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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軍比土匪大!所以你要聽我的話!”

“才不是呢!土匪比将軍厲害,崔叔叔就是土匪,你看你爸爸在他面前,都要低着頭說話。所以,土匪比将軍厲害。”

“胡說!明明我爸爸比較厲害!你的崔叔叔一點都不厲害!”

“才不是呢!崔叔叔更厲害!不信你讓小姐姐來評評理!”

“哼!評理就評理!怕你啊!”小長官傲慢地做了個斬馬的手勢,“娑珥!你來!告訴這個姓崔的無賴!到底是咱們家厲害,還是姓崔的厲害!?”

誰料說完以後,半天都沒有聽到回應。

兩個小男娃回頭一看,才詫異地發現小姑娘已經偷偷抱着她的掃帚溜掉了。

二人對視一眼,然後同時拔腿就追。

前面的小姑娘邊逃邊大聲求饒:“放,放過我吧……你,你們……你們兩個都厲害……行了吧……我還有好多好多活兒要幹,你們就饒了我吧!”

扮土匪的壯小子不忍心了,有些猶豫地停下腳步。

但薛澤橋卻完全不為所動,脫下鞋子,一個擡手遠遠砸了過去。

小姑娘後腦勺正中一招,痛的停下腳步。

這一耽誤,就遺失了先機。小姑娘被薛澤橋抓住,薛澤橋一手狠狠拽住小姑娘的辮子,小姑娘痛的尖叫起來,但薛澤橋卻滿臉戾氣地将她拽回原地。

“誰讓你跑的!?給我回來!”薛澤橋兇狠地把她推搡在地,張開五指,掉下一把扯掉的長頭發,然後氣勢洶洶地指着另一個男孩,“娑珥你說!到底是我厲害!還是這個壞蛋厲害!你說!你快說!”

小姑娘不回答,低頭揉着摔傷的胳膊,眼淚無聲無息地掉了下來。

壯小子有些不任性,用肩膀輕輕撞了撞薛澤橋:“喂,算了吧,你看老婆都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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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澤橋不高興地瞪他一眼:“她是我的東西,你有什麽資格說三道四,滾開!”

他用力一把推開另外那個壯小子,然後擡腳,兇狠地踩在小姑娘的腦袋上,小姑娘哎喲一聲就倒在地上。

壯小子皺起了眉毛:“欺負女孩子,算什麽英雄好漢?”

薛澤橋推了他一把:“我的東西,不要你管!”

壯小子隐忍的瞪他一樣:“警告你!別對我動手動腳的,不然我揍你!”

“你幹嘛老要管我的事!?”薛澤橋的眉毛也擰巴着,忽然猛地轉頭,不敢置信地瞪着地上的小姑娘,“你!你們!”他扭頭瞪着壯小子,一副氣的好像要吃人的樣子,“你們兩個!”

壯小子一臉的“你到底在說什麽”的茫然,而地上的小姑娘卻聽懂了薛澤橋沒有說出來的話,趕緊一把拽住他的褲子,連連搖頭否認:“沒有!沒有!弟弟你不要瞎想!我和他真的……哎呀!”

惱羞成怒的薛澤橋腳下用力,狠狠将她的臉碾進泥土裏,表情猙獰地說:“你個勾三搭四的小賤貨,居然敢給我戴綠帽子!老子今天就要家法處置,看你以後還怎麽紅杏出牆。”

小姑娘竟然不反抗,也不掙紮,只是哀傷地不停求饒。

只是因為嘴鼻被泥土所掩住,所以傳出來的聲音都是支離破碎的。

“喂喂!你們到底搞什麽鬼啊……喂!薛澤橋!我警告你,快點住手!別再打了……快別再打了!我叫你住手你沒聽到嗎!?”

旁邊的壯小子再也看不下去了,一個牛沖猛地頂過來,狠狠地撞在薛澤橋的肚子上。

“小長官”被他撞得向後一個趔趄,狼狽倒地。

壯小子看都不看他一眼,心疼地扶起小姑娘:“你沒事吧?不好意思,我們鬧着玩的,小姐姐你不要生氣。有沒有受傷,你不要捂住鼻子了,讓我看看。”

薛娑珥滿身泥土好不狼狽,但擡起頭後,那一雙烏黑發亮的清澈大眼睛,卻看得壯小子不由一愣。

臉不由自主地就紅了。

然後,薛娑珥松開手。

壯小子詫異地喊了起來:“我的天吶!你流鼻血了!”

薛娑珥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襟,這才發現上面的血點。

不過,她一點都不在意,重新捂着鼻子仰起頭,甕聲甕氣地說:“沒事兒,反正過一會兒就好,我早就習慣了。”

“那怎麽能行呢?你讓我看看。”

“不用不用,哎呀都跟你說了,真的不用。”

“這種事情怎麽可能習慣了呢?你家的醫藥箱在哪裏?要不要看大夫……”

……

就在兩個小孩,圍繞着鼻血的問題,而單純的相互關心之時。

另一邊被撞到在地的薛澤橋,則保持仰面朝天的懵逼臉,足足愣了好幾分鐘。

然後,她像一頭被激怒的老虎似得,猛地一個魚躍跳了起來,滿臉鐵青的瞪着薛娑珥。

薛娑珥讓他的目光吓得臉色發白,下意識的,向距離自己最近的壯小子身後躲去。

而她的行為,很明顯是在火上澆油。

薛澤橋頓時怒火中燒,嗷嗚一個虎撲:“崔海!!!我日你娘的!!!你居然敢讓我戴綠帽子!!!我跟你拼了!!!”

薛澤橋将壯小子壓倒在地,擡起一拳,狠狠地将他的臉揍偏到一邊去:“”

崔家土匪出生,小男孩身為崔家人,自然不會有什麽好脾氣。無緣無故吃了一拳,他自然是要讨回來的。

“誰他媽給你戴綠帽子了!?薛澤橋你這個瘋子!你們家人是不是都有妄想症啊!?”

壯小子,也就是崔海,一個燕子打挺翻過身來,狠狠将薛澤橋摁在地上,把剛才對方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攻擊,一模一樣地還了回去。

薛澤橋剛才勝在出其不料,但若要論拳頭上的實力,他自然是比不了崔海這個從小就跟着保镖混的小土匪。

崔海狠狠地一拳揍在薛澤橋肚子上,怒吼:

“到底是你思想腐朽,還是我思想腐朽!?現在都已經是新社會了!早就不流行包辦婚姻了,我爸和我媽就是自由戀愛的,你再對小姐姐那麽壞,我就不讓她嫁給你了!”

“你敢!!!”薛澤橋瞪圓雙眼,也是一聲怒嚎,“我要殺了你,我要……”

後面的話,全讓崔海的鐵拳給打沒了。

“有什麽不敢的!?俺們崔家從祖宗起,幹的就是綠林好漢的行當,你們家是乾隆皇帝的皇商又如何,劫的就是你們這種為富不仁的壞蛋!再說了,改革開放的新風都吹了多久了,就你們家還這麽落後!結婚都不和外族人通婚,全都是些表哥表妹的,老師說了,近親結婚的後代容易腦子有病,你知道不!?”

“你才近親結婚呢!你才腦子有病呢!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薛澤橋龇牙咧嘴地反駁,白森森的牙齒上,滲着瘆人的殷紅血絲。

其他的孩子們早就停止游戲了,遠遠地圍着他們,怯怯地站在一旁圍觀。也有人想要上來拉架,但一看崔海那個兇悍的氣勢,又害怕地退縮了回去。

倒是薛娑珥仰頭捏着鼻子,感覺不到鼻翼的潮濕,确定不會再流鼻血後,低下頭注視着他們。

又是一拳。

“殺屁啊!難道我說的有錯嗎!?還有!不怕實話告訴你,我他媽早就想揍你了!你以前不是現在這樣的,你難道以為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你媽媽嗎!?随便一個來路不明的擔糞工人,就能把她的心給勾引走?拜托你睜大眼睛看清楚好不好!一個女人私奔了,不代表全天下的所有女人都會私奔!小姐姐是無辜的!”

薛澤橋仇恨地瞪着崔海:“你別妄想了!她是我媽花五十個大洋買來的!簽了賣身契的!”

“靠!那就是一張破紙,你當現在還是封建社會嗎!?爸瘋了!你幹嘛也跟着瘋!?你是你,你爸是你爸,你不要什麽都學他好不好!?他罵老婆,你也跟着罵老婆!他打老婆,你也跟着打老婆!小心終有一天你老婆受不了,也跟你媽一樣離開你!”

“不,不會的!”薛澤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猛地扭頭看向薛娑珥,“不,不會的,她不會的,小姐姐不會的……”

薛娑珥始終膽怯地站在人群之外,一副弱不禁風,毫無反抗之力的受虐樣。

然而,當薛澤橋将脆弱的眼神投向她時,她的臉上,卻在剎那間露出了濃濃的嘲諷。

眼裏,有着與年齡不相符的冷漠。

薛澤橋瞳孔猛縮,驚悚的看着他的小姐姐。

薛娑珥冷漠的俯視着他,但在旁邊的人看過來時,她的表情立刻改變,重新變回了那個誰都能欺負的小可憐,低頭無助地抓着掃帚杆,任誰都看不出破綻來。

一拳。

一拳。

一拳。

薛澤橋沉默的挨着打,旁邊的孩子沉默地觀看,薛娑珥站在人群邊緣冷漠觀望。

一時間,竟然沒有一個人叫停,崔海就這麽一拳一罵地繼續教訓下去。

孩子嘛,一言一行自然是受到父母的影響。崔海習慣了長輩們的拳頭說話,于是,也想要通過最粗暴但又最直接的暴力方式,來幫助同伴矯枉過正。

其實平心而論,崔海的方式不一定對,但他的心地卻是善良的。對薛澤橋,崔海更多是感到恨鐵不成鋼。二人一同長大,一個私塾的感情自然要比別人更深。崔海不忍心看到同伴在父母的影響下,一天天地長歪。

小姑娘站在人群外看了會兒,剛開始還很興奮,但沒多久就乏味了。

熱鬧是他們的,但繁重的活兒卻還是我的。

薛娑珥惦記着沒有幹完的活兒,于是,拿着掃帚,在薛澤橋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轉身準備離開。

但是,她的行為卻讓薛澤橋誤會了,再加上崔海之前恐吓他的內容,薛澤橋忽然産生了難以抗拒的恐懼。

他忽然之間就癔症了。

他覺得,薛娑珥也要像母親那樣棄自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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