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Hotch根據Triton提供的信息打電話給Garcia要求她檢查監控錄像,同時出門通知那些負責詢問在場觀衆的警察詢問關于灰衣男人的事情。
屋子裏就剩了Reid和Triton,剛剛又一次回憶了一遍不怎麽美好的事情,他們都有些不知該說些什麽,幹巴巴地聊了幾句有的沒的之後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幾分鐘後,Triton輕輕嘆了口氣,說道:“我送你回家吧,他們該問的應該也問完了。”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Reid說道,“現在還沒到地鐵的末班。”
“但是我不放心你。”Triton緊緊握住Reid的手,眼神誠懇而專注,“只是把你送到樓下,OK?”
掌心的手還帶着涼意,Triton無論如何都做不到讓他的人類大半夜的去坐末班地鐵,還要走上十幾分鐘才能到家。
Reid沒再說什麽,點點頭算是應允了Triton的提議。
他還有些情緒低落,也許是因為從熱烈愉悅的音樂會到慘烈的殺人現場的落差太大,讓他一時間還有些調整不過來,從心底感受到一種疲憊。
并非他有多麽的脆弱,只不過自身參與其中讓他不可避免地産生了同理心,再難置身事外進行冷靜的思考,而是感受到了更多的屬于案件中的情緒。
Triton出門和警員交涉了幾句,拿到了離開的許可。
“我們走吧。”他把有些恹恹的Reid從椅子上拉起來,人類的手還是有些涼,這讓他微微皺了皺眉,開車前從後備箱裏翻出來一條毛毯遞給Reid。
“謝謝。”Reid默默把毛毯裹緊,坐在後座上垂着頭玩自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好好休息,別想太多。”Triton想了想安慰道,打開了車上的電臺。
管弦樂飄忽柔滑,輝煌壯麗,夾雜在其中的花腔女高音用意大利語唱着古典的曲子,節奏鮮明有力,給予人一種莫名的力量感。
在這種音樂中Reid感覺越來越疲憊,捏緊了毯子的邊角,一個晃神便倒在了後座上沉沉睡去。
Triton向後座瞥了一眼,見Reid睡得正香,便微微放慢了車速,開得更平穩了些。
“I'm the fire……”他輕聲哼唱着,嗓音遠比死去主唱還要華美高亢,壓低了嗓音哼唱時那些連綿不斷的跨八度音符連綴成異常熱烈的曲調,一氣呵成的副歌根本不需要主唱那些累贅的換氣。
這是幾十年前,身為搖滾歌手的Triton在臨“死”之前寫下的最後一支曲子,本是預定下最為輝煌的謝幕曲,因此極高的演唱難度除了海妖再無人可以演唱,卻不想在意外之下只錄了一次試音便草草收場。
“I'm the fire……”Triton有些懷念,那種瘋狂和狂熱,大概是他迄今為止最為執着的時光,所以最後那麽糟糕的收場,其實多少還是殘存着遺憾的。
歌曲的最後,如同聖堂裏的詠唱,連綿不絕回環交錯,于将熄之時将明,哪怕青煙縷縷依然一路消散于天際,卻仍有一簇星星之火,固執地燃燒。
最絕望,也最充滿希望。
我即是火焰,永不熄滅,永不消散的火焰。
這是Triton曾經寫在譜子上的詞,狂妄得理直氣壯。
那美好的叛逆期。Triton哼着曲子,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他在快到Reid家的時候叫醒了睡得正香的Dr.Reid,确保當車子穩穩停在的時候,他的人類已經基本恢複了精神能夠清醒地上樓回家。
“回去好好睡一覺,你看上去精神可不太好。”Triton笑道,目送他的人類在倦倦地點頭後走進了大樓裏。
首都廣場23號公寓二樓,他的人類的家。
Triton點上一根煙夾在指間,靠在車邊仰頭看着漆黑的窗口,煙草的氣息缭繞,混雜了些許薄荷的清涼,他沒有煙瘾,只是有的時候會點起一根讓它自己燒着,那種嗆人的味道會讓他心裏壓抑的暴戾和渴求平息一些。
沒多久他看到燈亮起來,很溫暖的橘黃色燈光,Reid從窗邊走過,留下一抹稍縱即逝的黑色剪影。
Triton一直逗留到看着屋裏的燈光熄滅,才感到指間灼痛,便垂眸把已經燃到指尖的煙蒂摁滅,搓了搓食指上的微紅,扯扯嘴角踩下油門離去。
慢慢來,別急。
海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了。
回程的音樂不再是古典的歌劇,而是一首激烈狂熱的搖滾,重重的鼓點砸下Triton親手編排的節拍。
一排排掠過的路燈陰影,掩不住海妖冰冷的眼神。
—————————————————————————————————
Triton走的時候,Reid還沒有睡,雖然他已經關上了燈,但是依然毫無倦意,躺靠在沙發上聽着樓下汽車遠去,過了一會之後伸手擰亮了小桌上的臺燈。
他覺得疲憊不堪,卻連半分睡意都沒有。
這麽直挺挺地靠了一會後,他慢慢坐起來,把茶幾上堆放的書籍搬開,打開随身攜帶的郵差包,倒出來兩個小盒子。
黑色的盒子裏是一塊手表,和他在海中丢失的那塊一模一樣,他想那時他應該是被人救了的,否則他絕不可能在那種境況中活下來,而救了他的人,就是拿走了他的手表又送來一塊新的的人。
第二個盒子裏是一個手環,他曾經找人鑒定過,實打實的名貴古董,以現在的市場狀态可以說是有錢都買不到的珍品,而随之附上的信箋,優美流暢的花體字和第一個盒子上的信箋出自同一人之手。
——系統學習過筆跡鑒定的Dr.Reid非常肯定自己的判斷。
更讓他在意的是第二封信箋上的內容——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罪惡,我的靈魂。
出自Vladimir·Nabokov(弗拉基米爾·納博科夫)的小說《洛麗塔》,而Triton在他收到快遞之前的那個案子裏,引用了來自于同一部小說的句子——“我愛你,我是個怪物,但我愛你。我卑鄙無恥、蠻橫殘忍,等等等等。但我愛你,我愛你。”
再次相見的案子裏,依舊化用了《洛麗塔》裏的句子——【我仍然沉醉在我自選的天堂裏,天堂的穹空布滿地獄之火的顏色——但仍然是天堂。】
這樣的頻率未免太過巧合了一些,就像Triton碰到案件的概率一樣的巧合。
Reid不是傻子,他是FBI最為出色的探員之一,最擅長的就是從蛛絲馬跡中發現一切可疑的線索,對Triton的好感度增加的同時,他也把Triton挂在了嫌疑犯的首位。
今晚要不是有突發的案件,Triton要面對的就是來自于Reid的迂回試探了。
畢竟接連兩個奇怪的快遞,帶給常年面對類似案件的Reid格外糟糕的預感。
對着兩個盒子發了好一會呆,Reid長長的嘆了口氣,把它們收到櫃子的最上方,從書架上拿了本書走進卧室。
精裝的書皮上用優美的字體印刷着書籍的名字——
《洛麗塔》。
……
相比而言另一邊調查中的BAU的進度就不那麽讓人高興了,Garcia清查了所有的監控錄像,只捕捉到幾個灰衣男人的鏡頭,卻都沒有正臉,他的确像Triton所說那樣戴着帽子,跑起來有點力不從心的微微跛足,灰衣上的紅色圖案經過電腦處理後确定是一只鳥,然而不幸的是這個款式的衣服今年賣出去了上千萬件,根本無從查起。
對于目擊者的審訊也不容樂觀,嗑藥的,做愛的,酗酒的,誰還會記得有沒有見過一個灰衣服的男人,而The Fire樂隊的成員也表示從未見過和那個男人相似的人。
最為糟糕的是,留下的目擊者裏,根本沒有穿灰衣服符合監控錄像體态特征的人。
所以說,他們的嫌犯就這麽原地失蹤了。
這聽上去可不太妙。
哪怕只有一個受害者根本不足以讓他們做受害者研究,也沒有人願意因此而多死幾個人。
Garcia快把主唱的老底都給扒出來了,這個叫做Greg·Bach的青年和他的姓氏一樣音樂才華出衆,和朋友Carter·Fred一起組的樂團出道沒多久就獲得了業界的認同,漸漸聲名鵲起,也正是因此才會被這場音樂會的負責人Gavin·Emerson花重金請來做壓軸表演。
Greg是主唱,Carter是鼓手,沒錯就是那個被Triton說技術不怎麽樣的鼓手,雖然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懷抱着對搖滾同樣的熱情,但是在音樂上的天賦,似乎只能用天差地別來形容。
并且一度有小道消息稱,有家很大的音樂公司開出優厚簽約條件,只要Greg願意把Carter踢出樂團。
因此在調查灰衣男人的同時,Carter也上了BAU的懷疑名單。
“Greg是一個優秀的年輕人,發生這種事我深感遺憾,之後就辛苦各位了。”音樂會的負責人Gavin·Emerson向他們微微躬身,這個已至暮年的男人彬彬有禮優雅溫和,灰白的頭發一絲不茍地梳起,戴着玳瑁眼鏡,滿滿的老派紳士作風,從容而又鎮定,只有微紅的眼角洩露了一點真實情緒。
據樂隊的人說這位老紳士以前也是某個樂團的成員,和Greg一見如故相談甚歡,現在看來并非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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