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Chapter 18

這種像姐姐帶着鬧別扭的妹妹的場景，任何人都不會懷疑，就像當年，她和多多良。遙覺得這個女孩很聰明，因為她名優浪費力氣呼救或者掙紮，更像在小心謹慎地觀察。遙感覺得到女孩的目光正注視着自己，她能想象得到那是一種怎樣的目光，憤怒、厭惡，還有深藏的恐懼和絕望，因為每當想起那一年的自己，遙所能想起的也只是這些感覺。

“我不是他們的人，你可以放心。”終于走到人跡罕至的街上，遙停下腳步看着那個女孩，“竟然能一個人逃這麽多天沒被抓回去，你很勇敢呢，小妹妹。”

你很勇敢呢，小妹妹……這句話脫口而出，遙自己都愣了一下，更別提眼前那個小小的女孩了。

“你是誰？”警惕仍在，女孩的聲音有些沙啞地響起。也是，四處奔逃躲藏的根本不可能吃飽喝暖，聲音當然也有些怪異。

“開了鎖之後，就是你們自己的選擇了。你會後悔嗎？”

“你是那個人！”或許這聲音這樣貌小女孩完全不記得了，遙那天原本就是刻意裝扮過，更何況酒吧裏是那樣吵鬧，她們這幾個被關起來的女孩又是那樣害怕，但她記得這句話，記得一清二楚。可她眼中依舊有着懷疑警惕，好不容易在恐懼的逼迫下逃了那麽多天，她當然誰都不會相信。

“你不用相信我。”遙也沒打算打開這個女孩的心防，“你知道嗎，我甚至很後悔去打開了那把鎖。”

手腕被越握越緊，傳入耳中的話透露出瘋狂和自我厭棄，小女孩形容不出那是怎樣的感覺，但她知道，眼前這個人，在難過。她看着遙，看了好幾分鐘，遙的視線投向她，卻完全沒有看着她。她輕輕開口：“姐姐，你要哭了嗎？”

遙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小女孩又看了遙一會：“姐姐，我感謝你打開了那把鎖，就算你後悔，我也感謝你。”

“你的感謝有多深呢？如果救了你的我被人殺死了，你會怎麽樣呢？”這話問得有些莫名其妙，她們只是陌生人而已，不是十束遙和西尾芹。但是遙偏偏就這樣問了，或許她更想問的只是她自己而已。

“如果，我成功逃出去了，我會感激你。如果再過上幾年我再次見到你，我依舊會感激你，或許還會因此很信任你、依賴你。如果你死了，現在，我不會有任何感覺，因為我不認識你，我也不知道你是誰。但如果，重遇之後，在我開始信任你依賴你之後你卻死了，我會大哭一場，然後為你報仇為你安葬。”這個女孩顯得很早熟，未來以後，她都想得清清楚楚，也難怪逃出來之後，她一個人也竟然能躲上這麽久。

“如果重逢之後，我是為了你死的呢？”

“那麽我更要為你報仇。”女孩年紀雖小，可是卻已經果決無比，“誰給你一道傷口，就讓誰付出代價，我一定會親自動手，否則沒有意義。”

“吶，小妹妹，話說起來，比什麽都容易對不對？可我的姐姐真的死了呢，為了我死的。”遙眼眶泛紅，在每個熟悉的人面前都沒有這樣脆弱過的遙，面對眼前的小女孩，竟然幾近崩潰，“我害死了她，為她報仇又能怎麽樣，她還是我害死的！”

小女孩的表情終于現出符合年紀的不知所措，好久之後才嗫喏着開口：“可是如果不為她報仇，她就真的白死了啊，你怎麽忍心？如果是我，如果是我……”小女孩沒再說下去，因為遙說的沒錯，有些話說起來，真的比什麽都容易，但面對現實，言語實在脆弱得不堪一擊。

“那為她報仇之後呢？”遙低聲嘆息，終于察覺自己失态，“抱歉，我竟然和你說這些。”

小女孩看着她，眨了眨眼，她突然就相信眼前這個姐姐了，沒有理由的，就這麽相信了：“姐姐，你是勇敢的人，你一定知道該怎麽辦的！”

遙搖了搖頭：“我一點也不勇敢。”她看着這小女孩，不由就露出笑來，“至少沒有你勇敢。”

遙直接帶着小女孩去店裏買新衣服，根本不擔心找她的人會發現她，因為沒有人會認為這個逃出來的小女孩身上會有錢。小女孩叫吉津桃子，就因為莫名其妙相信了遙，所以遙根本什麽都沒問，她就自報家門了。

被拐賣進酒吧關了那麽多天，又在外面東躲西藏逃了那麽多天，再天真的女孩都會變得警惕起來，但無論警惕，遇上那麽一個信任的人，都會變成那個年紀的女孩會有的樣子。成為十束遙之前的她是這樣，桃子也是這樣。

遙只是摸着桃子的頭，看着她如同安娜一樣拉着自己的衣角亦步亦趨跟着自己：“我叫十束遙。不要緊的，至少我可以保護你不會再回到那個地方。”

“十束姐姐，這件怎麽樣？”換了件可愛的泡泡裙的桃子站在遙面前轉了一圈。

“很可愛。”遙笑着回答她，結了賬就讓桃子穿着那件新裙子走了。

這一次，沒有專挑僻靜的方向走。遙大大咧咧地牽着桃子走在繁華的路上。就算遇上酒吧裏那些人，又有誰會想到倉惶逃出的小女孩會敢這麽光明正大走在陽光下呢？

桃子的惴惴不安顯而易見，遙也沒有特意去安撫她，畢竟小女孩顯得羞怯一些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遙沒法帶桃子去別的地方，在芹的公寓下站了好一會，久到桃子有些不安地抓緊了遙的手。遙終于回過神，帶桃子走上了樓。

“小桃子，我是沒法照顧你的，但是有人可以幫我暫時照顧你，之後我也會想辦法讓你離這個地方遠遠的。”她低頭看着桃子，熟悉的語調又那樣出現了，“沒事沒事，總會有辦法的。”

雅和她們都沒走，因為她們潛意識裏都覺得遙一定還會回來。但她們怎麽都沒想到，在黃昏時候回來的遙還會另外帶回一個陌生的、可愛的小女孩。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