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寧安并不想知道有多麽不一樣, 她對神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被神選擇性忽略了, 他甚至試圖和她描述具體細節。

“神, 我和您不一樣,我是女性,不了解作為男性的您的……情況。所以, 請您自己探索一下這個問題的答案。”寧安這回說的是實話,她看的小說裏連親吻都很少,更不用說具體到那種地步的描寫。

就算生物書上提到, 那也是非常正經的解剖圖……

神低頭瞥了一眼自己, 又看了一眼偏頭望樹木,眼神不定的寧安, 第一次意識到某種不一樣。

寧安和他是不一樣的。

“寧安, 你喜歡什麽樣的……”

“神神神,這和我沒關系,您自己覺得, 合适, 就可以了。”搶在神說出什麽不可描述的詞語之前, 寧安一個大步上前,踮起腳捂住神的嘴巴,有些無可奈何地陪神繼續研究這個重要問題。

“好……如果你有喜歡的, 告訴我。”神将寧安的手握在掌心, 翻來覆去地玩,放過了他急到話都說不清的可憐神侍。

等了大概有一個日痕的時間, 沒聽到動靜, 寧安小心地探頭, 查探了一番, 拉葉嘉和科莫爾都不見了,也許是回到了冒險者營地。

好吧,轉了一圈還得回去。

冒險者營地紮了二十多頂帳篷,寧安在三角形之間穿梭,拉葉嘉的淺綠皮膚很顯眼,一下子就找到了。

她靠在樹幹上,腿高高翹起,放松惬意,心情好多了。

“拉葉嘉小姐,您還記得我嗎?我之前,向你問過去黑石城的路線。”寧安站在距離她三步遠的地方,等她說完拉葉嘉利落地起身,上下打量之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用手指撐着下巴,笑眯眯:“我記得你,美麗的小姐。你又來讓我帶路了?抱歉,我還有其他事。”

寧安早有準備,從背包裏拿出在綠城買的木板和葉子筆:“您可以畫出來嗎,不用太清晰,我們會自己試着找到路線的。水路不通,沒有辦法。您需要多少錢?”

長尾河流經的區域太長了,狂暴深淵這回跟發了瘋一樣,将主要的橋和港口摧毀殆盡,要恢複起來起碼要幾年。

拉葉嘉的眼神落在身上長了兩片嫩葉的筆上,似乎在考慮該不該答應,這筆買賣怎麽做才劃算。

“我可以給你們畫出路線,只要你們給我十個金可,還有,這支筆。不過,我先警告你們,這條路上會經過不少非人的生活地帶,你們如果能接受的話……”

“可以可以,謝謝謝謝,您太好心了。”寧安迫不及待地将木板伸過去,期待地望向好心的拉葉嘉小姐。

拉葉嘉嘟囔了幾句,在摸到筆杆的那一刻,她的神情變得柔和,就像遇見了一位好久不見的老朋友。

很快,一條大致的路線成型,寧安看拉葉嘉小姐的手都快出殘影了,看來她走過很多次,對于順利達到黑石城這件事她更有信心了。

“……從這裏出來,再往前,遇到第一個岔路口,右轉,走一會就能看到冬日城附近的獸行,後面的路你自己應該知道了。”拉葉嘉還告訴了寧安一些注意事項,比如哪些果子絕對不能吃、異種族常出沒的地方等等。

臨近分別,拉葉嘉看了一眼兩人交握的雙手,意味不明地一笑:“小姐,兩次了,自己還沒有試試嗎?按照我的眼光,他不會差的,相信我。”

寧安還在想什麽“兩次”,就被緊接着的暧昧提醒弄得臉紅了。

原來剛才被拉葉嘉小姐發現了……

“不是的……”

沒理會寧安的解釋,拉葉嘉伸了個懶腰,揮手再見,碧綠的眼睛隐隐有暗影流過。

那位美麗的小姐真是太天真,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背着她,那個黑袍男人看她的眼神有多可怕,仿佛要将她整個都吞吃殆盡,令人心驚的占有欲。

是不是不重要。

因為,遲早會“是”。

“科莫爾,你想好了嗎,到底要不要和我去尋找理想之鄉?”拉葉嘉踢了踢閉目養神的同伴,毫不客氣。

“拉葉嘉,你知道的,我總會跟你一起。”高大的男人沉默片刻,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們往和寧安相反的方向而去,只有他們兩個人。

寧安根據拉葉嘉小姐的地圖,向一片無名的山脈進發。鑒于神不知道什時候覺醒了讓獸類直哆嗦的能力,她沒有再買飛翼獸,行進速度慢了下來。

就這樣走了五天,寧安看了一眼地圖,發現了第一個标志,一顆和柳樹很像的樹,只不過枝葉反重力地直往上戳,在陽光底下閃閃發光,像一頂綠色的王冠。

“這種樹會捕食路過的活物,分泌出的液體能腐蝕皮膚,但會在第四個月轉和第五個月轉之間休息,是為了養足精力嗎……神,我們等到太陽下山再走可以嗎?”

神直勾勾地盯着木板,微笑不變,點頭。

“您也想看看嗎?”注意到神的視線,寧安想着難得神對其他東西感興趣,将木板遞給了他。

在神的指尖碰到木板的那一刻,原本堅硬的木頭化為了粉末,落在枯萎的草地上。

發生了什麽?

“寧安,它壞了。”看出了寧安臉上的疑惑,神好心解釋了一句,幫助他的神侍理解當下的狀況。

“神,快點複原它。”寧安沒有意識到她的語氣近乎命令,不過神也不計較,他将粉末抓起來,又丢掉,讓它們随風而逝。

“不行。”神搖了搖頭,神情無辜又真誠,任誰都不忍心苛責他,就像貓貓打翻心愛的水杯主人也只能笑着原諒一樣。

但寧安沒有被神迷惑,她抱着雙臂,同樣蹲下來:“那請您回到過去。”

神停下了抓粉末的動作,低着頭,黑色的長發垂落,擋住他的表情。

“不行。”

寧安沒有生氣,就是非常困惑,她不理解神是出于什麽心态毀壞了很重要的東西還不願意補救,他應該知道的,要回到黑石城就不能沒有它。

“神,為什麽不要木板?”她抓住神揪着可憐枯草的手,就像平常聊天一樣問道。

神擡頭望向她的神侍,金色的眼眸仿佛漩渦一般,吸引着人沉溺其中:“寧安你不看我,我想弄壞你,又不想弄壞你,我只能弄壞它。”

寧安突然想到第一次見到神,他只會說“寧安”,連路都不會走。

現在,他已經可以平靜地說出“想弄壞她”這種莫名其妙的話了。

反複無常,無法推測,随心所欲,對于神“邪惡”的一面,她已經充分體會到了。

不過他最終也沒付諸行動,這是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情。

“我知道了,神一直看着我,我不看你,的确很不公平。”寧安将手中的草屑拍掉,說出了讓神感到意外的話。

是因為不公平嗎?

神還不能理解這種抽象的詞彙,但他覺得他并不是因為這種東西而生氣。

“所以,神少看一點我,這樣就好了。”寧安笑眯眯地将神的頭發挽起來,夾到他耳後,露出光潔細膩的蜜色臉龐。

“不行。”神想也不想,直接反對,他決不能接受這一點。

“那我們約定一下,白天我少看了多久,就在晚上補回來,這樣可以嗎?”寧安也沒堅持,提出了另一個看上去更好的建議。

“寧安,你會累的,可能會死。”神皺起眉頭,他的語氣鄭重到寧安都有些不适應。

她學着神的樣子拔枯草,嘆了口氣:“該怎麽辦啊?神,你這麽厲害,應該可以想出辦法吧。”

此時壓力來到神這邊。

他調動保存起來的信息,試圖分析,幫助解決這個大難題。

“我想起來了,我可以做一個和我很像的娃娃,在我不看您的時候,讓她代替我看您好嗎?”寧安将早已醞釀好的答案故作驚喜地說出來,拉着神的手不放,企圖讓他不思考就答應。

神怔怔地望着她,就在寧安懷疑是不是沒救了的時候,神笑得比今天的太陽還要燦爛,一把将寧安撲倒在草坪上。

“寧安真厲害,我最喜歡寧安。”

聽神用清悅的聲音講出一般校園小說女主才會有的臺詞,寧安有種微妙的錯位感,在這是邪神和這也能是邪神之間反複橫跳,快糾結死了。

看不看的問題得到圓滿解決,木板也回來了,寧安松了口氣。

當晚為了進一步安撫神,寧安還是犧牲了一些休息時間,看着帳篷裏的神安然入睡。

不确定神到底有沒有睡,她唯一能确定的是他頭發上的東西沒有“睡”,非常活躍。

一會彎個腰,一會點個頭,一會悄悄靠近……

三根觸手就能演一場好戲。

寧安努力不去注意它們正上演什麽劇目,但是克制不住地瞥幾眼後,她有了新發現。

裏面有幾根,很像小黑,表面有硬質的圓形凸起,如果能再瘦一點就更像了。

她的手在蠢蠢欲動。

它們也在欲欲躍試。

她擡起手,做好心理建設,在一衆觸手中抓到了一根疑似小黑的觸手。

寧安确認神的狀況,沒有睜眼,睫毛沒有動,唇角沒變,睡得很香。

它仔細打量着“小黑”,它軟軟地用尖端纏住她的手腕,仿佛本能一般。

得确認一下……

再次确認神沒有動靜,寧安大膽地将觸手往外扯,扯,扯……

看着占了身後大部分地盤的黑觸手,寧安知道自己莽撞了,本來以為能扯出另一端,沒想到跟沒有盡頭一樣。

所以,該怎麽塞回去,要是被神發現,哎。

發愁的寧安沒有注意到,她背後的觸手輕輕滑過自己重疊的身軀,以不可思議的靈巧靠近她的腳踝。

再呲溜一下,滑進她厚重的絨袍裏……

“啊啊啊啊啊啊啊……”寧安發出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尖叫聲,任誰暖和和的地方闖入一個冰涼的不速之客都會驚訝憤怒到極致。

“神神,快醒醒,快醒醒。”她連滾帶爬地躲到神背後,推着完全沒有反應的神,警惕地望着那個耍流氓的觸手,握緊了手裏的熒光石。

神睜開了無神的眼眸,瞬息之間恢複了神采,疑惑地問寧安:“怎麽了?”

寧安被問得一哽,她該怎麽說,你的頭發,你的觸手做出了不道德的事情?

什麽不道德的事?

……

咬緊下唇,寧安有些洩氣地坐在絨毛毯上,郁悶地說:“請收好您的觸手,它們有些……太活躍了。”

“對不起,寧安,我控制不住。”神将“不聽話”的它縮回來,恢複成和頭發差不多的正常長度。

“不是……算了,沒關系,是我吵到您了,抱歉。”寧安想起自己扯個不停,跟着道歉。

神拍了拍寧安的背,安慰被吓到的神侍,笑容溫柔,睫羽垂落。

對不起,寧安,我控制不住自己。

是你告訴我的,要去探索。

此時另一邊,維坦大陸衆神居住的神國,神明們不約而同地俯視下方。

半晌,月之神看向另一位白發神明,語氣冷靜:“大地女神沒有觸動她。冬日之神,她曾屬意于你,該你了。”

“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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