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崽崽出生

據藏書室的衆多醫書記載, 雌性人魚會在寂靜的海洋中産下人魚蛋，再從各地送回孵化池存放。

這一說法和巫醫所知道的知識完全符合，卻與他的想法相反。

他想的是：既然人魚蛋要送回孵化池, 為什麽不能直接在孵化池生産？

人魚族三百年沒有人魚蛋出生，巫白問了年長的長輩們，得不出有用的信息。

藏書室和巫醫所擁有的信息表明：人類并不在水中生産。

即便在戰争和天災發生之前人魚族和人類通婚的年代, 懷有人魚血脈的人類幼崽依然是在陸地在床上誕生的。

這讓族人們非常焦慮。

——人類王後在哪裏生崽崽才最好呢？

塞壬塞斯博叔巫白等思考商量讨論一次又一次，最終還是認為孵化池最合适。

孵化池水能夠為剛出生的崽崽提供生長所需的能量, 尤其是在高璇玑肚子裏的崽崽擁有人魚血脈之後, 孵化池水對孕婦和崽崽只會有益無害。

出于這樣的考慮，他們今天把高璇玑帶了過來。

也是想提前看看，有沒有孵化池水對高璇玑有害的微小可能。

不料, 剛進來沒多久就要生了。

沒遇到過孕婦生産情況的衆年輕人魚慌得一筆。

塞壬最先回過神來。

摟着高璇玑的手臂想用力又不敢用力, 一邊摟着她支撐她不要掉進池子裏，一邊披頭蓋頭地沖巫白砸冰塊吼他：“巫白，回神！”

“是！”巫白頂着滿頭滿身的冰塊，回過神來就開始安排, “人類生産需要很長時間, 我們來得及做準備，熱水、剪刀、吃食。”

塞斯一陣風似的跑了：“我去拿熱水！”

維納的雙手指甲彈了出來, 露着森冷的光：“剪刀能有我的指甲鋒利嗎？”

“吃食……”巫白看了一眼面色緊繃看似淡定的塞壬，不打算留任何任務給他, “維納, 你去找博叔，讓他送點容易吞咽的吃食過來。”

“好！”維納咻的跑了。

“我去取藥。”巫白留下一句話，跟着跑走。

孵化池邊就剩下塞壬和高璇玑，一個捂着肚子痛得面容扭曲, 一個半摟半抱妻子糾結得眉頭差點打結。

“痛就咬我吧。”

塞壬無法感同身受雌性生産的痛苦，光是看着高璇玑抱着肚子痛苦哼哼的模樣，他就難受得要命，恨不得替她痛。

高璇玑：“……”

她覺得自己能忍受陣痛沒喊出來只哼哼兩聲已經很堅強了，被塞壬一說，那口憋着的氣一洩，差點沒忍住叫出聲來。

“我一個人痛就夠了，你湊什麽熱鬧啊？”痛又不是幸福，有什麽好分享的？！

“我不能為你做點什麽。”塞壬痛恨自己的無力。

人魚王又怎麽樣？

王後生産，他還不是只能眼睜睜地看着！

往日裏，高璇玑最愛他的容顏與聲音，此時此刻，美人面色晦暗，嗓音喑啞，稱不上美麗。

她卻覺得：老公好帥！

現代還有男人不願陪伴妻子進手術室，古代更是視産房為污穢，塞壬不止沒有半分嫌棄，還緊緊摟着她不放。

他只懊惱自己無法在她生産的時刻幫上忙。

高璇玑痛得倒抽幾口氣，緩過這波陣痛之後，抓着他的手慢慢地說：“生産的時候你能陪在我身邊，就已經給了我無比的勇氣，不需要再做什麽。”

“我想為你做！”塞壬堅持道，“所有的書籍記載生産的過程很是痛苦，我不能代替你痛，你就在痛的時候咬我，我就能感受一些。”

“哪有你這樣的？”這種時刻，美人太犯規了！

高璇玑扯出一個無奈又欣慰的笑容，仰起頭，“你親親抱抱我，我就有更多勇氣了。”

塞壬不疑有他，緊緊地纏着她。

他的胸膛貼着高璇玑的背，手臂纏在她的腰上，輕輕地搭在肚子上面，銀色的魚尾墊在她的腿下。

“崽崽，不要折騰你娘。”人魚王一下又一下地親着高璇玑，額頭、眉心、側臉、鼻尖、嘴唇。

親吻中不帶一絲欲念，盡是鼓勵與心疼。

“崽崽，快出來。”

“寶寶還小，聽不懂你的話。”高璇玑感動歸感動，還是要糾正某人過于異想天開的想法。

然而，塞壬沒有聽她的，固執地一遍遍重複着。

高璇玑勸說他無果，又被陣痛折騰得不行，想轉移注意力，就數他到底說了多少次。

就在塞壬重複第四十九次的時候，有什麽很順暢地從身體裏溜了出去。

塞壬的手一直放在高璇玑的肚子上，第一時間察覺到，尾巴比意識更快，将那小小的一團勾了起來。

小東西沒有剛出生嬰兒一般皮膚通紅皺皮，随爹是個非常白淨的冷皮小崽崽，眼睛還沒睜開，已經咧着嘴在笑。

看完了崽崽的五官和臉，高璇玑就想知道崽崽的性別。

順着往下一看，看到了……一條小小的魚尾巴？

還是銀色的。

也對，他爹是銀色的美人魚嘛。

高璇玑點了點頭，慢一拍地反應過來，“诶——？不是說，我懷的是人類寶寶嗎？”

懷孕九個多月生出來的怎麽還是小人魚崽崽？！

塞壬比她還懵呢。

銀色的大魚尾上趴着一只小小的銀色小人魚，也沒有其他動作，就這麽卡頓着。

崽崽仿佛感受到了父母的陪伴，并不計較爸爸不舒服的抱姿，雙手和尾巴開心地拍打着水。

等塞斯維納巫白博叔抱着一堆據說要用的東西趕過來，高璇玑已經自我完成生産、剪臍帶、清洗崽崽、産胎盤的全過程。

塞斯維納巫白博叔：“……”

望着趴在塞壬尾巴上玩水的小人魚崽崽，眼睛裏猛地迸發出驚人的綠光。

高璇玑吓了一跳。

她在末世是見過狼的，還被狼群圍攻過，現在她又再度感受到了被狼群圍攻的可怖感。

意識到這群人魚是為了什麽之後，“……”

不等她說兩句，塞斯維納巫白博叔抛開帶來的東西，紛紛跳入孵化池中，變成有尾巴的人魚狀态，小心地圍在小人魚崽崽四周。

有那麽多人照顧，高璇玑不擔心崽崽出事。

眼看巫白的眼裏只有崽崽，沒好氣地甩過去幾個白眼，“巫白，再不管我，我要死了！”

聞言，塞壬圈着高璇玑腰肢的手立刻就是一緊，用力之大，差點把她勒岔氣。

“別緊張，我沒事。”高璇玑拍拍他，“就是餓了。”

巫白連忙把吃食和藥全拿了過來，“生産太耗元氣，你先吃飯補充體力，再吃藥補身體。這藥一般人魚吃一個星期，你至少得吃半個月。”

高璇玑拍塞壬的手安撫他已經用完所剩無幾的力氣，全身軟綿綿的難以動彈，全靠塞壬給她喂食。

吃過幾口飯恢複點力氣，高璇玑輕擡下巴點了點飄紅的孵化池，略有些尴尬，“這個怎麽辦？”

她猝不及防地在水中生産，羊水和血水很自然地落入孵化池中，把人魚族孵崽崽用的池水弄髒了。

還挺不好意思的。

“不用管它。”對塞壬而言，天大地大，老婆最大。

王後生産花費了那麽多力氣，生下族裏唯一的人魚崽崽，不就是弄髒孵化池，能有什麽關系？

巫白不能更認同：“沒事，孵化池能夠自我淨化。”

高璇玑放心了。

邊吃飯邊看小人魚崽崽，“巫白，我怎麽用生人類寶寶的方式生了只小人魚崽崽出來啊？”

這個問題，巫白還真無法回答。

撓頭半天，只能說：“按道理來說，你們倆結合生下更弱那一方的幾率高，懷孕十月應該是人類啊。”

頓了頓，他驚喜地說：“我之前只探查到崽崽有人魚血脈，沒想到還挺純。”

近乎完整地繼承了塞壬的血脈。

包括頭上短短的銀色絨毛，銀色的尾巴。

博叔老淚縱橫：“崽崽和王小時候長得非常像。”

塞斯把食指塞進崽崽的手心，另一只手愉快地摸着崽崽頭頂上稀疏的小絨毛，轉頭嘲笑塞壬：“你看，你兒子忒像你，剛出生就是個禿子。”

塞壬：“……”

高璇玑：“……”

維納驚訝不已：“王小時候頭發很少嗎？”

巫白捂嘴掩笑：“也不是很少。”

博叔望天，他什麽都不知道。

高璇玑本來有很多話要說，比如崽崽的下半身是魚尾巴怎麽看出來是兒子不是女兒，比如剛出生的孩子本來就不會有太多頭發，比如孩子就是頭發少了點，沒有禿！

然而，看他們幾個的反應估計塞斯說的是真的，塞壬剛出生那會兒和崽崽一樣頭發不太多。

她怎麽能夠嘲笑自己的老公是個禿子呢？不可能的！

就是，有點好奇……“塞壬，我覺得崽崽剛出生，頭發少一點是正常的，對吧？”

塞壬擁有一頭濃密及腰的銀色長發，綢緞一般，觸感極好，高璇玑很喜歡事後躺在美人懷裏摸他的頭發，用手指給他梳頭發。

孩子他爸頭發那麽好，她家祖上十八代也沒有地中海的基因，兒子日後應該不至于是個禿子……的吧？

高璇玑略方。

塞壬：“……”呵。

作者有話要說：  塞壬：本王的三叉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