在最底層的甜。
“神,你最厲害了,是最厲害的神。”不是哄幼兒園小朋友的語氣,寧安前所未有地認真,在和神的對視中一眼不眨,紅瞳晶瑩剔透,藏不住的熱烈和篤定。
“寧安,厲害。”
“神是最厲害的。”
……
此起彼伏的稱贊在這個小小的房間蕩漾,堅定的女聲和慵懶的男聲較勁似的,直到女聲無奈又挫敗地跟了一句“寧安厲害”,這場沒有硝煙的戰争才結束。
又過了幾天,小旅館原來的侍應生帶着新婚妻子回來了。
聽說新的侍應生長得漂亮,好奇的人過來瞧時不自覺地點了酒水,旅館的生意火爆了一陣,老板娘真的舍不得寧安走,但她也知道她攔不住一個人回家的心。
“塔娅,一路順風。前面就是星鑽城,你可以去那雇傭一個冒險者,一個人還是太不安全了。”老板娘倚在門邊,朝寧安揮揮手,她踢了老板一腳,老板跟着勉強揮了揮。
“謝謝,謝謝夫人,謝謝先生。”寧安不怎麽熟練地道謝,她想要再說些話,一時又擠不出來,只能用舞出殘影的手表現自己的謝意。
為了省錢,趕路的晚上寧安都是直接睡在樹上,神……
經過一番掙紮和争奪,神給她當了“床墊”。
本來睡眠質量就不太好,當下面傳來争吵聲時,寧安很容易就醒了。
她不想管的,直到她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
绮絲。
寧安想要聽得更清楚一點,她輕輕推了推神的手臂,暗示他放開,她準備偷偷往下爬。
神沒動靜,寧安只好用了點力。
“寧安,不動!”神不願意松手,他将寧安翻了一個面,收得更緊了。
以及,他的聲音大到下面都沒聲了。
作者有話說:
安安:。我希望自己是塊木頭,下面的人也是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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