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一更）

林南星想起來了, 初見時，霍德爾手裏的血袋、血腥味、尖銳的犬牙……

什麽網紅飲料！那他媽是真的血袋！！

正午的陽光灑進，整間教室亮的耀眼, 霍德爾站在前方, 他眼睛除了眼白部分，虹膜與瞳孔全都變成了紅色。

這抹紅色沒有因為光線變得清澈, 瞳孔的顏色反而變得愈發濃稠, 仿佛随時都能滴出來似的。

掌心的刺痛提醒林南星這一幕是真實的。

他沒有眼花，沒有做夢。

林南星心髒跳得飛快, 磕磕巴巴地問：【是、是吸血鬼嗎？】

【滴滴，恭喜宿主發現霍德爾的真實身份。】

【任務完成, 獎勵一年壽命。】

回答對了, 林南星依舊難以置信：【居然真的有吸血鬼？】

【你丫的不是讓我相信科學嗎？】

小E反問道：【所以呢？】

【吸血鬼哪裏科學了！】

林南星氣呼呼地說：【所以我一直在很科學的想答案！壓根兒就沒往這方面想！】

他本來就不相信世界上有鬼怪，再加上系統有意無意地提醒讓他相信科學, 從接到任務開始，林南星都一直在往正常人的方面想。

小E冷冷地說：【請不要推卸責任。】

林南星抓了抓發絲, 霍德爾居然是個吸血鬼？！

這不是人類自己想象出來的嗎？！

下一個任務該不會讓他當吸血鬼獵人吧？

…………

林南星腦子裏一團亂麻, 連霍德爾走到他面前了都沒有發現。

直到手上多了冰涼的觸感, 他才回過神, 一擡頭，便是霍德爾放大版的帥臉。

霍德爾握着他的手腕，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似乎是在克制。

對方周身的寒氣順着手腕慢慢地纏繞上來, 林南星指尖一顫, 不是因為害怕, 而是被凍的。

不知道為什麽, 雖然知道霍德爾是吸血鬼, 食物是人類的血液，但他完全不覺得對方會威脅到自己的生命。

見霍德爾死死地盯着自己掌心的傷口，林南星莫名的覺得他像只大貓，眼巴巴的盯着想吃又不敢吃的食物。

霍德爾低垂着眼睫，目光落在鮮紅的血液上。

良久，他緩緩俯身，冰涼的氣息噴吐在林南星掌心。

霍德爾舔了一下傷口，舌尖卷起血液，連口腔裏都蔓延開了無與倫比的味道。

他的唇邊也沾了一絲血色，與猩紅的眸子相映着，震人心魄。

林南星恍了恍神，明白了為什麽有那麽多人癡迷于吸血鬼題材的電影、書籍……

是真的有種致命的魅力。

他咽了咽口水，小聲地喊道：“霍德爾。”

霍德爾眼睫微顫，恢複了神志。

他剛才是本能地走近，這會兒才看見自己握住了林南星的手。

林南星的手腕很細，凸起的腕骨抵在他的虎口處，霍德爾心底湧上股燥意。

和想吸血的燥意不同，又有點相似……

半晌，他喉頭微動，擠出兩個字企圖掩飾自己剛才的行為：“消毒。”

聽着這個蹩腳的借口，林南星眨了眨眼，意識到一件事：

霍德爾好像……不知道自己掉馬了？

看來眼睛變色，他本人是沒有感覺的。

這可怎麽辦？

要提醒他嗎？還是假裝自己不知道？

…………

霍德爾頓了頓，木着臉補了句：“去醫務室。”

“沒事的，”林南星抽回手，掌心的傷口很淺，因為體質問題，他剛才才流了不少血。

“我用水沖一下就好了。”

化學教室裏面是有水龍頭的，林南星沖了會兒，掌心是被玻璃刮破層皮，現在已經不流血了，只泛着點血絲。

他悄悄看向霍德爾，他倚着牆，低着頭，看不清神色，修長的雙腿漫不經心地交疊在一起。

陽光投射過去，周身的寒氣仿佛褪了一分。

林南星擦擦手，慢吞吞地說：“我去和老師說燒杯的事情。”

霍德爾應了一聲，目光若有似無地掃了眼他的掌心。

“走吧。”霍德爾開口道。

林南星沒有動。

霍德爾：“怎麽了？”

林南星微仰着頭，眼睛依舊是紅的。

見不得人的紅。

他不知道該怎麽暗示眼睛的事情。

沒等他想出辦法，走廊上傳來了腳步聲。

下一秒，林南星看到了門口多了個人人影，

他不假思索，眼疾手快地拉下了霍德爾的發帶，蓋住了那雙非人類的眼睛。

化學老師敲了敲門，問道：“你們怎麽還在這兒？”

林南星抓住霍德爾的胳膊，率先對老師說：“老師，我不小心打碎了燒杯。”

“霍德爾幫我在收拾。”

地上的玻璃碎片中有血跡，化學老師看向林南星的手，連忙問：“手受傷了？”

學生受傷事大，他甚至都沒有看霍德爾一眼。

“撿的時候劃傷了。”林南星實話實說。

化學老師皺了皺眉，提醒道：“別用手撿，掃把在廁所。”

“好的，”林南星乖巧點頭，“老師您先走吧，我等會兒打掃幹淨會鎖門的。”

化學老師的确還有事要忙，叮囑了句記得鎖好門窗便離開了。

等老師的腳步聲消失，霍德爾推開發帶，疑惑道：“嗯？”

林南星擡頭，見他瞳色恢複正常，松了口氣。

他沉默片刻，睜着眼睛說瞎話：“我剛剛想問你發帶哪兒買的，老師就來了。”

“吓得我手都抖了。”

霍德爾掀了掀眼皮，瞥向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

一切正常。

他沒有懷疑，認真地回道：“簡至軒買的。”

衣食住行都是簡至軒全權負責。

“奧，那我等會兒問問他。”

林南星點點頭，對他說：“你先回教室吧，這邊我會弄的。”

順便冷靜冷靜。

霍德爾眉心微蹙，又變回了平常的樣子：“還想再弄破東西？”

“我來，你可以走了。”

說完，他轉身離開教室，不給林南星拒絕的機會。

林南星在原地發了會兒呆，慢慢地離開。

走出實驗樓，他有種恍若隔世的感受。

一方面是因為霍德爾真實身份，另一方面是任務完成的獎勵。

整整一年壽命啊……

林南星的腳步都有些飄了，他就是這麽容易滿足。

飄到教室門口，簡至軒和盧克正在聊天，見他狀态有些不對，連忙問道：“怎麽了？”

簡至軒伸長了脖子往他身後看，他走之前看見霍爺回教室找林南星的，怎麽現在就林小少爺一個人回來了？

林南星不解道：“沒事啊。”

他很好。

他走近後，兩人同時嗅到了血液的香味，臉色微變。

盧克猛地站起來，鼻血飛流直下。

周遭同學的驚呼：“卧槽，盧克你流鼻血了！”

林南星一下子腳踏實地了，下意識地想去幫他。

盧克連連後退，對他避之不及。簡至軒連忙對他說：“我送盧克去醫務室。”

說完，他攙住盧克手，硬是把人從教室拖走。

林南星怔住了，後知後覺他們……也應該是吸血鬼。

【三只吸血鬼？】

小E破天荒地回答了這個與任務有關的問題：【對。】

林南星順着杆子往上爬，追問道：【他們怎麽來北江二中了？】

【都這麽、這麽好學的嗎？】

盧克和簡至軒勉強可以說是好學，吸血鬼頭子霍德爾明顯和好學搭不上邊。

來學校肯定是有其他目的的。

林南星忽然升起一種當偵探的感覺，該不會下一個任務就是挖掘吸血鬼混入人群的目的吧？

小E：……

【我叫什麽？】

林南星茫然：【小E啊。】

小E冷淡地說：【那你問我做什麽，問他們本尊去。】

林南星閉嘴了，你E哥還是你E哥，冷酷無情的話題終結者。

* * *

因為是周五，大部分同學都提前結束午休，趕回教室奮筆疾書，你看看我的作業，我抄抄你的試卷，恨不得化身為八爪魚，在放學前把所有作業的都寫完，周末可以好好放松玩耍。

林南星神經繃過頭了，中午沒有睡着，也早早地回了教室。

一進門就看到個穿着水果店制服的配送小哥，夾在班級同學裏十分突兀。

他從包裏拿出了個熟悉的水果盒。

林南星走過去，打了聲招呼：“你好。”

見他坐在配送對象的位置上，配送小哥愣了下，露出一個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這是今天的鮮果送，龍眼。”

林南星接過水果盒，道謝後問道：“我能問一下是誰送的嗎？”

配送小哥對這個問題很有經驗，現在很多人都會給網戀對象，或者暗戀對象點外賣，他一周能被問好幾次這個問題。

那天正好是他接的這長期訂單，對下單的人有印象，便說道：“是個很好看的Beta。”

是個Beta。

林南星眨了眨眼，完全沒有印象哪個Beta對他表達過好感。

“謝謝，我……”他還想問，配送小哥接了通電話，匆匆離開。

林南星低頭看着水果盒，配送的時候應該是放在冰袋裏的，這會兒還冒着縷冷氣。

冷氣覆在掌心，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霍德爾的呼吸。

也是這樣，透着幽幽的寒意。

林南星往後看了眼，霍德爾還沒來。

他桌上的水杯還保持着一周前的水量，水質略微渾濁了些，顯然很久都沒人碰了。

現在想想，難怪每次吃東西的時候，霍德爾一臉難以下咽的表情。

吸血鬼應該不需要吃人類食物。

正想着，霍德爾慢悠悠地走進教室，看見他手裏的水果盒，自然地推開了桌上的課本，騰出空位。

林南星瞥了他一眼，轉身坐好，打開蓋子，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一顆、兩顆……

霍德爾耐心地等了會兒，對方依舊沒有要回頭的意思。

林南星吃了小半盒，突然背脊被輕輕戳了下。

他歪頭，霍德爾趴在桌上，板着臉問：

“吃獨食？”

小王八蛋。

林南星脫口而出：“你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