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Chapter 13

“草薙哥，我想出去走走。”遙低聲說着，“等這次事情結束了就離開。”

“去散散心也好。”草薙接的順口，突然又想到了什麽，“遙，那你還會回來嗎？”他沒有忘記十束一直想要遙離開的想法，他問的雖然是遙，卻也同時在問着她十束的意思。

“多多良怎麽想的，我一直都知道，可我從來就不是聽話的妹妹不是嗎？”遙略微有些自嘲，随即笑意又沉了下去，“只是這次，我不知道……西尾姐死了……我真的不知道。”

草薙想，遙口中的西尾姐一定是個遙全心依賴着、也對遙很好的朋友，否則，他一直以來認識的堅強的女孩怎麽會因為失去這個被稱作西尾姐的人而變得那麽脆弱不堪。

“我會幫你把準備工作處理好。”草薙知道自己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是這樣而已。

離開了HOMRA，遙漫無目的地在街上亂晃。她不能回家，因為出門前才說過那樣的話，她現在沒法面對多多良。她也不能去公寓，因為她知道姐姐們都在那裏給西尾姐收拾遺物，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絕對說不上好，她不想再讓她們擔心了。

她熟悉的鎮目町，走過無數次的道路，看過無數次的風景。他們的王、他們的吠舞羅、他們的鎮目町，這裏的全部都是她所屬的赤之一族的王國。離開，舍得嗎？暫時離開的話，總會有回來的一天，總會有重新見到這一切的一天，但如果徹底離開了，那麽，失去了這一切熟悉到刻入骨血的東西後，她還剩下什麽？

遙默默駐足，低下頭來攤開雙手，掌心是空的，什麽都沒有。走出這個地方，她似乎還擁有十束遙這個名字，可事實上，十束遙也不是屬于她的。十束遙是完完全全屬于十束多多良的，他給的名字、他要的妹妹，如果連多多良都不願意再要她了，那麽她就會變得比遇到多多良之前更悲哀無助。

她不是什麽十束遙，只是依附着十束多多良而生的游魂，而西尾芹則是讓她存活于陽光下的支柱。西尾芹是唯一連結着她的過去和現在的人，是唯一知道她全部意義的人。

這樣的人從生命裏徹底消失，那些心事再不知道可以和誰訴說，那些過去再不知道可以和誰分享，寂寞而彷徨。沒有西尾芹，就沒有人給她勇氣重新振作、重新堅強，如果沒有勇氣去面對她陌生的一切，天地再廣，她也無處可去。

遙的神色漠然，可眼中卻是倉皇無助。擡頭望向天空，那架名為Himmelreich的飛艇緩緩飛過，遙的視線卻只是落在那片湛藍天空上。下意識地取出終端機對着那片晴空，竟有些天真地覺得或許能排到西尾芹的臉，天國上的西尾芹……遙想笑，想染她的西尾姐看見自己還是笑着的，卻發現自己怎麽都沒有力氣勾起嘴角。

西尾姐，你從來不喜歡我那麽笑着，你看現在，我笑不出了呢……

眼淚，是在那一刻倏然滑落的。遙察覺眼前模糊低下頭時，就看着眼淚打在了她的手背上。她竟然哭了？在知道西尾姐死去時她沒有哭，連見到西尾姐的屍體時都哭不出來的她，竟然在這個時候哭了？那一瞬間，遙露出了一個諷刺的笑容，擡手擦掉了眼淚。

吶，西尾姐，如果是你，一定會一臉嫌棄地對我說“你沒救了”，是不是？你看，我已經連自己的情緒都覺得陌生到沒法掌控了，真的什麽都沒了……

遙苦笑一聲，垂下眼繼續漫無目的地緩緩踱步。她沉浸在失去西尾芹和找不到方向的無所适從中，連平時的警惕性都被悲傷覆蓋，根本沒發現有幾個看來流裏流氣的人不知何時起跟在了她身後。

十七歲的女孩，燦爛美好的年紀，即使遙習慣和一群大男生混在一起，也從沒像這個年紀的女孩一樣在意過修飾打扮，但她依舊是個漂亮的女孩。落單的、心神不定的漂亮女孩走在街上甚至落淚，引來那些心思不正的人的注意也實在不是什麽新鮮事。

遙沒發現身後綴着幾條尾巴，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走來了她并不想再來的地方——那條發現西尾芹屍體的小巷。

站在巷口，遙還能清晰地想起昨天她看到的一切，空氣裏似乎還能嗅到血腥味，西尾芹的血的味道。由生到死，說來好像很漫長，但其實那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活着的西尾芹被冷冰冰的一具屍體取代，然後到現在化為灰燼。這就是失去，徹底的失去，連告別都沒來得及。

“小妹妹，怎麽一個人在這裏，是不是失戀了心情不好，要不要陪哥哥們玩玩？”大概是一路觀察下來覺得遙就是個因為失戀翹課翹家的普通女高中生，眼下又是遙自己選在了這個昏暗小巷口駐足，他們覺得時候到了。

吹着口哨接近着他們的新獵物，同時又仔細打量着面前這個女孩的神色，他們渴望看到獵物驚慌害怕的樣子，這會讓他們覺得愉悅有趣，而且更有游戲的興致。然而沒有，眼前的女孩只是微皺了下眉，似乎很不高興被他們打擾了自己的思緒，他們所期待的看到的那些表情反應卻是完全沒有出現。

“小妹妹剛才哭了呢，有什麽難過的事情不如說給我們聽聽，我們替你出出主意？”見遙不為所動，其中一個個子較矮的混混看了另兩人一眼，又輕佻出聲。

遙這才擡眼看了他們，三個人，她被他們跟了一路竟然都沒察覺。她沒說話，重新又看向昏暗的巷子裏。

“小妹妹這樣子，倒挺像隔壁酒吧裏那位西尾小姐。”另一個染了一頭黃發的混混開口，随後又接了一句，“可惜死了，不然總有一天我們兄弟……”

“別說了老二。”看着是三個人裏老大的人制止了黃毛混混繼續說下去，壓低了聲音警告他，“早跟你說過不要再提了，我們惹不起那些人的。”

熟悉的名字傳入耳中，遙終于認真把視線投向那三個混混。其實真要論起身手體力，她一定打不過他們，男女體格相差太大，以一敵三她必輸無疑，但是十束遙不是普通女孩，她是赤之一族的族人，她有王賜予的力量，她不需要畏懼。

“你們知道西尾？”遙淡淡問着，露出細微笑意，“好啊，你們陪我一會也好。”說着她就走進了小巷，也不顧裏頭光線昏暗她一個女孩子随時都會出意外，不顧每走一步鼻端嗅到的血腥味就加重一分，有機會問到和西尾芹有關的事情，她是絕不會放棄的。

作者有話要說： 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