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有雲辭做安排, 一路皆順，除去有一日實在是離驿站地點太遠，于林中?生?火過夜一次外, 其餘時候都是住客棧。

正如雲辭之?前所言，坐馬車趕路, 身體不太舒服，還是住在客棧裏，舒舒服服泡個熱水澡、再?躺在床上睡一覺更為舒坦。

之?後再?趕路，精神都會?好不少。

程閣老?很是滿意雲辭的安排, 不僅路程安排妥當, 還能沿路欣賞風景，甚至還騰出時間去看望了兩位許久不見的老?友。

他對?雲辭的态度較之?前更好了些, 笑面?見得多, 說話時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凝重嚴肅, 倒是溫和?了不少。

而雲辭也看見他頭頂的數字變成了“五十”。雖然和?家中?人相比這?數字并不算高?，但就這?段不算長的時日相處來說, 已經很不錯了。

至于程蹊，自從與雲辭有了這?段時間的相處，互相熟悉了好些後, 他也沒了最初認識時的咋咋呼呼，在她面?前還算友善。

就是有的時候會?偶爾看着她走神。待雲辭看過去時，他又會?着急忙慌的轉移目光, 耳後有着一圈可疑的紅暈。

他頭上的數字也從“十五”變成了“四十”。

雲辭覺得有些奇怪, 但也沒有太過在意。能夠保持良好相處, 對?于他們?這?才走了去程三分之?一的路程有好處。

她不想與人吵架, 或者有所隔閡與矛盾，她只希望路程順利且平安。

趕路途中?, 雲辭無事就喜歡看書，偶爾寫寫東西，都是她沿途所見所聞。大約是她自己的草稿，旁邊還有些她自己畫的小圖，簡單但易懂。

程蹊湊過去看時，她也沒有遮掩。

瞧見她畫的小圖，程蹊不由挑了下眉：“雲辭，你這?畫畫是跟誰學的？筆畫雖然沒有多少，但看起來還挺可愛的。”

雲辭答：“也不是跟誰學的，就是按照自己能看懂的意思随便畫了畫。”

程蹊道：“你要是學學丹青，肯定畫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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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辭笑了下，然後繼續低頭寫自己的東西。

原本是不該打擾的，可程蹊總是忍不住湊過去想去看她都寫了些什麽、畫了什麽可愛的圖案，湊着湊着，胳膊就挨到了雲辭肩膀。

她愣了下，往旁邊挪了挪位置，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

而後程蹊又不由自主靠了過去。

雲辭：“……”

她手中?寫字的動作頓了頓，轉頭看向身側的程蹊。程蹊立即轉頭到另一邊去，一只手擡起摸了下頭發，另只手掀開?馬車車簾，假裝若無其事般看向窗外的景色。

雲辭抿了下唇，而後起身去到另一邊坐下，将那一側的位置直接讓給程蹊。

程蹊愣了下，看着雲辭坐到另一邊時，眼神一瞬間難掩錯愕，又很快眨了眨眼，将那情緒遮掩下去。

他皺了皺眉，有些郁悶的看着依舊在低頭寫字的雲辭。

首座上坐着的程閣老?望着他們?之?間的動作，眼神略顯無奈，尤其是自家孫子那舉動，簡直令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他擡手摸了摸胡子，心下輕嘆一聲。雲辭本就喜歡看書寫東西，這?種?時候挨過去打擾她，她不僅不會?覺得害羞什麽的，反而會?覺得有些厭惡，會?覺得你很煩啊……

程蹊，你這?個白?癡！

程閣老?輕搖了搖頭，看向程蹊的眼裏充滿着無可奈何。

程蹊轉頭過去時，便瞧見了自家祖父的眼神。他愣了下，又疑惑：祖父他為何這?般看着我？我哪裏做的不對?嗎？

他撇了撇嘴，表情依舊郁悶，可視線卻還是落在雲辭身上。

仔細看，真?是越看越覺得好看。她是季尚書的外孫女，看過很多書，文采好，字寫的漂亮，脾氣好，做事周密有計劃，又是祖父的學生?……

這?麽想起來，她各方面?都很好啊。

程蹊不由眯了眯眼，視線打量時，笑意遮掩不住從眼裏溢出來。

雲辭感受到對?面?之?人熾熱且明顯的目光，有那麽些不自在的感覺，她微微擡起頭時，能看見程蹊看着自己，卻又在瞧見她擡頭的時候很快反應過來，轉頭看向別處。

雲辭：“……”

他為何一直在看着自己？

雲辭腦中?忽然冒出來一個念頭。但她又用力甩了下頭，将那念頭甩飛出去。

她深呼吸了下，定了定神。寫東西的心情暫時被擱置，但以免尴尬，還是看看書吧。

書拿起在手中?，翻開?第一頁，還未來得及看內容，程蹊起身過來，在她身邊坐下。

他問：“雲辭，你在看什麽書？好看嗎？”

“……”雲辭抿了下唇，往旁邊挪了挪位置，回答道：“花草識鑒。剛翻開?，還沒看，我并不知道它好不好看。”

“哦。”程蹊點了下頭，低下頭要湊過去看。

雲辭直接将書遞到他面?前。

程蹊一愣。

雲辭将手放在他手裏：“你這?麽想看的話，那這?本書就給你看吧。”

話音落下的瞬間，雲辭迅速挪位到另一邊，重新拿起一本書來。

她眨了下眼，眼神有些許警惕之?意。在程蹊擡起頭看向她時，她露出個帶着些小心翼翼，但不難看出有些抗拒靠近之?意的笑容。

程蹊愣坐在原位，眉頭緊蹙起，心情忽然有些不好。

他不再?湊過來後，雲辭便專心看書。

程蹊表情悶悶的，心情低落，手裏的書自然是沒有什麽興致去看，他對?花草本來也就不感興趣。他靠在椅背上，百無聊賴的抱着雙臂。

程閣老?一手拿着書，另只手擡起摸了摸胡子。他就說程蹊這?小子會?招雲辭煩吧……

馬車往前行駛去，黃昏時分到了一家驿站前。

驿站院中?停着幾輛馬車，還有侍衛模樣?的人在守着。驿站內點着燭光，大堂裏看起來十分亮堂。

程家的馬車在驿站前停下。

程蹊率先跳下馬車，雲辭随後。

他們?正欲進去，卻被驿站門?口站着的侍衛攔下來。侍衛道：“兩位，不好意思，這?家驿站被我們?家主子包下來了，還請你們?另找住處吧。”

雲辭往裏看了眼，院中?停着不少馬車，人也不少。看起來像是趕路的車隊在此處休息。

只是，下一個驿站離此處有二十幾裏的路程，這?會?兒趕過去，到地方時都已然是深夜。再?者，深夜趕路很不安全，這?也不在雲辭原本的計劃之?中?。

程蹊皺眉：“你家主子是哪個？我們?……”

“這?位大哥，”雲辭打斷程蹊的話頭，朝門?前侍衛露出笑容：“我們?趕路至此，已很是勞累，馬車上還有年歲七十的祖父，已經不起再?深夜趕路去往另家驿站，還請你去問問，是否能為我們?騰出一兩間房間。”

雲辭稍彎下腰去，颔首示意：“有勞你。”

侍衛看了看雲辭，又看了眼她身後的馬車。車窗窗簾被打開?些，露出老?者面?容。

侍衛猶豫了下，看回雲辭時瞧見她滿是期待的眼神，心軟着開?口：“好吧，那我幫你去問問。不過，要是主子不同意，你們?可得離開?這?兒。”

雲辭點頭：“好。有勞大哥。”

侍衛進去通報。

程蹊皺眉道：“為什麽不直接進去問？”

雲辭道：“方才那位大哥說，這?裏已經被他家主子包下來了。人家已付了錢，這?裏便是他們?的地方，哪裏有後來者強闖進去的道理？”

“萬一要是鬧起來，你和?那三個侍衛能打得過裏面?幾十個人嗎？萬一兩邊動起手來，誤傷了老?師怎麽辦？”

程蹊：“……”

這?些，他倒是沒怎麽想過。但她說的，似乎也挺有道理的。

程蹊抿了下唇，雙手擡起叉腰，表情有些無奈。但話已經這?般說了，他也不好辯駁。

沒一會?兒，侍衛從裏面?跑出來，站定在雲辭身前。

他道：“姑娘，主子說了，這?裏還有兩間空房，可以都給你們?，不過那兩間房就是普通的房間，還有，後邊有間柴房也是空的，你們?若是需要，也可以給你們?住，至于如何安排，你們?自己決定。”

雲辭笑着：“多謝大哥，有勞你了。也勞煩你幫忙說一聲，謝謝你家主子。”

侍衛點了點頭，又道：“姑娘客氣，天馬上就要完全黑了，你們?快些進來吧，抓緊時間休息。”

“好，多謝。”

雲辭轉身看了眼程蹊，而後走向程閣老?那邊。

兩輛馬車進入驿站，于角落處停下，他們?的侍衛将馬兒栓好，程蹊拿起馬車上的包袱，低聲叮囑了侍衛幾句。侍衛會?意，點了點頭。

雲辭扶着程閣老?下馬車，而後朝驿站大堂過去。程蹊背着包袱跟在他們?身後。

這?個時辰，差不多是程閣老?用晚膳的時辰。程閣老?習慣了每日定時吃飯，即使是出門?在外，也一樣?。

原本雲辭想，請驿站的掌櫃和?小二為他們?準備些食物，才推門?進入大堂，就看見了滿堂而坐的人。

密密麻麻，看起來有二三十來個人。驿站的大堂不算大，幾乎都坐滿了。

雲辭愣了下，程閣老?也有點意外。

難怪要包下這?驿站，原來他們?人真?的很多啊。

程蹊不由回頭環顧了下大堂，将那些坐着吃飯聊天的人都看了一遍過去。他們?看起來的确是趕路者，有種?風塵仆仆的感覺，還有趴在桌子上睡覺的。

雲辭扶着程閣老?走向櫃臺，掌櫃的站起身，露出笑容：“二位有什麽吩咐？”

雲辭道：“掌櫃的，我們?要兩間房，麻煩你幫我們?準備一些食物，清淡一些的就好。另外，再?準備一些熱水。”

掌櫃的笑着：“可以是可以，不過姑娘，你也看到了，驿站內現?在很多客人，他們?都是今日要在這?過夜的，後廚實在是有些忙不過來，你們?是後來的，所以，會?需要你們?多等一段時間。”

“你們?看，我先帶你們?去你們?的房間暫且休息一會?兒，如何？”

雲辭看向程閣老?，程閣老?點了點頭。

雲辭才道：“好，那就麻煩掌櫃了。”

掌櫃的從櫃臺內側走出來，領着他們?去整個驿站剩下的兩間房。

兩間房相鄰，在二樓走廊的盡頭處。

男女有別，房間安排自是程閣老?和?程蹊一間，雲辭單獨一間，随他們?而來的侍衛辛苦他們?在柴房那邊休息，若是願意，用被褥搭着睡在馬車上也可以。

今日這?驿站被人包下，也無更好的安排。

程蹊去照顧程閣老?休息，雲辭去到她那個房間，去床上躺了會?兒。

坐了一日馬車，被颠簸的腰酸背痛的，坐也坐着不舒坦，這?會?兒還是躺着最為舒服。

她平躺在床上，四肢舒展開?，稍稍活動了下。然後左翻身一下，又往右邊翻了個身。

而後姿勢轉變成趴着。

她雙手墊着下巴，雙腳微微擡起，略顯幾分悠閑的晃悠了那麽幾下。自皇城離開?至今，也有一個月了，路程一直在走，只是剩餘的路程還多着。

她閉上眼，不由自主輕嘆了一聲。從小到大，她還是第一次不在母親的陪同下出遠門?，這?一出，還是如此之?久。

說是沒有一點不自在的感覺，那肯定是假的，也确實有些累。但凡事都有第一次，只要這?次能夠從始至終堅持下來，若是以後再?有事要外出時，便不會?覺得緊張和?心慌了。

閉眼沒一會?兒，雲辭便犯困了。她迷迷糊糊趴在床上，意識漸漸渙散，睡意席卷而來。

她呼吸漸沉，眼看就要被睡意完全包裹住進入夢鄉時，卻忽然傳來敲門?聲：

“叩叩叩——”

“叩叩叩——”

而後程蹊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雲辭？你睡着了嗎？掌櫃的将飯菜準備好了，你出來和?我們?一起吃吧，晚上不吃飯，會?肚子餓的！”

說着，他又擡手敲了敲門?。

雲辭迷迷糊糊睜開?眼，眼前視線一瞬間模糊，眨眼幾次後恢複至清明。

她翻了個身，慢慢坐起身，然後走向房門?，将其打開?。

程蹊站在門?口，看見她出來時立即露出笑容：“走吧。”

雲辭點了點頭。

程蹊笑問道：“雲辭，你不困嗎？”

雲辭：“……”

她本來是很困的，其實都差不多已經睡着了，是被程蹊的敲門?聲給喊醒的。

她緩了緩氣息，小小的打了個哈欠，然後道：“飯還是要吃的。”

走下樓梯的瞬間，頭頂三樓處有人驚喊出聲：“雲阿辭！！”

雲辭愣住，腳步随即頓住。

這?聲音雖已有許久不曾聽見，可對?她而言卻仍是無比熟悉。她抿了下唇，心跳加快的瞬間轉身擡起頭去。

三樓走廊處，那張熟悉的面?容出現?在她眼眸中?。

她眼睛稍睜大了些，微顫的眸子裏清晰倒映着對?方滿是笑意的面?容。她心中?歡喜雀躍，一瞬間将她的心包裹住。

驿站大堂內說話的聲音似乎在瞬間消失，周旁的一切都慢慢模糊，直至看不見一點。

雲辭仰頭望着樓上，眸中?漣漪泛起，心口的心跳聲怦怦而響，敲動着她胸口，一聲一聲響徹在自己耳邊。

此時她眼前所見，唯有洛書錦一人。

“洛書錦……”她嘴唇輕啓，不由自主喊出了他的名字。

她的聲音不重，甚至算得上是輕。而站在她身邊的程蹊卻很清楚的聽見了她口中?似是呢喃處的名字。順着她視線看過去，看見了站在三樓的一個少年。

然後程蹊又看見，那個少年笑着朝雲辭招了招手，然後迫不及待的往樓梯方向跑過去，噠噠噠的沖下了樓梯，站在了雲辭身前。

“雲阿辭！”他笑出聲來，滿面?都是驚喜，嗓音裏盡是歡喜：“真?的是你！”

雲辭看着沖到自己身前的洛書錦，眼中?閃爍着驚喜的光亮，眸子微微顫動着，卻都是因為見到他而浮現?出的發自內心深處的開?心笑意。

她嘴角忍不住上揚，眉眼彎彎，溫柔而缱绻。

那是程蹊此前從不曾見過的笑容。

程蹊看着雲辭，又不由自主轉頭看向她對?面?的少年。忽然間，他好像明白?了什麽。

他眼神漸漸錯愕，繼而有些不可置信的意味。

洛書錦笑着，尋常時冷酷而鋒利的面?容此刻無比溫柔。他伸出手去碰了碰雲辭的頭，将她垂落在耳邊的碎發往後捋了捋。

她一點兒也沒躲，眼神更顯溫柔。

洛書錦注目着她，眼梢彎彎：“雲阿辭，你怎麽在這?兒？你不是應該在皇城嗎？”

“我陪我老?師出行，不久前剛至此處，”雲辭眨了下眼，忽然反應過來：“你該不會?是這?些人口中?的主子吧？”

洛書錦笑：“是啊。我在城裏待的無聊了，我爹自己那邊正好有事走不開?，但又有事需要處理，我就出來幫忙。”

雲辭微詫：“真?是巧。”

洛書錦點了點頭：“是啊是啊，真?是巧。還好剛才那個侍衛來問我有人要住在這?裏的時候，我同意了，不然我們?可要錯過了！”

“雲阿辭，我都四個多月沒看見你了！”

雲辭笑着：“的确是許久沒見了。”

“咳咳！”旁邊的程蹊咳嗽了兩聲。

雲辭和?洛書錦的話頭被打斷，不約而同轉過頭去看向他。

程蹊皺眉，面?色嚴肅道：“雲辭，別在這?裏一直說話了，祖父還在等我們?呢。”

洛書錦這?才注意到這?個男子是跟在雲辭身邊的。他視線不由轉過去，将其打量了一番。

程蹊也看着洛書錦，表情凝重。

“這?位是程蹊，是我老?師的孫子。”雲辭看向洛書錦時解釋且介紹，而後又道：“洛書錦，我帶你去見見我老?師吧，他就在那邊。”

洛書錦收回目光，一瞬間恢複至溫和?面?容，又笑着點頭：“好。”

雲辭先走，洛書錦立即跟上，倒是原本來喊雲辭的程蹊走在最後。他忍不住呼出一口氣，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憋屈感。

心中?郁悶，卻還是只能往前跟過去。

雲辭領着洛書錦到程閣老?面?前：“老?師。”

程閣老?擡起頭來，見雲辭身邊跟着一個陌生?少年時，稍愣了下，略有詫異：“這?位是……？”

雲辭介紹道：“老?師，他是洛書錦，是我在褚西城的好友。”

洛書錦緩了緩神，随即拱手見禮：“老?先生?好。”

程閣老?點了點頭：“既然是雲辭的朋友，那便坐下和?我們?一起吃點東西吧。”

洛書錦眼神詢問雲辭，雲辭輕點頭後他才開?口應下。

洛書錦自然挨着雲辭的位置坐下。

程蹊看着洛書錦，眼神顯然的不悅。他原本想将心中?的情緒遮掩住，只是可惜他的演技實在是不怎麽樣?，心裏的情緒大部分都表露在臉上。

程閣老?自然是看得清楚。

而雲辭與洛書錦的關系，他也看得清楚。說是好友其實也不太準确，他們?兩個看起來像是早就已經互相傾訴過愛慕之?意的兩人。

看來，程蹊這?個家夥是沒戲了。

程閣老?端起茶杯，遞到嘴邊慢悠悠飲下一口。茶杯放下之?時，程閣老?開?口：“洛公子，你是褚西城的人，這?是要回褚西城，還是去何處辦事？”

洛書錦答：“回老?先生?的話，我這?是要帶人去溯州，幫我爹巡防駐紮守軍，将那邊的情況都記錄下來，若是需要改善處，便按實際情況進行調整。”

“你爹？”

“洛百舟。”

程閣老?愣了下，眉角不自覺往上輕挑了下，繼而有些詫異：“原來你是褚西城洛城主的兒子。我也是好久沒見着他了，上次他去皇城，我正好有事不在，都沒見着他。”

洛書錦也有點詫異：“老?先生?和?我爹認識？”

程閣老?摸了摸胡子，語調柔和?起來：“我和?他關系還可以。以往每年他來皇城，都會?來拜訪，他會?陪我下下棋、喝喝茶。”

“下棋？”洛書錦眼睛一瞬間亮起，又覺着有些訝異：“真?的假的？我爹還會?下棋呢，他都沒跟我下過。”

程閣老?忍不住笑了下：“他下的不怎麽好，我都是一邊下，一邊教他下一步該往哪裏走。不過也挺有趣的。”

洛書錦也跟着笑了一聲：“那我回去後也要讓他跟我一起下下棋。”

“那你先跟我一起下下棋？我先教教你，到時候你回去肯定比他厲害。”

“可以嗎？”

“自然！”程閣老?笑着：“我教你。”

洛書錦拱起手來，朝程閣老?恭恭敬敬再?次見禮：“那就多謝老?先生?了。”

飯後，程閣老?真?的拉着洛書錦去房中?下棋了。

雖然兩人隔着好多年歲，可看起來卻有那麽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全然沒有年齡差距的限制。聊起來也很自然自在，有說有笑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兩個才是祖孫倆。

他們?去下棋時，雲辭去後廚要了些熱水煮了幾大壺熱茶，準備去拿給在柴房那邊休息的侍衛。

程蹊跟過去，從她手中?将茶壺拿過去。

雲辭愣了下，沒有伸手要将其奪回來的意思。茶壺中?熱水滾燙，争奪可能會?弄灑，萬一燙傷就不好了。

程蹊忽然出聲詢問：“那個洛書錦，是你喜歡的人嗎？”

雲辭坦然，沒有要遮掩之?意：“是。”

程蹊下意識蹙眉：“怎麽之?前沒聽你提起過他？”

雲辭道：“你也沒有問過我啊。”

程蹊：“……”

這?也……确實。

之?前他光顧着看雲辭，去想她的家世，卻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問問她住在褚西城的那十幾年時間裏是否有過喜歡之?人。

現?在看來，他問晚了。

那個叫做洛書錦的男子出現?的真?是令人猝不及防，就在他以為可以和?雲辭在這?段旅程中?有所進展的時候突然現?身，打了個人措手不及。

程蹊抿了下唇，不死心的問：“你很喜歡他嗎？”

雲辭點頭：“嗯。”

程蹊擰緊眉頭：“那他喜歡你嗎？”

雲辭還是點頭：“喜歡。”

程蹊有些氣急：“這?是他自己說的？還是你猜的？”

雲辭道：“他當着我的面?親口說的。”

“那他……”

“我母親和?我姐姐都知道這?件事，我們?在褚西城的好友也都知曉我與他是兩情相悅。”雲辭淡淡打斷他的話，而後擡起頭看向眼神錯愕的程蹊。

她問：“你還有別的什麽想要問嗎？”

程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