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Chapter 08

遙看了十束一眼，四目相對，視線相觸的瞬間他們卻都是下意識地各自移開了眼。遙收回視線依舊擺弄着終端機，卻沒有開口對十束說一句話。心跳聲太響，她甚至沒法把一直以來告訴自己的兄妹間相處該有的樣子維持下去。

“遙？”先開口的是十束，因為遙微側了身體背對着他，十束的角度只能看見遙似乎專注看着終端機上的什麽。

盯着屏幕發呆的遙這才回過神，握緊了終端機沉默。她很努力擠出微笑，這才回過頭來：“這幾天太安靜了，有些想西尾姐她們了~”

十束的話頓在喉間，實在有些無言以對：“遙，她們……”

“她們是我的朋友。”遙淺淺笑着，這個念頭是她從來都堅定着的，“即使是多多良，也沒法改變這個事實哦~”

十束最終只是像平時那樣笑着，沒再多說任何。

遙重又看向終端機，她的确已經好多天沒有收到她們傳來的簡訊了，不說西尾姐，雅和姐她們可是最喜歡隔三差五發條簡訊調戲她的，可是這幾天，卻是安靜得詭異，實在是太反常了些。

一時之間，遙和十束只是坐在那裏，相對無言。沉默了幾分鐘之後，十束起身去照顧正吃得狼吞虎咽的安娜。遙則保持着低頭查看終端機的動作，沒有挪動分毫。

遙終究還是等來了雅和她們的消息，是雅和親自帶來HOMRA的消息。

當草薙揚起招牌笑容對着推門而入的客人說着“歡迎光臨”後，緊随其後的一句話卻是帶着些意外的：“客人是第一次來這裏吧，不知道客人喜歡什麽口味的酒？”

“抱歉，我是來找人的。”雅和的神情帶着些急切，聲音微微嘶啞，眼眶也是泛紅，視線掃過酒吧內的桌椅，明明焦躁無比卻強耐着性子一張張面容分辨過去。

草薙看着她的樣子，腦內浮現的是混亂男女關系之後引發的狗血劇情，尤其眼前這女孩性感的穿着，似乎也佐證着他的懷疑：“請問……”

“十束遙，我找十束遙！她在這裏嗎？”雅和已經急急問了出來，“如果她不在這裏，請問你知道她會在哪裏嗎？我真的有急事……”

“草薙哥，盤子都洗幹淨了哦~咦，雅和姐，你怎麽會在這裏？”遙擦着手從廚房裏走了出來，看見雅和也有些意外，随即笑道，“來這裏喝酒嗎？我可以請你喝一杯哦，不過可別點太貴的，我的錢可不多~”

說話間遙擦幹淨了手，走到雅和面前正想要招呼她入座，走近才發現雅和的神色很不對勁，似乎剛剛哭過，“雅和姐，怎麽了嗎？你看起來很不好。”

“小遙，”雅和臉上淚痕未幹，她強撐着力氣開口，卻掩蓋不了聲音破碎，“芹死了……”

世界突然停頓，喧鬧的HOMRA裏似乎也成了寂靜一片，就像有人突然把她世界裏全部的聲音關掉了。遙整個人僵住，瞬間的寂靜之後耳中開始嗡嗡作響，各種聲音似乎都被放大，交雜在一起混亂無比，其中之最卻是雅和分明低啞的聲音。耳膜狠狠脹痛着，雅和的話正不斷沖擊着她的耳膜，在她腦中盤旋回蕩，她覺得自己像在做夢，否則她怎麽會聽不懂雅和姐的話呢？

呆呆地看向雅和，遙努力擠出笑來：“雅和姐，你剛才說了什麽？”騙人的吧？一定是開玩笑的，這種事怎麽可能會是真的？只要雅和姐承認這是玩笑，雖然這樣的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她一定還是會配合雅和姐笑出來的……

雅和鼻尖一酸，閉上眼把眼淚逼了回去，她不能在這裏哭，她要把遙帶去見芹，她們一定要再最後聚一次才能安心地送芹走。再睜開眼時，雅和上前一步握住了遙的手，冰冷，她和她都是：“小遙，芹死了……西尾芹死了，你的西尾姐死了……”

說完這些話，雅和似乎已經用盡全部的力量，除了雙手緊握着遙的手，再沒有力氣多說一句。

“死了？”遙喃喃重複着，像大夢初醒卻猶自迷惑着，“西尾姐嗎？”

雅和對上遙漸漸變得慌亂的眼睛點了點頭。遙努力想讓自己冷靜一些，可原本被雅和握着的手已經反握住雅和，遙的力氣不小，勒得雅和生疼，雅和什麽都沒說，只是由着遙握住她的手。

“她在哪裏？”遙的聲音再度響起時有些嘶啞，眼裏只剩下平靜，似乎她問的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就在，後巷……”雅和這幾個字說得太辛苦，她的話音未落，遙已經沖了出去。雅和的眼淚終于忍不住落下，她迅速地擦掉眼淚，對草薙歉疚開口，“抱歉打擾了。”轉身追了上去。

那一刻的HOMRA裏依舊還是平時的樣子，客人的交談、吠舞羅成員的吵鬧，他們只知道遙的朋友似乎為什麽急事來找了她，然後遙就匆忙離開了。安娜細小的聲音響起時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只是注視着自己的玻璃珠，重複着已經說過很多次的話：“紅色的、遙……”

雅和指的後巷，就是上次她們停留過的小巷。此刻遙就站在巷口，卻已經能聽到巷子裏傳來的啜泣聲。

停頓了大約有一分鐘，遙終于鼓起勇氣慢慢走了進去，只是每踏出一步都像踩在虛空，整個世界都在晃動，沒有一絲真實感。她感覺自己走得辛苦，伸手扶上了一旁的牆壁，有着冷硬牆壁的扶持，眼前的世界終于平穩，腳步雖然依舊不真實，但她可以确定自己在逐漸前行。

漸漸走近，前方是兩個相互倚靠着的人影，肩膀還在斷斷續續地抽動。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的緣故，她們回過頭來看到了遙，也令她們剛才遮擋住的情景完全落入遙的視線所及。

最先入目的是一條垂落在地的白皙手臂。手臂上斑駁交錯着青紫痕跡，一條一條像被粗繩狠狠勒出，手腕處松松系着手繩，淡色手繩卻已經染上滿滿的濃稠血跡，幹涸的血痕從手腕上縱橫的傷口一直蔓延到指尖，連指縫間都夾雜着凝結後已經泛黑的血塊。

視線微微側移，西尾芹□□的身體映入眼中，她身上的血痕比起手臂上有過之而無不及，頸項被狠狠割破，她曾經妖嬈誘人的身體，完全被血色覆蓋。

那一瞬間，遙全身的力氣都似被抽走，扶着牆的手根本支撐不住她整個人。她就那樣失力，滑坐在地，眼睛沒有一瞬錯開那具屍體。是啊，屍體……曾和她那樣靠近過的溫熱體溫，眼下只是一具毫無溫度的屍體……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