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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景莫名的有些煩躁◎
雖然老蘇不待見紀景,但胳膊哪裏能扭得過大腿。
蘇佳穗手心朝上,像極了讨債鬼:“那你給我錢,我們去住酒店。”
在家裏住是一回事,去酒店開房又是另一回事,老蘇當然不能讓他大閨女跟那野小子去酒店,可服軟,下不來臺。
孫女士在這件事上總能起到潤滑劑的作用,她一把将老蘇拉到小屋門口:“你瞧,咱們家這下可要熱鬧了,江姐的侄子要轉學到海高,就在咱們這住。”
老蘇便不好再板着臉,顯得不歡迎人家,遂忍着火氣說:“是,熱鬧,夠打麻将了。”
“看你像麻将,快點進去洗澡換衣服。”
“我看天氣預報,晚上有陣雨,你記着把車都停進去,我今天才洗的。”
“好好好,知道了,你怎麽一去刷車就下雨。”
孫女士說着,朝蘇佳穗擠了擠眼睛,蘇佳穗心領神會,又湊上去挽住老蘇的手臂:“爸爸,我給你拿拖鞋,養女兒是幹嘛的呀,養兒——”
老蘇出于慣性的接話:“防老。”
“對嘛,養兒防老,現在我還得努力學習,考上好大學,給咱們老蘇家争光,等我畢業賺錢了,就換我養你,你就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天天在家釣魚啊,打麻将啊,沒事出去旅旅游啊。”
老蘇逐漸紅光滿面,嘴角咧到了耳朵根。
看着父女倆高高興興的進了門,孫女士終于忍不住笑出聲。
江姨也笑,只是她與孫女士的觀念不大相同:“你和蘇總真是想得開,不擔心穗穗早戀影響學習嗎?”
孫女士笑道:“我家穗穗呀,一百個放心,就是天塌下來她該學也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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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姨很不吝啬恭維雇主:“所以說你有福氣呢。”
“有什麽福氣啊,這不還有個愁死人的佳和嗎。”孫女士到底是有犧牲別人成全自己的精神,她拉住江姨的手,略有些懇求意味地說:“往後就得多麻煩你們家小江了。”
江姨笑着應承。
紀景這一覺睡到了天黑,睜開眼睛環視一圈,沒瞧見女友,猶豫了一瞬,拿出手機打電話。
“摩西摩西。”
“你那邊天氣可好?”紀景也用日語說。
“目前,風和日麗。”蘇佳穗的日語師承紀景,遠不如紀景流利,磕磕絆絆道:“要吃晚飯了,你得下來。”
“……”
“天下大亂,方能天下大治,消極遁世,非大丈夫也。”
“臉皮傷也,臉皮耗盡矣,無言以對也,無顏以對矣。”
蘇佳穗被他逗笑,尤其看老蘇豎耳偷聽,又聽不太明白,恨不得喊一嗓子“你們說人話”的神情,更是笑的合不攏嘴。深吸了口氣,勉強正色道:“好啦,你快點下樓吃飯,我們家老蘇是天底下最心胸寬廣的,還真能跟你一小孩計較啊,那跟你那個混賬爹有什麽區別?”
老鼠跟貓鬥争久了,也是頗有心得,紀景深知女友此話一出,他起碼能安然度過這個晚上,長舒了口氣道:“我這就下去。”
紀景一下樓,老蘇刀子似的眼神就削到了他臉上。
“叔叔……”
“哼。”
老蘇倚着沙發,翹着二郎腿,指尖夾着一根未點燃的香煙。
紀景沒有一秒鐘的遲疑,到茶幾旁拿起打火機,恭恭敬敬的給老蘇點了煙。
老蘇心裏最耿耿于懷的就是他那會彎着腰給紀漢華點雪茄,這會紀漢華的兒子給他點煙,雖然不怎麽光彩,但是稍稍能解氣。
在煙霧缭繞中,老蘇臉上的電閃雷鳴轉成了多雲。
孫女士看紀景成功闖關,趕緊過來把他拽到餐廳去:“快吃飯吧,仨孩子先吃,吃完趁涼快,出去運動運動。”
蘇佳穗用屁股撞了一下紀景,偷偷給他豎大拇指。
紀景笑笑。其實他并非真的畏懼老蘇,讨好老蘇也并不覺得屈辱,只是,多多少少得扮一些可憐,女友和丈母娘才會想要彌補他,才會更疼愛他。
“小景,吃排骨。”
“謝謝阿姨……”
老蘇吸完煙,過來吃飯,紀景立刻放下筷子起身給他倒酒,那姿态哪裏是讨好老丈人的姑爺,簡直像酒店的高級服務生。
被妻女兩雙眼睛死死盯着,老蘇覺得不大對勁了,使勁一淸嗓子,朝紀景擺擺手:“坐下吃飯吧。”
紀景坐下了,吃得很小心。
老蘇這邊更如芒刺在背,小蘇那邊也是咬牙切齒。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蘇佳和一眼看穿紀景有演的成分,對老蘇是恨鐵不成鋼。
明明是這個兔崽子跟你女兒早戀!還到你家裏大吃大嚼!你怎麽能讓他占據道德的制高點!糊塗啊!糊塗!
蘇佳和有意講兩句,替糊塗的父親扳回一城,可嘴還沒張開,蘇佳穗就往他碗裏夾了一塊他難以下咽的肥肉:“佳和,你正長身體呢,多吃點。”
蘇佳和感受到了威脅,故而沉默不語。
有紀景委屈求全,有蘇佳穗坐鎮大局,有孫女士左右逢源,這頓暗潮洶湧的晚餐總算是沒什麽意外的吃完了。
飯後,外面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看天上堆積的雲層,這場雨随時會由小轉大。
出去運動的計劃不得已被取消,蘇佳穗拉着紀景窩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影,蘇佳和也不甘寂寞的擠了過來。
孫女士喜歡熱鬧,喜歡看孩子們和和睦睦的在一處玩,特意切了好多水果放到茶幾上,還有各種零食和酸奶。
江姨在廚房洗碗,時不時向窗外張望。
孫女士忙活完,一扭頭,見她滿臉擔憂和焦急,猛地想起她侄子是今晚的火車:“哎呀,小江幾點到來着?我開車去接他吧。”
“應該已經下火車了,我告訴了他地址,他自己打車過來。”
“站前那邊蠻好打車的。”
“是啊,是啊。”
江姨沒辦法向“不食人間煙火”的孫女士傾訴煩惱,畢竟孫女士已經幫她足夠多,她不能再給這家人添麻煩,可天色已晚,外面下着雨,侄子又是外地人,出租車八成會漫天要價,以侄子的脾氣,非得貨比三家問清了價格才肯坐上車,不曉得要在路邊淋多久雨。
江姨不由看向并排坐在沙發上的三個少男少女,都是那麽漂亮,幹淨,體面,即便渾身是傷,寄人籬下,一會坐一會躺一會趴着的“小女婿”,也透着一種從從容容的貴氣。
再想想自己苦命的侄子,江姨有些難受。
電影裏也在下雨。
《假如愛有天意》正演到孫藝珍和趙寅成在雨中奔跑的情節。
“這女主角好好看啊,是不是。”蘇佳穗戳了一下紀景。
“嗯。”紀景盯着電視屏幕:“她這件粉色針織背心也挺好看的,你喜不喜歡,我給你織一件怎麽樣?現在開始織,等天冷了你剛好能穿。”
蘇佳和眼神驟變,從等着看笑話的幸災樂禍到“你小子真有一套”的不敢置信。
“有那個時間你不如多背幾個單詞嘛。”蘇佳穗顯然是領了這份心意,笑得眼睛都眯成了兩條縫。
“那等高考完我再給你織。”
“好呀。喏,吃塊西瓜,可甜了。”
紀景得分成功,靠在女友肩上,惬意的品嘗着水果。如果忽略“光彩照人”的蘇佳和,今晚也算一場浪漫的約會。
“欸!是小江到了吧。”孫女士看到門外停了輛出租車,忙招呼打掃廚房的江姨。
江姨早備好雨傘,連鞋都沒來得及換便帶着錢包匆匆跑了出去。
不一會,領着侄子回來——雖然不住在這別墅裏,但總歸要和別墅的主人道聲好。
孫女士一見傳聞中的“小江”,心裏沒由來的咯噔一下。
小江長得俊,哪怕衣着樸素,濕漉狼狽,也難遮掩的俊,打量他個子,似乎并不比紀景矮多少。孫女士真沒想到,她以為鄉下來的小孩,家裏條件又不好,該是“锉”一點才對。
孫女士敏銳的在“小江”身上捕捉到些許不安定因素,可人已經來了,還得熱情招待:“呀,怎麽都濕透了,佳和,快去拿條毛巾來。”
蘇佳和電影看得正起勁,不願意跑腿,佯裝沒聽見。
紀景卻不能對丈母娘的指使視若無睹,甚至沒有回頭,便一下子站起身,快步走到衛生間,取了一條嶄新的毛巾。
“阿姨。”他一路小跑到玄關處,目光落在“小江”身上:“……給你毛巾。”
江延接過毛巾,道了聲謝,視線卻掠過紀景,看向客廳的方向。倒不是江延失禮,江姨和孫女士也都在往那邊看。
沙發上,蘇佳穗正對蘇佳和實施□□。單看蘇佳穗還是很優雅的,側身而坐,雙腿交疊,只用手壓住蘇佳和的無名指,掰成一個柔軟又僵硬的弧度,蘇佳和則像是被煮熟的大蝦,面色漲紅,扭曲,慘叫:“姐——姐——我錯了!我真錯了!”
“好啦好啦,佳和,還不快點來打個招呼。”
蘇佳穗放開手,姐弟倆幾乎同時偏過頭。
兩雙烏黑清澈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注視着江延。
紀景莫名的有些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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