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初遇（二）

嘴在前面跑，理智在後面追，話剛發出去，姜初就後悔了。

在看到賀池的回複後，她後悔翻倍了。

CBG.Hook：[……]

姜初：[……]

就在姜初稍微解釋一下給自己挽個尊時，一通電話打斷了她。

姜初看見來電提醒臉色忽然一沉，随即撂下賀池先接起了電話。

一通電話，姜初卻比剛才和別人對罵還要來得慎重。

她做了一下深呼吸，開口說：“喂，小姑。”

小姑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小初啊……最近還好嗎？”

姜初垂眸：“還行，這麽晚了，是有什麽事嗎？”

“好就行，好就行……”小姑再次開口前似乎也做了一些思想準備：“小初，是這樣的……也不是小姑想催你還錢，但你堂哥這快結婚了……”

“小姑知道你不容易，但你堂哥結婚，這一輩子就一次的事……”

“我知道，小姑，”姜初無聲嘆了口氣，打斷了小姑的話，“本來就是我欠錢，你直說就行。”

小姑應了兩聲，又連忙說：“不過也不用都還，我們也就差了個口子。”

姜初：“還差多少？”

“也就十萬，”小姑也不知想到什麽，又改口，“要是你手頭緊的話，五萬也……”

“十萬是吧，”姜初一口答應下來，還似有似無地安慰了一句，“正好我們平臺這個月底要結算了，大概就下周，我把錢打給你。”

“嗯，嗯……好。”小姑又應了幾句，似乎想說什麽，卻在這種氣氛下一下子不知道從何說起。

電話挂得很尴尬，也一下把姜初整間卧室的氛圍拉到零下。

姜初爸媽死沒死，她其實不清楚，唯一清楚的就是她記事起就沒有見過她親生爸媽。

在爸媽四舍五入死了之後，姜初被小姑養了幾年。

但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好過，所以高中一畢業，她從小姑家裏搬出去，半工半讀地讀完了大學。

考進傳媒大學，姜初成班裏了半個優等生。陰差陽錯被星探挖去選秀并順利出後，關于她網上爽文大女主的通稿更是滿天飛。

時間一長，姜初自己都快信了自己是什麽爽文大女主。

直到她因為沒財力沒背景被經紀公司打壓，被隊友排擠，又因為一段指着鼻子罵隊友的視頻流出，從“民推頂點”被噴到背着一屁股違約金解約退團。

雖然姜初現在直播算是小有名氣了，但小幾十萬的簽約費，還有幾百幾千的打賞對于幾百萬解約費來說，都只能說是杯水車薪。

一句話概括姜初的前半生，她願稱之為——出走半生，歸來……化身乞丐。

姜初抱着腿蜷在座椅上，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桌角的水電催費單。

好煩……這.逼.世界怎麽還不毀滅。

姜初揉了一把頭發，聽見一聲消息提示音傳來。

另一頭的賀池在姜初這六個點後等了很久。

這筆生意在賀池來看，姜初沒有拒絕的理由。而對他賀池來說，這筆生意也絕對是不虧的。

能成，他起碼不至于被對手和隊友一起嘲諷；不能成，一點小錢的打賞，也就這樣了。

而且……

他也确實是很久沒見到這麽……不在乎形象的女主播了，所以無論實際需求還是好奇，都催使他繼續了這個對話。

于是賀池措辭良久，發過去了一個：[？]

姜初這才意識到自己忘了還有這麽一個人。

可惜心情不好的時候，人真的是一點拉扯的意思都沒有。

姜初也沒多想，就回去了一條消息：[你說你認真的，你要學罵人幹嘛？]

[職業選手罵人不是扣錢？]

CBG.Hook：[不帶髒字就行]

[所以才找你]

姜·罵人不帶髒字·初：[我當你是誇我了……]

雖然事情本身還是有點超過姜初認知範圍之外，不過經賀池這麽一說，事情好像也突然合理了起來。

姜初稍作斟酌，在又一次掃了一眼催費單後，她閃過一個念頭。

姜初：[你的打賞我确實不能收]

[但如果你真的有誠意合作，可以面談]

很多事情網絡上三言兩語說不明白，偏偏這個事情還關乎金錢交易和為時一周的進一步合作。

無論是誠意還是誠信，面談都更合适一點。

這一點姜初清楚，賀池也一樣。

賀池看着姜初發過來的消息，嘴角沒來得及落下的笑意說不清是覺得有趣還是稍有期待。

CBG.Hook：[我OK，你也在上海？]

姜初：[不然我約你面談？]

CBG.Hook：[……]

賀池總覺得他今天似乎給姜初營造了一個不大聰明的初印象……

不過也無所謂了，他沒解釋，只回了一句：[明天下午？]

姜初的回信來得很快：[可]

說完，姜初就發了時間地址給賀池。

在賀池答應下之後，姜初又跟了一句：[退的錢我明天當面轉給你，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說]

話題在這裏打住，但賀池卻沒有第一時間關掉手機。

回看這一段聊天記錄，回味姜初怼人的畫面，他至此還覺得這一段經過有點神奇。

姜初這個人的确生得好看，但不同于她的外表，她從作風到語氣好像都是貫徹着一個字

——直。

賀池這麽一遭下來，雖然被拒絕，被說有病，但說實話，他對姜初印象并不差。

或者說比起隊裏那些總是察言觀色斟酌言行，還有一肚子壞水的人來說，算是好了不止一點點。

甚至…他竟然隐約對姜初這樣的作風有點羨慕。

合上手機吹幹頭發，一直到躺回床上，賀池又一次打開手機。

重新确認過地點後，他關上手機合上眼，心裏感嘆了一句。

他好像确實好久沒出門見過生人了……

·

次日，姜初醒得要比平時早一些。

窗簾縫隙透進的太陽光，晃得姜初躺在床上仍有點恍惚。

就在姜初迷蒙着眼準備倒頭再睡一個回籠覺時，身邊手機響了。

看着手機屏幕上一點半的鬧鐘提醒，姜初心裏緩緩升起一個疑問。

大概過了那麽十來秒，姜初猛地一個回神，随即昨晚睡前的一連串事情經過，逐漸回溯在姜初腦海裏。

姜初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看着自己昨晚和賀池的聊天記錄，突然覺得自己像極了那些深更半夜沖動消費的女生。

只不過她是一時沖動被人消費了……

換了平時，姜初要是聽到有人為了錢上去教人罵人，一定會嗤笑着罵一句“傻逼吧”。

但偏偏這種事竟然發生在了她自己身上。

姜初揉了揉眉心，再次點開和賀池的聊天界面。

就在她思前想後準備推脫一下，找個借口回了這單生意時，聊天界面竟然就這樣蹦出一條新消息。

CBG.Hook：[我出發了]

手機震了兩震，吓得姜初心虛之下差點沒拿穩手機。

我去……要不要這麽上心……

姜初一邊這樣想着，一邊嘆了口氣從床上起來。

起床，洗漱，換衣服。全程姜初都像即将要去為她死去的理智送葬一樣悲壯，甚至連妝都沒什麽心思化。

一直到姜初搭上了車，在約定時間前趕到了約定咖啡廳門口，她心底裏一種強烈的情緒終于按捺不住湧了上來。

先不說這個合作交易怎麽看怎麽不合理，退一萬步來說，萬一教不會呢？這錢怎麽算？

現在退錢她起碼沒浪費一周時間，教了一周再退，豈不是徹底白給？

花一個星期時間，去打一場莫名其妙的水漂，怎麽看都不像是正常人會做的事。

念頭一堅定，姜初扭頭就準備開溜。

但誰知姜初才一轉頭，一個男聲就從一頭傳來：“姜初？”

作者有話說：

猶豫，就會白給。

開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