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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死◎

順眼是順眼了, 郭曼薇還是覺得不對，這是階級敵人，離婚的前夫除了要跟死了一樣之外, 如果不能當作死了一樣的話，那麽就是階級敵人。她得了便宜還要賣乖, 朝顧宇就露出笑臉, 還露出八顆牙齒，“你看你要是再吃糖的，就沒有姐姐這樣的牙齒了。”

顧宇天真地看向她, 看見她整整齊齊又潔白的牙齒，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 “哇”的一聲就哭出來。

郭曼薇立時就閉嘴了, 恨不得拍自己的臉讨饒。

顧昱晨瞧她一眼就去哄人了, “你還能換牙, 換的牙齒比你姐還要好看，她是以後換不了牙，你還能換牙。”

“哇、哇, ”顧宇雙手捂着臉, 含着眼淚的雙眼就從指縫間看人，烏溜溜的, 還特地往離郭曼薇臉上打量, 小肩膀微顫着, “真、真不換牙了？”

郭曼薇還想反駁他，換牙什麽的有錢不就行了，但對上顧昱晨含着警告的視線, 讓她只得礙于現實低頭了, “嗯, 不換牙了，以後沒你好看。”

顧宇就高興了，還朝着顧昱宇，不看郭曼薇了，看得出來他還生她的氣呢。

郭曼薇摸摸自己的鼻子，小屁孩子一個，還曉得好看，還不興說他，一說他就要哭，都要上小學了，還是這麽個脾氣，等上學了天天哭鼻子嗎？反正她沒孩子，就算離婚了，也沒有那種過盡千帆的心境，就難免覺得我憑什麽得哄着你呀，我是獨生女來着的，你是後來的。

顧昱晨掃她一眼，見她悻悻的模樣，兩個認識這麽多年了，哪裏不曉得她個脾氣，小時候家裏頭好好兒的被寵着長大，後來嘛父母離婚，她就一個人了，但是也沒缺過她的錢。“他很快就大了。”

莫名其妙的，她聽這個話就覺得莫名其妙，白他一眼，“什麽嘛？”

“也就這一兩年的事，等他上學了，得他忙的，也沒空找你的。”

她歪着腦袋看他，就跟看外星人一樣，整一個受驚的樣子，眼睛還瞪得圓溜溜的，手指着自己的下巴處，“你這是勸我呀？”

顧昱晨無奈，“不然呢？”

她真給吓着了，可理智還在，曉得自己不能太過分，不能叫不相幹的人看着笑話，就算心裏頭再震驚，還得自個兒憋着，憋得死死的。她緩緩地轉回頭，眼神直愣愣地瞧着前面電梯口，哦，她還不知道他還會勸人，以前都是她勸着他的，她哄着他的——

現在怎麽就感覺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她還不确定啦，一本正經地回頭對上顧昱晨的目光，他肉眼可見的目光有些退縮了，她非得瞪着他，一字一句地問出口，“你說早上太陽是打哪邊升起的？”

顧昱晨瞳孔縮了一下，有種智商被打擊的感覺，“你胡說八道問些什麽？”

她固執再把自己的問題重複了一遍，“你說早上太陽是打哪邊升起的？”

這是不得答案不罷休了，顧昱晨沒辦法只得回答了，“還是東邊升起。”

“啪！”郭曼薇重重地往自己腿上一拍，拍得她疼得不敢呼疼，面上還裝個一本正經的樣子，“哦，是呀，太陽還是從東邊升起，也沒世界末日呀，怎麽就碰到個稀奇事了。”

顧昱晨聽懂了，終于聽懂了，這是嘲諷他呢，他那臉呢不是裝的，就是天生這樣的，就愛沉着臉，好像不會笑似的，有時候還笑，難得一見——被人這麽把話扇在臉上，不覺得疼，也不覺得給刺了，還覺得有意思，人家還能生氣，能生氣就好呀，心平氣和才不好，那是沒話可講了。“也許很多年以後就太陽真的要從西邊升起了，這難說的。”

郭曼薇眼睛瞪得更大了，心說這人說什麽呢，說什麽呢，說的是科學還是科幻？

顧宇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話都是聽見的，就看見她姐将眼睛瞪得大大的，他覺得好玩，還用手指去撐開自己的眼皮，“姐，我眼睛大嗎？”

這倒楣孩子，還叫郭曼薇看。

郭曼薇丢給他一個眼神，就見他用手指在撐自己眼皮，愣是想把眼睛撐大——這熊樣子叫她笑死了，還待要取笑人，就見顧昱晨看她一眼，那眼神她記住了，是提醒她別亂說話，免得又把小屁孩子給弄哭了。她笑了起來，将嘴角往兩邊拉扯，眼睛也跟着笑眯眯的，“大呢，比姐的還大，高興嗎？”

顧宇就高興了，特別的高興，就跟撿着什麽便宜一樣，“哥，我比姐的眼睛大。”

郭曼薇看着他同顧昱晨請功似的那高興勁，有些無語，這跟她平時帶孩子不一樣，她最多叫他在客廳玩，給他一堆玩具，別打擾她就行。反正她玩游戲，兩個人誰不耽誤誰的，還嫌棄上了顧昱晨事多，還帶着人在外邊吃飯，還在廣場這裏吃飯，得等多長時間呀。他自己随便尋個小飯館就行了，要是不行，那麽再找個飯店也行，街上也不是沒他不能去的飯店。

甚至顧昱晨那話還叫她牙酸，聽聽，人家這麽回他弟的，“嗯，你的更大，比你姐的更大。”

好嘛，她剛想撇嘴，就聽見在叫號呢，叫他們的號了。

顧宇也聽見了，趕緊拍顧昱晨的手臂，“哥，叫我們了。”

顧昱晨就抱着孩子起來，随手就把號子遞給郭曼薇。

郭曼薇有些抗拒，不想接他的東西——可人家抱着顧宇呢，她只好接過來，不接過來也是沒有禮貌，出門在外得講禮貌，給自己一點體面，人嘛就得講個體面，有時候體面不了那就得撕破臉皮，有時候也得撕的。她這麽安撫自己的，覺得還沒那個點上，坐在桌上，拿出手機對着桌上的二維碼一掃，努力地對顧宇扯出笑臉，“阿宇要吃什麽？”

顧宇吐吐舌頭，就靠近了他哥，把個大腦袋就湊他哥手機前，還伸出白胖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劃拉來劃拉去，“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要。”

沒一會兒，她的手機上出現的都是顧宇選好的樣式，一下子就點了三四樣，她跟着看再添了一樣饅魚飯，最後提交的時候一樣選了八樣，雖然是三個人，但有一個小孩子，還有兩個大人，是吃得下的，說是日料也就吃個感覺，并不是那麽正宗的日料，不要求還是挺好的。

顧宇愛挑他自己喜歡的吃，吃不完的誰也沒去碰，這點上她同顧昱晨保持了一致，都嫌棄髒，沒有那種立即把小孩子留下給吃光的想法。顧宇還送到他哥嘴邊，很親熱的，“哥，這個好吃，你吃。”他手上拿着湯勺，湯勺裏還有他沒吃完的炒飯炒米粒，就巴巴地瞧着他哥，要讓他哥吃。

郭曼薇趕緊低頭，心裏頭暗爽，挑塊壽司吃，因着心裏那份暗爽的快樂，還差點把自己噎住了。樂極生悲嘛，差點！

顧昱晨分明是不吃的，但對着這麽個殷勤的小弟弟，主要是還是親弟弟，還得吃呀，這吃下去還得維持着臉色不變，吃得處變不驚。眼角餘光瞥見人在樂，瞧那低着頭，就曉得她在偷着樂，還能不知道她性格？他就有了主意，“怎麽只顧着我，你姐呢？”

顧宇就看向她姐，猶豫一下，還是用湯勺盛了一口飯，遞過桌面，“姐，你也吃，好好吃的。”

小孩子一臉天真，臉上還粘着飯粒。

郭曼薇真想從桌上逃走，她受不了這個，就悄悄地瞪了顧昱晨一眼。

顧昱晨當作沒看見，都是弟弟，沒道理就他一個人受着，“你拿不住吧，我幫你拿。”

顧宇遞酸了小胳膊，就痛快地把勺子給他哥。

壓力真的大呀，她瞧了瞧顧宇，一雙眼睛烏溜溜的，她曉得裏面含着的能量，一哭起來能水漫金山，還得加上秦女士的叨叨——她妥協了，又朝顧昱晨瞪了一眼，從他手上拿過湯勺，恨恨地一口就吞了，真就是吞了的，也沒将湯勺放到嘴唇邊，就這麽倒入嘴裏。

顧昱晨見她吃了一口，還誇顧宇，“嗯，我們阿宇真乖。”

平時都挺沉默的人，還會誇人，把郭曼薇惡心得不行，“你夠了哦！”她壓低了聲音，笑得挺猙獰的朝顧昱晨說道。

顧昱晨瞧他，“你不喜歡阿宇這樣嗎？”

她頓時就看向顧宇，見這小哭包委屈地癟癟嘴，烏溜溜的眼睛就又跟着眨了眨，她頓時有種不妙的預感，“啊，不，喜歡的，我最喜歡阿宇了。”

完全是咬牙切齒呀，一個字一個字說的。

顧昱晨對付小孩子很有一套，就那麽張臉，平時都不見笑意的，還能哄孩子，“阿宇，你看你姐姐最喜歡你呢，你去親親她。”

郭曼薇真的想将顧昱晨吊死的心都有了，眼睜睜地看着顧宇從位子上掙紮着下來，帶着他那張一張還粘着飯粒的臉蛋就過來了，她頓時覺得自己都要窒息了，顫抖的手拿起紙巾要替他擦臉，但是顧宇不肯地搖搖頭，就踮起腳朝着郭曼薇的臉親去，還“吧唧”一口，親得郭曼薇瞬間都萬分矯情地覺得自己的靈魂跟着破碎了。

對，她其實還真的有點兒矯情，都這個歲上了，別人都不愛親人了。

顧宇還笑眯眯地，“姐，我也喜歡你的。”

但這一句話，又将郭曼薇矯情到幾乎破碎的靈魂也彌補起來了。

她想有時候人的心情就這麽容易激蕩，從高處下來，又輕易地竄回高處。

顧宇親了她，就轉向顧昱晨，“哥，臉，擦擦。”

郭曼薇剛補好的矯情靈魂這會又破碎了。果然前夫應該跟分手的男朋友一樣死了才好的。

作者有話說：

郭曼薇：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