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拜托讓我照顧你

一個人走在步行街，夜聖柯挂着努力表現出坦然的模樣，耳根卻是散不去的緋紅。偷偷掃視了周圍，低着頭閃進了一邊的女裝店。

“小帥哥，要買些什麽？”店長大嬸很和藹的模樣，但眼裏不免有些調侃。

“呃——M號的……”夜聖柯指了指門口架子上三分褲，臉紅得不敢擡頭。

“喲，幫姐姐買衣服嗎？真是個乖孩子。”大嬸挑了條深色的中號褲子，看着夜小哥搖搖頭比劃着尺寸，大嬸明了地換了S號的，“小帥哥還挺了解姐姐的嘛！”

“不是……”大嬸篤定的語氣讓夜聖柯有種百口莫辨的感覺，急着否認，卻又停住了——不是自家姐妹卻幫忙買貼身衣物很難說清楚吧？餘光掃到花花綠綠的衣褲裏一抹淺黃，腦海裏同步想象着女孩穿上的模樣，“大嬸，那件可以嗎？……”

“可以可以！瞧這話說的。”大嬸笑得一臉褶子，“我幫你包起來。”

接過完全不透明的包裝，夜聖柯如釋重負：“謝謝！”

…………

“我回來了！”

盡管玄關并沒有爸媽的鞋子，夜小少年并不感到失望，望向走廊盡頭的卧室，有種不可名狀的歡愉，“小璇～”

卧室裏沒有任何動靜，夜聖柯的心有些提了起來。

應該是在睡覺吧？一定是，她現在的狀态太容易疲勞了。

雖然這樣安慰着自己，但還是抑制不住那個蠢蠢欲動的想法——她走了，不會再回來！

快步走向卧室，手放在門把上卻擰不下去。深呼吸了一口，将門一點一點地推開，房間的擺設如畫卷般展開——

畫裏卻沒有女孩的身影！沒有！沒有！！到處都沒有！！！

“走了嗎？……”夜聖柯突然感覺空落落的，明明才見面沒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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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了嗎？”輕靈的聲音飄來，不是很清晰，伴着一股好聞真實的飯菜香。

沖向另一邊的廚房，女孩系着圍裙，蕾絲的下擺覆蓋到了膝蓋，半遮大腿的大T恤在圍裙的蝴蝶結下露了出來，背影娴熟又溫馨，有種家的味道……呼吸一窒，聽到了心髒亂跳的聲音……

“吃飯了。”薇璇将一碗蛋炒飯端到了桌上，坐到了面對夜聖柯的位置，卻将飯碗推得老遠，“過來吃啊，傻站着我不管你了。”

如夢初醒，夜聖柯坐到了薇璇對面，疑惑地看着桌上孤零零的碗：“小璇不吃嗎？”

薇璇眨了眨眼，搖了搖頭：“你吃吧。就當作打擾你的報酬。”

夜聖柯起身又拿了一個碗，勻了一半的飯推到薇璇面前：“你不吃我也吃不下。”

薇璇愣愣地捧着推到她掌心的碗，半晌又在夜少年期待的目光中放下。夜小少年的目光黯淡了些許：“小璇，你這樣身體身體會垮掉的……”

“可是，現在的我不能吃油煙烘焙的食物啊。”薇璇嗫嚅着，撇開眼不看少年無辜的眼神。

夜少年圓圓的貓瞳定住了，心髒狠狠抽了一下——

是不食人間煙火嗎？……

“喏。”

薇璇看着夜少年遞過來的包裝袋卻遲遲不接——花花綠綠的顏色看着就好小女生，一點都不像給她的。

被小貓咪盯得紅了臉，夜聖柯将袋子塞進她懷裏便匆匆轉身逃出房間——

“換好叫我！”

所以裏面是衣服嗎？

薇璇訝然，不抱希望地打開“花團錦簇”的包裝袋——

裏面是一條米黃色的短褲。簡單，或者說是單調到與包裝形成強烈視覺反差，卻讓薇璇妹子越看越喜歡。

抓起擱置在床角藍色T恤，薇璇三兩步跨進浴室——身上猙獰醜陋的傷痕終于可以不用再看見了！不會再衣不蔽體，與他相處得也會更自然些吧？……

套上T恤，稍微寬松卻仍是合身，三分褲雖短在這種季節卻很是舒服。把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心情便好了不少。掩去一身傷勞，鏡子裏昂着頭亭亭立着的依舊是以前那只高貴的小天鵝。

袖口的裂痕有種狂野粗暴的美感，卻被少年仔細地打了個蝴蝶結。小少女淺蹙細眉，有些無奈——蝴蝶結什麽的，太小女生了吧？用手幾番捏住結末，最終卻沒有下手。虛嘆一聲，勉為其難地紮了個可愛的花苞頭，讓自己看起來更精神一些。

夜少年站在門口有些焦慮不安。還是頭一次買這種東西不是被嫌棄了吧？

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夜聖柯低着頭，擡手敲門。

剛敲了一下，門便打開了。近在咫尺，一臂的距離，還舉在空中的手忘了收。

勻稱筆直的腿，不至于太細，一看便有藝術靈動的氣息，褲子尺寸正好，襯得膚色很白，手臂扶在門上，自然好看。夜少年緩緩擡頭，卻着實驚得不可言語——原本蓋過眼睫的齊海被撩到一邊固定，看得見瓷白的額頭，大氣又泊遠的遠山眉露了出來；睫毛不是很密，但細黑彎翹，天藍的眼看起來似乎也大了不少；長發紮起，多了幾分活力，可愛又單純的模樣。

完全變了一個人的樣子。

不再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冷貴，清麗嬌俏得像家中的小妹。

“很難看嗎？”遠山黛皺起，癟了癟嘴，薇璇欲關門去把一副換回來。

“……诶？诶！”夜聖柯終于從驚豔中緩沖過來，“不、不是！好看。”

“真的？”

夜少年看着女孩期待地眨着的眸子，心狂跳得厲害，不住用力地點頭：“好看！真的！真的好看！”

就算是小璇也會希翼他人的肯定啊～就像一個努力悠渴望贊賞與溫暖的孩子。

多年後，夜少年已然長大。再言及當年的相識相知，始終沒有忘卻過這樣個普通的目光。就是這樣的目光，将遠在天邊的清冷少女拉到了他的身旁，變得有血有肉，給了他向她靠近的勇氣，讓他知曉他并不是什麽都無法給她，他總有一天能強大到足以保護她！

一曲歡快的《卡農》從夜少年的臂彎間流了出來。

薇璇坐在床沿，腳尖在地板上輕點舞動，卻不曾站起身。直至旋律婉轉消失，她才乖乖坐好，輕輕地拍了拍手——

“小提琴拉得很好聽。”

身為一只孤魂野鬼，薇璇根本就是無事可做。體貼可愛的夜小少年見她郁郁無事的樣子，于是獻醜解悶，從雜物間裏拖出了許久不曾觸碰的小提琴，卻不想驚豔了薇璇少女。

“是嗎？”意外地被誇獎，夜聖柯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是小時候跟媽媽學了點皮毛啦。”

随後眨了眨圓圓的眼睛：“可是，小璇應該是從小學舞的吧？”

“嗯？”薇璇有些微詫異，她不記得她曾告訴過他什麽。

“看到小璇就知道了呀！那種氣質明明就是學西洋舞才有的嘛！小璇是學芭蕾的吧？小璇很喜歡跳舞吧？可剛才為什麽那麽壓抑呢？想跳就該跳出來啊。”

為什麽那麽壓抑呢？為什麽呢？

薇璇在心底問自己，每問一遍，就在心上啃了一口。感覺曾經的一種執着，曾經融入生命的夢被一遍一遍地敲擊粉碎，成了泡影。

“可能是……沒有感覺了吧——完全感覺不到自己的動作、節奏，就像你明明走在對的路上，但前面越來越黑，會一直錯下去，不停告訴自己這是錯的一樣……輕飄飄的，一點感覺都沒有……一點、都沒有……”

清冷的聲音越來越輕微，近乎一種啜泣。

夜聖柯提着琴弓愣站着，心髒擰在一起，很疼。

頭一次見到她說這麽多話，卻一點沒有開心的感覺，是他錯了，他不該問的……

薇璇的聲音完全消失了，纖細的手覆在眼睛上，指縫間隐隐有着淚光。

夜聖柯放下琴，輕輕走近，長嘆一口氣，半跪在地板上，小心翼翼地拉開她的手，那如海一般顫動的眼眸怔怔地看着他。濃愁淡抹卻是暈不開、散不去。

一句“對不起”含在齒間卻說不出，顯得那麽無力。那樣悲傷的目光，看得讓他窒息，心髒壓上了萬斤重擔，怎麽說都不對。

将女孩的腦袋壓向自己的肩膀，夜聖柯終是聽見了那輕淺不可聞的抽泣聲，胸腔一陣收縮，好不容易才湊足了勇氣——

“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寶寶會好起來的！都會好起來的！一定有辦法的！既然你活下來了，還有什麽奇跡不能發生？！我能讓你繼續生活、繼續你的人生，那我一定能找到讓你活得更自在更真實的辦法的！我一定會的！寶寶，相信我！我一定能好好照顧你、保護你！”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