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楊大将軍

将軍府。

飯桌上，楊思欽挑着碗裏的菜，一副幽怨的樣子。

步霆瞄了他一眼，問道：“義父什麽時候回來？”

楊思欽頓時蔫了，“吃飯的時候不要提大人回來這種事……”，說罷，用筷子撥了撥碗裏的菜葉。

步霆淡笑，還“大人”回來……都這麽大的人了，還跟小孩似的。

步霆又道：“不過……聽說你最近經常往宮玉樓跑啊？”

楊思欽一嗆，想了想，突然奸笑道：“哥，你這麽關注宮玉樓，你跟那個……明月是不是有戲……”說着，還挑了挑眉。

步霆淡漠道：“不可能。”

楊思欽看步霆态度認真了起來，也不繼續開玩笑了，“好吧，你一心找那個什麽阿飛是吧？”

楊思欽夾了一塊肉，邊嚼着邊嘀咕道：“什麽阿飛……是男是女都不确定……”

感受到步霆銳利的視線，楊思欽低下頭把臉埋在飯碗裏。

“對了，我之前讓你去濟世醫館問問，結果怎麽樣？”步霆道。

“我去問了，不過他們說京城的醫館只是濟世醫館的分部，我問他們醫館十幾年前比較有成的大夫在哪，他們說應該都在醫館總部，一個山南小鎮，離京城也不太遠。”

“恩，繼續查下去。”

“不過……”楊思欽好奇道，“我也挺好奇你要找的那個阿飛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名字，性別，背景都不知道，善易容連容貌也不确定。這麽神秘是怎麽做到的。”

步霆放下了碗筷，眼中情緒起伏，想了片刻卻只道：“恩，是很聰明的人，也是很自由的人。”

很聰明，所以很放心，知道她會好好地活着。可是又因為她很自由，所以時時擔心她真的就這樣逃出了自己的世界，再也尋不見。

到此時才明白，其實“上窮碧落下黃泉”，是多無望的詩句。

還有兩天就是老王爺壽辰了，王爺府裏的表演節目也是彩排了一遍又一遍。

但在最後一次彩排的時候，全場的人都盯着那突然晃進王府的轎子，目瞪口呆。

蓮花橋頂，紅豔轎簾，走下個白衣飄飄、面戴紅羽面具的女子，随後又來了五六個身着紅色紗衣的女子，身形嬌美，腰肢窈窕。

王爺府中頓時炸開了鍋——很多人從沒去過青樓，何曾見過這陣仗。有些人一眼便識得她們，但同僚在場，也只好裝作從未見過的新鮮樣。

青樓的姑娘們個個熱情慣了，一見到這麽多人被她們傾倒的樣子，就不禁笑面如花地調笑道：“今兒都五月份了，看看這些大爺們都穿的這麽厚，捂壞了可不行。”

她們不說還好，一說，在場的大老爺們都覺得自己怎麽特麽穿這麽厚！目光也自然移到她們紗衣下露出的藕臂般的胳膊，長裙下露出的細細的腳踝。

等步霆來到王府巡查的時候，一推門，不由得一愣。

整個王府的別院，此時，像一個酒樓的別院。幾位姑娘穿着豔麗，端着茶水到處跟人搭話，院子裏回蕩的都是女子的笑聲。

青樓女子總是有辦法把所有去過的地方都變成青樓……

步霆身後的楊思欽也不由得吃了一驚，不過随後臉就紅了，嘀咕道：“怎麽成這個樣子了……”

步霆一聽這話便看向他：“這事跟你有關？”

“我……”楊思欽結巴道：“我是推薦了她們的表演，但只是圖個好看嘛……”

步霆嘆了口氣，走進院中。身後的官兵也邁着步子踏了進去。

院中人聽到腳步聲，都回頭看，看到是步霆來，也都自己整了整儀容，院子裏瞬間靜了下來。

楊思欽跑到明月身邊，小聲對她說：“是你跟我說你想來的啊，馬上大哥問你要自己承擔。”

明月瞥了他一樣，裙袖一翻，緩緩向步霆走去。

好了！年度八卦男女主都湊齊了。

在場的很多人也都聽說過街頭的傳聞，也默默地準備好了瓜子和茶水，等着看免費的這年度大戲。

“步将軍好……”明月溫柔地行了個禮，“步将軍也來看我們排演嗎？”

步霆站得端正，心中卻也有幾分明白，她似是有幾分故意想引起話題騷動。根據之前探子所報，她似乎并未有加害之心，那她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明月姑娘，步某是來巡查王府的。”

“哦？那不如一同坐下看看彩排嘛，步将軍是看過我們的舞蹈的，也可以給點建議嘛。”

步霆看了看眼前笑靥如花的人，心想，倒不如就順着她看看她想幹什麽。

“好，姑娘請坐。”

明月眼中驚訝一閃而過，但立即又露出笑容，跟在步霆身後。

兩人在側臺坐下了，在場的人都瞪大了眼睛，默默地想：步将軍見了這女子，果然不複平日的嚴肅正經。這難道去姜國幾年，三觀也微調了……

步霆身後的士兵也是有驚不能言，還只能乖乖地站着看，同時也為步霆捏汗：這軍規規定，軍中将領不得與煙花女子有染。否則輕則降級懲罰，重則革除軍職。

歡天喜地的楊思欽：小晴，我帶你在王府別院玩玩吧o(*￣▽￣*)o

小晴：哪兒涼快哪兒待着去。

臺上正是一個雜技表演，明月優雅地品着茶道：“不知将軍可有妻妾？”

“沒有。”

“那将軍近年可有成親的打算？”

“沒有。”

明月換了個捧茶的姿勢，又笑着道：“不知将軍月俸多少？”

“……”

“家有幾畝田？”

“……沒有。”

步霆不得不打量眼前這個略顯聒噪的女子，她依舊面上帶笑，仿佛剛才說的話都是最自然不過的了。

步霆真想問一句，姑娘，你今天吃藥了嗎？

————————我是今天忘了吃藥，感覺自己萌萌噠的分割線—————

明月：嘿，将軍，你的藥。

步霆：是你的藥。

——————————我是終于吃了藥的分割線==——————————

步霆也委實覺得這是場讓人很為難的對話，對方段數至今不明，是敵是友也分不清。

他只喝了杯水微笑道道：“宮玉樓的姑娘都這麽跟人聊天嗎？還是姑娘想給我介紹親事？”

“将軍要是想讓明月給你介紹婚事的話，明月也願意效勞……”

兩人正說着，卻突然聽到院子外傳來寒暄聲。

“楊将軍來了。歡迎歡迎。”

“陳大人近來可好？”

“挺好，哎呦，宋大人也來了！”

……

待聽到官兵整齊的“參見楊将軍”，聲音回蕩在整個別院，院中也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站了起來。那些青樓來的女子也都收斂了起來，随身邊的人低頭站着。

明月也緩緩起身，暗暗地想這個楊大将軍定是重權在手啊。

轉瞬間，只聽步霆一聲，“參見義父。”

楊炎已經站到了步霆的面前。

他一聲金裝，雖已五十歲，卻毫無蒼老态，目光卻尤其尖銳，仿佛一把利劍就要把你穿透。

明月瞥了眼步霆，她從未見他如此恭敬的低頭行禮，她也強裝鎮定，直到楊炎的目光投到她的身上。

她琢磨了一會兒，也靜靜地行了個禮。

楊炎倒把目光移走了，對步霆道：“霆兒，王爺的壽辰準備的怎麽樣了。”

“回義父，一切都很順利。”

“恩。”楊炎說罷挪開身子，給步霆介紹道，“這是即将上任的宋國師。”

他身後那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男子，一聲白袍，對步霆抱拳行了禮。步霆心中微微一驚，但仍禮貌地回應，眼睛卻掃過他有些發青的臉色。

那日探子所報的——“屬下查出她與即将上任的宋國師似早有男女之情。”

步霆瞄過身後的明月，她低下頭的的臉色果然也是不太好，眼珠左右轉動，一副不安的樣子。

楊炎又将目光投向了她，“霆兒，這位是……”

院中其他人心想：終于問到了重點……

步霆表面依舊鎮定，心中卻在糾結說法。

只片刻猶豫，他剛要下決心開口，卻只聽明月清脆的聲音。

“楊将軍好，我是跟着戲班子來表演的，戲班還沒到所以我和幾個姐妹在這裏先等一會兒。”

步霆用餘光掃了她一眼，也默認了。

站在臺子後面的楊思欽頓時舒了口氣——幸好這個明月還靠點譜，剛才還擔心她會攪和一把呢。

楊炎從上到下掃了眼明月，面上也無表情，片刻後身後的宋國師微微颔首道：“楊将軍，您剛回來，我們還是去看看老王爺吧，我也為他看看身體情況。”

說罷瞟了眼明月，明月只冷冷地回了他一眼，他臉色更顯蒼白。

“恩。”楊炎淡淡地應了一聲，目光掃過角落裏低着頭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的楊思欽，對步霆道：

“今晚來我府裏吃飯吧，我了解一下最近的情況。”

“是。”步霆應道。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看到大家的猜測了，很快就會有結果了~不過我可以告訴大家，下一個小故事就是明月和宋國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