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上有政策
姬越不常出宮, 做太子時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學習上,登基之後更是只有寥寥兩三次,她熟悉曲沃城, 完全是因為用金臺俯瞰過整個城池的格局, 至于哪條街是做什麽的,哪家店鋪比較熱鬧, 哪裏适合游玩, 她是一概不知的。
連衛青這個才來不久的人都比她更熟悉曲沃城。
過了官橋不遠, 就到了一處街市,不同于姬越回溯武帝盛世時的車水馬龍, 黑夜如白日一樣喧嚣, 她的都城一切井然有序,熱鬧歸熱鬧, 但沒有擾人的叫賣和鑼鼓聲響, 路邊的攤鋪支着燈籠杆,開張的店鋪點着煤油燈,有賣藝耍把式的也都歸整到遠離民居的鬧市一角, 比起白日,夜市是安靜很多的。
走了兩條街道, 距離鬧市也很近了, 遠遠地能夠聽到絲竹之聲,這時候的賣藝大多是耍猴,舞劍, 摔跤, 花式蹴鞠, 也有擺好的武擂, 能把擂主攆下臺去的就能得一筆花紅, 都是頗有意思的。
鬧市口有扁食攤子,姬越原本是不打算過去的,她雖然不貪享樂,也沒有委屈自己的喜好,但一眼看去忽然覺得那攤子上的老父妻面熟,她出宮次數有限,稍一回想也想起來了,正是二三年前她随先皇出宮時遇到的那對攤主夫妻。
馬老二穿着一身得體的粗布衣裳,面前圍着一塊麻布防止衣裳蹭上火灰,這兩年家家戶戶都寬裕些了,對吃食也挑剔,以往那些吃了些粗糧就去上工的力夫隔三差五也要吃兩頓白面,能在晚上有空閑出門的人家更是不吃粗糧,馬老二就和老妻商量了一下,白天還賣粗糧,晚上就賣白面吃食,生意比以往好得多了。
今夜不怎麽冷,街市上的人也比較多,攤子還沒支起多久就賣出去了好幾碗白面扁食,馬老二樂呵呵地撈着大鍋裏的湯面,剛盛起一碗來,面前就站了黑壓壓一行人。
馬老二愣了愣,目光落在為首的小郎君身上,遲疑片刻,小心地笑了笑,說道:“是兩年前那位小郎君嗎?”
姬越點點頭,說道:“來二十三份湯面,只我不吃蔥蒜。”
馬老二的攤子上如今是有蒜的,一個小碗盛着,買最貴的湯面才有小小半勺澆在上頭。
馬老二連聲應了,他的攤子很小,最多的時候也就能擠十個人坐着吃,但他見過這位小郎君和老先生的随從都是蹲着吃,不上桌的,也不慌,數了數只有二十個碗,還特意讓老妻去隔壁攤子上借了碗來用。
姬越一共帶了二十個鳳翎衛,多出來的三份湯面是她的一份,媚娘的一份,衛青的一份。
馬老二還算有些見識,只看小郎君的精神面貌就看得出來這必然是當家做主了,所以也不去問兩年前那位老先生的事情,一邊燙面,一邊笑呵呵地說道:“小郎君可是久不來了,要是再過一陣子,可能就再也吃不到我家的面咧。”
姬越唔了一聲,還是衛青開口問道:“老人家,這怎麽說?可是遇上了麻煩?”
馬老二擺擺手,“不是不是,我們兩口子掙了點錢,準備回鄉去,上回分地,我家分了四十畝好水田哇!兩個兒也都大了,正好一把子力氣,總不能讓他們天天游手好閑。”
姬越想了想,說道:“四十畝水田,可是家中田地曾被士族侵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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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老二吓了一跳,但想到什麽,還是伸頭看了看邊上,發覺沒外客靠近,這才小聲地說道:“小郎君說的是,我家的田被人占了整二十年,郡裏的差役老爺來看過兩回,最後給我量了二十畝好田,還加原先被占的田,一共四十畝,咱們奉山郡的郡守爺可真是個好人哪!”
姬越沒有搭理,媚娘卻看得出來她不高興了,便打趣似的笑道:“老人家,陛下讓人分的田,怎麽只說郡守是好人?”
馬老二卻搖搖頭,說道:“朝上的事誰也說不清楚,但地方上還是郡守爺說了算,把上等的田分給自家族人親眷的多了,要我說,還是咱們奉山郡的郡守爺心善。”
奉山郡是距離曲沃最近的大郡,郡守孫溪,是姬越提拔的寒生,郁郁多年不得志,為官之後十分勤勉,但有一點貪賄的毛病,只是收了錢沒辦過事,收的數額也不大,僅僅是能讓他一家老小富足生活的錢糧,姬越也就看在他的能力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正說着,湯面端了上來,姬越沒動筷子,衛青則顧不得燙,先喝了一口湯。
馬老二看得都覺得喉嚨疼,連忙給他端了一碗涼水放在桌上,語氣帶着點老人家特有的責備,“急什麽,油花浮上頭,不見熱氣也要冷冷,舌頭都要燙熟咧!”
衛青喝了一口冷水,只是笑了笑。
蹲在地上的鳳翎衛面面相觑,忽然明白過來,大為遺憾,沒能趕在這位大将軍之前喝一口剛燒開的面湯,這是面湯嗎?這是在陛下面前表現的機會!
天氣寒冷,湯面涼得快,姬越吃了一整碗,連湯都喝了個幹淨,倒也沒覺得撐,目光落在鬧市裏那些各式各樣的小吃食,覺得自己還能吃下一點。
接下來的微服一行,衛青只是試吃都吃得飽了,二十個鳳翎衛有一半都抱着滿懷的東西,剩下的是為了防備突發事件,幾乎都圍在姬越身邊。
好在的是,姬越的腳也不能支撐她走一個晚上的路,兩更天沒過,姬越就找了一家酒樓歇息,不出意外的話,坐着休息休息,再吃點東西就能回宮了。
饒是衛青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和漢帝出游,重點在玩,和陛下出游,重點在逛,其實走了好幾條街,他是真沒看出來陛下有什麽目的性。
姬越點了幾樣菜,找了個二樓入座,從二樓的窗戶向外看,能看到街市上的行人和燈火,這一點是宮中不能比的,宮裏連走路的聲音都很小,一點生機都沒有。
吃過湯面,酒樓的飯菜就不那麽誘人了,姬越沒動幾筷子就走到了窗邊,讓鳳翎衛去吃。
就在這個時候,姬越在酒樓底下的行人裏看到了一個熟人。
曹操和幾個屬官走在街市上,話沒多說幾句,就有屬官提出,他最近新得了一個寶貝,外面的燈火太亮,不如大家都跟他回家去康康夜明珠,曹操是歡場上的老手了,一看就知道有問題,他嚴肅地質問幾句,屬官低聲說了幾句,曹操頓時渾身冒火,狠狠批評了幾句,然後迫不及待地跟着屬官去康夜明珠。
姬越倒是沒能從幾個人的腳步裏看出什麽來,只是出宮在外看到熟人覺得親切,多看兩眼,畢竟她不怎麽用金臺窺看某個人的私隐,也極少看到官員私下裏的樣子。
酒樓二樓不算高,姬越的視線只看到一行官員走進一戶曲沃城民居,雖然還能看見院子裏,但以她的視力已經看不清楚具體情形了。
姬越原本不怎麽感興趣的,但剛從窗戶邊走下來,她忽然想到,一行官員在二更天的時候微服去一間民居,這是去做什麽?
姬越招招手,把坐在桌案邊上的衛青叫來,指着那戶民居,問他道:“能看得清裏面嗎?”
曹操一行是從姬越眼皮子底下過去的,進了小院人影模糊,而衛青的視力只能看得清小院裏大概的情形,看不清人臉,仔細一看,臉色就有些古怪,但還是說道:“院子裏仿佛是個歌臺,有兩個女子在跳舞。”
衛青的形容過于樸素,實際上曹操幾人看到的景象就奢靡了許多,柔柔月色照映如雪肌膚,異族美人輕歌曼舞,将一座普通小院襯托得宛如異域仙宮。
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女闾案之後,士族接二連三被打擊,姬越對此類案件的追查力度卻比原先小了許多,因為她不覺得還有人敢明知故犯,至于金臺,金臺是讓她縱覽天下大局的,姬越也沒有那個興趣家家戶戶查房,還有一句話,叫做燈下黑。
朝廷官員一般是不敢對家裏的奴子,外面的良家女下手的,然而曲沃城中三教九流彙集之處自古就有一門生意,叫做暗娼,白日裏如同尋常人家,晚上卻會打開門做生意,大部分是寡婦在做,也有寡婦帶着女兒做,進不起女闾的窮漢大多在這裏花銷,女闾被撤之後,這些暗娼反而逐漸紅火起來。
曹操幾人進的正是如今曲沃城中最紅火的一家暗娼,這家暗娼之所以最火,是因為她們把持着所有暗娼女的把柄,戶籍個個幹淨,明面上還有雇來的男人假稱夫妻,只在夜裏開門,對嫖客身份三不問,保密力度極大,從女闾案後不久開張,到現在從未出過事。
但要說曹操是熟客就太冤枉了,暗娼不可能大張旗鼓開門做生意,都是嫖客一拉二,二拉三,曹操這回是頭一遭來,主要是聽說新貨上門,是西域來的美人。
歌舞還沒散場,主菜還沒脫光,院門外忽然傳來重重的敲門聲,衆人還沒反應過來,随即被人一腳破門。
鳳翎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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