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多麽悲傷啊

這時制作人找了過來,高跟鞋打在地板上的聲音,好像能直接刺在人的神經上,尖銳得令人懷疑能穿過整個星球,直接把星球另一邊的朋友從美夢中吓醒。

制作人染着金發,眼角上挑,眉毛則直接要挑到發際線,勾下幾撮頭發來。一副菱形眼鏡有如随時可以摘下來當飛镖,下巴尖得也能殺人,穿着一身西服套裝,抱着胳膊,制作人殿下趾高氣昂地停在兩人中間,氣勢凜然地仿佛君臨天下,地上這兩人忽然殘生了一種感覺,他們似乎應當立即跳起來親吻她的腳趾。

可她穿得不是西裝褲,是西裝短裙。

于是,蔡斯年看到她毫不顧忌地将裙底展示在自己面前,眉目痛苦地移開了視線,閉着眼睛跳起來,有些哭笑不得地靠在牆上,特別想模仿馬教主,把着她的肩膀,用力而狂熱地告訴她:“美女,可不可以?穿一個?!安全褲?!!”

霍夫曼則一臉人之将死的麻木,空靈的大眼睛中充滿對于冥界的向往。

這時,霍夫曼轉頭看了蔡斯年一眼,頓時,蔡斯年也覺得背後一冷。霍夫曼眼中明晃晃地寫着:又到這個完蛋的時刻了。

什麽完蛋?

制作人面若鱷梨,冷若冰霜:“後天下午給你們安排了脫口秀訪談,宣傳戲。老霍你去藝術前夜,”她看向蔡斯年,同時把腳尖也指向他,好像一把刀,“斯年,你去魔性秀。”

蔡斯年一聽這個名字,就覺得确實有點完蛋。

制作人接着說:“斯年,你有很多黑點,沒關系,被問到不想回答的問題,立即跳起來打人就好了,被問到不會回答的問題,馬上指着主持人開罵也可以。如果問你這個劇的特色,你就盡情說,自由地說,最好說到哭出來,把他們錄影棚砸了姐也賠得起,關鍵是收視率。”

她同情而又溫情地看着蔡斯年,仿佛一位穿盔甲睡覺,拿寶劍烤野豬,長得像鱷梨的慈母:“這段日子聽說你什麽幺蛾子都沒作,一定憋得很難受吧,這次就是機會了,不要壓抑自己,我們的賣點就是你腦……你的真性情。加油,姐很看好你。”

說着拍了拍他,轉身往回走,一邊走還一邊回頭比大拇指,忽然頓住,嚴肅道:“就用這個發型上電視,‘魔性秀’,全星際都看的,你會爆的。”

她神色悲壯,人猿泰山一般掄起胳膊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眼含熱淚用力點着頭,用口型說:姐懂你,你可以。

蔡斯年面無表情,看着她瘦到突出得下雨能積水的小肋條骨,心想:可別拍斷了,一會還得抱着馬桶吐血。

制作人消失了,蔡斯年只好面無表情地轉向霍夫曼:“還能商量嗎?我知道必須要跑宣傳,但網上采訪之類的那麽多方式,或者上映幾集之後再宣傳……”

“唉,”霍夫曼擺了擺手,表示不行,遙望遠方,目光與內心一起空洞,悠悠道,“多麽悲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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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蔡斯年失眠了,他在kingsize大床上翻來覆去,心中只有一句話:我不想用這個發型上電視。

這時,他靈敏地聽見宮家大門敞開的聲音,從床上抻頭出去,沒過一會,就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看見宮政和淋着月光走向主樓。夜色中,宮大家主面如冠玉,衣袂飄飛,氣場震懾人心,如若再披一雪色狐裘大衣,簡直就是遺世獨立的武林盟主。

蔡斯年痛徹心扉地想:就是他,就是他害得我第一次在全星際亮相,就要頂着剪到了眉頭以上的齊劉海。

這樣的深仇大恨,不剪回來如何能平息?

深更半夜,蔡斯年抄起一把剪刀前去尋仇。

宮政和沒回房間,宮家大宅有茶室,有酒屋,他只在書房裏拿了茶杯,拿了白酒,在黑暗中慢慢抿了一口。

蔡斯年像一道幻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門外,又幾個錯步,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三米之內。這樣黑暗而寂靜的環境中,哪怕呼吸聲音大了也會被人發現,然而蔡斯年這樣一個大活人,居然就像虛空一樣,輕易靠近到了宮政和半米以內,這樣的身手如果去做殺手,恐怕會給權貴們造成很大的麻煩。

蔡斯年就站在宮政和側面半米外的黑暗裏,緩緩擡起手,比向他額前的頭發。

“誰?!”

蔡斯年風過水面一般出現在宮政和面前,輕輕巧巧夠到了他的額發,宮政和驚訝出聲,向後退了一步,椅子頓時往後倒去。蔡斯年迅速一只手握住椅子,緩解它砸在地上的趨勢,另一只手捂住宮政和的嘴,同時一個轉身,将椅子甩向一邊。

這一甩極有技巧,那把小葉紫檀太師椅竟然像毫無重量一般,輕飄飄退後數米,而後靜悄悄地落下,站住了,就好像椅子活過來,自己飄過去的一般。

蔡斯年繞到宮政和背後,胸膛貼着他的後背,一只手仍然捂着他的嘴,另一只手一個擒拿姿勢将人按在桌子上,同時用膝蓋頂着宮政和的膝窩,俯身貼在他背上,嘴唇找到他的耳朵,低笑道:“終于露面了,罪魁禍首?”

宮政和整個人震顫了一下,緊接着似乎想要說話,嘴唇在蔡斯年手心裏動了動,□□而濕潤。

“別動啊,”蔡斯年用身體壓住宮政和的兩只手,感覺那兩只手都被好好夾在了自己腹肌與對方後背之間,才将閑出來的一只手慢悠悠地伸到宮政和額頭前面去,在他的頭發上剪了一下,同時嘴唇靠在宮政和耳邊,低音淺笑一般哼了一聲,說:“咔嚓。”

蔡斯年在黑暗中彎着眼睛:“我厚道吧,都沒用真的……”

然而,話沒說完,身下的人忽然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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