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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次日，陳樹峰帶陳揚和言蹊去了工地。

工地的領班李榮與陳樹峰是舊識，見到陳揚後很滿意，當即就讓他留在工地。

陳樹峰交代了一番便離去，李榮看着他獨自一人走開，詫異道：“嘿，這個小朋友你還沒帶走啊。”

“這是我弟弟。我想帶着他住在工地裏。”陳揚解釋道。

李榮：“你弟弟？他這麽小，在工地裏不安全。”

“李叔叔，我不會亂跑的。哥哥幹活的時候，我就待在房間裏，不會出來搗亂。”言蹊說道。

陳樹峰說道：“老李，阿揚他現在剛到這個城市，還不熟悉，身上也沒什麽錢，等他幹了一段時間，熟悉了，就會帶小蹊出去租房子住。這段時間你就多擔當點，下次咱哥們幾個出來聚聚。”

都是從農村裏出來的，李榮也深知剛出來打工的人不容易，猶豫了一番就同意了。

“多謝李叔。”

“小夥子，我帶你去住的地方看看。”李榮拍了拍他的肩頭，帶他穿過工地。

工地上大部分工人都住在工地後面的一間大單間裏，二十來米的單間，擺了十來張床，是高低床上下鋪那種床。

房間裏除了床，就只有兩張大桌子，擺在房間中間的空位上。桌子上擺滿了飯盆筷子等生活用品。

“就是這裏，房間雖然小了點，但總歸有個住處。這邊有人負責做飯，每天三餐都可以保證。”李榮說道，“條件艱苦了點，但住在這裏可以省點錢，你看看你跟你弟弟願不願意住這邊？要是不願意，這外邊有很多出租的房子，你們也可以去看看。”

陳揚自己自然是沒問題，他捏了捏言蹊的手心，說道：“小蹊，你覺得如何？”

言蹊只要能和陳揚在一起，就算是露天裹個棉被睡覺都很開心。

見兩人都沒有什麽意見，李榮說道：“你們把東西收拾一下，等會兒就來工地找我。對了，這個小朋友，我建議你待在房間裏，工地上不安全，被磚頭撞到磕到了，可不是鬧着玩的。”

李榮離開後，陳揚把手中拿着的大包放在房間唯一空着的那張床上。

這張床靠門邊，陳揚簡單地擦了一下灰塵，鋪上棉墊和床單，拿出被子抖了幾下，然後疊好放在床上。

兩人的衣服都放在包裏，陳揚把包塞進床下面的空間裏，将兩人吃飯的碗筷擺好，然後拉着言蹊在床沿坐下。

這裏的床比家裏要小很多，好在兩人睡覺時候都不亂動，倒也不會擔心太擠。

“小蹊，等會兒哥哥要出去幹活，你在這兒玩，哥哥幹完活就會回來帶你去吃飯。”陳揚摸了摸言蹊的腦袋，說道。

言蹊心裏很是期盼能跟陳揚去工地上的，但剛才李榮已經再三叮囑了讓他不要過去，言蹊知道這個工作機會很難得，不能因為他讓哥哥沒了活幹。

他乖乖地點點頭，說道：“哥哥，你不用擔心，我不會亂跑的。”

“嗯。等哥哥賺了錢，帶你出去買好吃的。這裏比我們老家大很多，好吃的東西也很多。”陳揚說道。

言蹊眨了眨眼，說道：“我不吃零食，哥哥，我們把錢存起來，以後可以給你娶媳婦。”

陳揚一愣，笑道：“這話你聽誰說的？”

言蹊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昨晚喻銘哥哥說的，他說長大了就要娶媳婦，哥哥長大了也要娶媳婦。”說道這兒，言蹊低下頭，絞着手指頭，說道：“哥哥，你娶了媳婦，我可以還跟你住在一起嗎？”

陳揚沒有說話，像是在思考什麽東西。

言蹊有些緊張，他擔心陳揚娶了媳婦後會讓他離開。

他不想離開，如果這輩子都能跟陳揚在一起就最好了。

“哥哥？”言蹊喊了一聲。

陳揚說道：“不會的，哥哥不娶媳婦。”

言蹊睜大眼睛：“可是喻銘哥哥說……”

“等小蹊娶了媳婦，哥哥再娶媳婦。”陳揚摸了摸他的臉，柔聲說道，“哥哥要去幹活了，不要一個人偷偷哭哦。”

言蹊聽到陳揚這樣說，頓時高興地說道：“我也不娶媳婦，我要跟哥哥在一起。”

陳揚見他一臉天真無邪的模樣，笑了笑，說道：“好，那我們倆在一起。”

言蹊開心地歡呼一聲，從昨晚聽到喻銘說人長大了都會娶媳婦這件事後，他就一直擔心陳揚到時候不要他了。

如今聽到陳揚親口說會和他一直在一起，言蹊高興地抱住陳揚，說道：“哥哥，我最喜歡你，我不娶媳婦，我要跟哥哥在一起。”

倆人都沒想到，這句話成了真。

陳揚去工地幹活，言蹊一個人待在房間裏。

房間裏擺了太多的床，幾乎都沒有空間走動，言蹊也不敢亂走，只好窩在床上抱着被子，大眼睛咕嚕咕嚕地轉着，耳朵豎起來聽着外面的動靜。

他第一次在這麽大的城市裏獨自待在房間裏，心裏還是有些害怕，只是因為不想成為陳揚的累贅才假裝不害怕的樣子。

現在自己一個人呆着，他就很害怕外面會有壞人進來。

他靠在床上，神經高度緊繃，沒過多久，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小蹊，醒醒，吃晚飯了。”言蹊睡得正熟，聽到有人在他耳邊低聲喊他。

他揉了揉眼睛，睜開眼睛，看到陳揚彎着腰在他面前。

“哥哥？”言蹊還沒有太清醒，喊了一聲後，又閉上了眼睛。

但立即，他睜開眼睛，驚喜地說道：“哥哥，你幹完活了？！”

陳揚笑道：“對，今天的活已經幹完了。要吃飯了，快起來，晚些去的話就要沒好吃的菜了。”

言蹊掀開被子爬下床，陳揚見他衣服都沒有脫就睡着了，擔心他出去受涼，便找了一件更厚的外套給他換上，拿着兩個飯盆拉着他朝食堂走去。

言蹊很是開心，這種一睜開眼就看到哥哥，還能吃飯的事情，對他來說真是太幸福了。

他哼着不成調的歌，歡快地跟着陳揚來到食堂。

陳揚帶着他進去，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小食堂，是工地上包工頭親戚承包下來開的，專門給工地上工人做飯吃。

食堂裏打菜的窗口有兩個，還有一個打飯的窗口，擺在門口的一個大鍋裏面是免費清湯。

兩個窗口的菜并不一樣，第一個窗口裏都是些簡單的家常菜，沒有油水，清湯白煮上來的菜。第二個窗口的菜色好了很多，但也貴了很多。

陳揚在第一個窗口打了一份清炒娃娃菜、酸辣土豆絲，又到第二個窗口打了一份肉餅蒸蛋。然後打了兩份飯，到門口端了一份清湯，找了個靠窗口的位置坐下。

他把肉餅蒸蛋擺在言蹊面前，說道：“小蹊，你嘗一下這道菜，看好不好吃。”

言蹊以前在家的時候，他的媽媽曾經做過一次肉餅蒸蛋，味道特別好。

但後來就再也沒吃過了。

見陳揚打了這份才給他吃，言蹊饞的口水直流，舔了舔嘴巴，拿起筷子夾了一口放在嘴裏。

喔，真好吃！

肉油而不膩，鹹蛋黃很入味，言蹊開心地夾了一筷子雞蛋放在陳揚的飯盆裏，又挑了一大塊肉餅給他，笑眯眯地說道：“哥哥，好吃，你也吃。”

陳揚打這道菜是給言蹊吃的，他想到言蹊還小，要長身體，不能跟他一樣吃的太寡淡。

見言蹊還要給他夾，便說道：“哥哥不喜歡吃鴨蛋，小蹊你自己吃。”

言蹊睜大眼睛，顯然很不理解為什麽鴨蛋這麽好吃的東西，陳揚不喜歡吃。

陳揚笑了笑，說道：“來，吃一口土豆絲。”

言蹊乖乖地張大嘴巴。

土豆絲并不好吃，醋放的太多了，好酸。

酸的言蹊皺起了小臉，說道：“哥哥，太酸了！”

陳揚笑：“哥哥喜歡吃。小蹊快點吃飯，等會兒飯就涼了。”

言蹊以為陳揚真的不愛吃肉餅蒸蛋，便一個人歡快地吃了一碗的肉餅蒸蛋，還吃了一些娃娃菜，吃了半碗飯。

陳揚見他吃的笑眯眯的，心裏也高興，他原本還擔心這邊食堂飯菜太差，言蹊長身體吃的不好，對他發育不好。

兩人吃完飯，把碗筷放回到房間，便坐在床上說話。

言蹊拉着陳揚問今天幹活的事情。

陳揚一一跟他說了。

他只說了一些輕松的事情。實際上，在工地上幹活，尤其是新過來的，幹的都是苦力活，大夥兒有什麽不愛幹的都丢給他。但這些，沒有必要讓言蹊知道擔心。

言蹊聽到陳揚說幹活不是很累，放心地靠在床上，說道：“哥哥，這裏也挺好的，昨天喻銘哥哥說，以後我們有幹活經驗了，可以找到更好的事情做。不過，哥哥，你說我要什麽時候能跟你一起幹活呢？”

“你要先讀書，等讀了書，就可以跟哥哥一起幹活了。”

“讀書？”言蹊不是很懂，他以為陳揚都不讀書了，他肯定也不會去上學的。

家裏沒有這個錢讓他讀書。

但陳揚早就想好了。

他自己退學是沒有辦法，如今既然有了賺錢的路子，他就算再苦再累，也要讓言蹊讀書。

喻銘昨晚也跟他聊了，他給了他一個建議，先幹活度過眼前的難關。這個城市很繁華，只要努力幹活，日子總是會好過起來的。

等有了點積蓄，喻銘讓陳揚去報一個技術班學技術，這樣才不至于一輩子都搬磚。

而言蹊，他還這麽小，他的夢想還遠遠沒有開始，不能讓他的夢想，在六歲的時候就走上搬磚幹苦力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