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耍一耍牛氓
宮政和不知該說什麽,甚至沒疾風閃電地去想,溫室裏的獨苗蔡斯年同志,怎麽還有妹妹和戰友。
“他們都走了,為什麽留下我?”
“我每天晚上都不敢睡,被愧疚壓的。”
“我最愛的人都沒了,為什麽不帶我一起走?”
蔡斯年紅着鼻頭,淚水從睫毛上一滴一滴墜下來,笑臉上淚水橫流:“宮政和啊,你知道嗎?”
“我他媽的,好孤獨啊。”
宮政和像是心口被劍紮了一下,眉間閃過一絲苦楚,似乎在記憶中産生了痛苦的回響,蔡斯年卻不再說了。他兩眼一閉,大頭朝下,像是一段木頭樁子一樣栽倒下去,快落地時宮政和才接住他,驚慌失措地把人抱了個滿懷,查看他的腦袋有沒有摔到,用力把蔡斯年的臉扳向自己:“斯年?”
蔡斯年睫毛顫了顫,最後一粒淚珠滑下來,懸在他下巴上,呼吸越發綿長,竟然是撒完酒瘋,自己睡着了。宮政和蹙着的眉頭還沒展開,見周圍早已沒有侍從跟着,便蹲下來,一手抓着蔡斯年的胳膊,費勁地把他攤在自己背上,一手托了他的大腿往上一抖,然後又颠了颠,慢慢地站起來,彎着背,一步步地走,穩重得一步一個腳印。
‘我也算是豁出去了,’宮政和想,‘我這輩子哪背過別人?’
迷蒙間,蔡斯年覺得胳膊腿全都拽得疼,恍恍惚惚地睜開眼睛,看到一片寬闊的脊背,感覺到整個人被一雙很有力的手托着,那手又大又溫暖,雖然如同爬山路一樣上下颠簸起伏,卻又穩妥平安,節制而可靠,沉默而周到。
“爸……”他輕聲說。
宮政和以為他又在說醉話:“不是,是你老公。”
‘老公?’蔡斯年醉醺醺的,心想‘男的哪有老公?’又想‘我是男的嗎?’自答‘好像是的’最後覺得‘老公也好,是一家人。’
人醉了有時會顯露出潛意識,潛意識常常與本我有關系,本我受了重大刺激就會停留在受到刺激的那一年,醉了的蔡斯年,今年六歲半。
六歲半的蔡小朋友感覺很幸福,緊緊抱住了宮政和的脖子,一時間産生了巨大的,近乎愛情的依戀。
十分鐘後,快要被勒死的宮政和終于把他撂在了床上,長籲了一口氣,覺得腰背酸痛,不禁感慨疏于鍛煉。他沒忍住強迫症,把蔡斯年擺正了,想了想,還是叫人來給他換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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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裏負責密切照顧蔡斯年的男傭人叫陸雲嶺,長得平眉細眼,個性溫文爾雅,做事潤物細無聲,平時不注意根本看不見他,但要是一注意,發現他把處處都料理好了,難得的用心。
宮政和等着陸雲嶺來的片刻,端詳着蔡斯年的睡顏,覺得他這時就很俊秀、安順,比平時自由散漫、上蹿下跳的樣子溫和許多。但是越看,越覺得他的留海有些礙眼,宮政和思考了一會,還是從櫃子裏翻出剪刀,捏起他長出來的那撮頭發,順着捋下來,咔嚓一剪子,剪了。
于是蔡斯年小朋友成了齊劉海。
顯示出了一種智商發育不完全的萌。
宮政和頓時愣住了,悄悄放下剪子,悄悄打算溜走,卻被蔡斯年一把拽了回去,沒把握好平衡,差點摔在床上。兩個人形成了一種床咚的姿勢,蔡斯年閉着眼睛,笑容滿足,抱住宮政和的脖子往下壓,迷迷蒙蒙半睜開眼睛,慢慢仰起頭,把嘴唇貼在了宮政和嘴上,然後“吧唧”一下,響亮地親了一口。
陸雲嶺進門時正好看見這一幕,瞬間化為石像。
宮政和卻完全注意不到他,他什麽都注意不到了,世界在他眼前消失,他只能睜大眼睛盯着蔡斯年,看到對方嘴唇紅潤,睫毛長長的,嘴角彎彎的,滿是愉快,又怒了努嘴,再次堵上了宮政和的嘴唇。
這次不是六歲半的親吻,至少要二十六歲。
深入而柔和,陶醉而纏綿,煽情而綿軟,美妙到似乎能直接親出感情來。
然後蔡斯年沒勁兒了,跌回床上,舔了一下嘴角,唇分的時候,宮政和明顯感覺到了自己的嘴唇被對方帶出去一兩毫米,仿佛身體的一部分也被帶走了。
蔡斯年閉上眼睡了,唇邊一抹笑意,賊兮兮的。
宮政和保持着姿勢,瞪了一會眼,到長久做俯卧撐的酸疼在肌肉間彌漫開來,才被閃電打了一樣彈起來,手背按在嘴上慌忙站到一邊,好像盯着什麽大規模擴散性武器,盯着蔡斯年,震驚地想:什麽毛病?!
他逃也似的競走出了房間,終于注意到了憂傷無措站在外面的陸雲嶺,板着臉沉聲說:“好好照顧他。”接着就再次化為“宮政和號臺風”,飛速地刮走了,月白漢服在背後閃成一片絢爛的光。
“碰”的一聲,宮政和甩上門,沖進自己房間,拉過一把椅子把自己摔進去,正襟危坐,表情肅穆,雙手握拳按着膝蓋,下颌緊繃,盯着地上某一個點。
他覺得嘴唇上火辣辣的,內心裏亂糟糟的,一時間,幾乎有些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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