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落花時節又逢君
“趙振,快看,流星。”木青秋一邊喊着一邊伸手在衣角上面打結,傳說在流星消失前能打好一個結,那麽心中所想就會實現。
流星在天際一閃而過,木青秋手中的結尚未結好,流星已拖着長長的尾巴消失在幽藍的夜幕中,木青秋不禁有些喪氣,“他太快了,我還是太慢。”
趙振莞爾一笑,“小時候大家一起玩這個,每次輸的總是你。”
木青秋回眸淺淺一笑,忽又斂住了笑意,“趙振,我們什麽時候動手?”
趙振略微思索,道:“再等等吧,現在他們剛睡下不久,你看,你那個朋友來了。”
木青秋望着遠處拖拖踏踏走來的沙中飛,輕聲說道:“其實我認識他也不過幾個時辰而已,他是師父的朋友,師父走的時候囑咐他每隔七日來給我送一次水糧,今日恰好是第七日。”
趙振點頭道:“原來是這樣。”
沙中飛抱着肩三步一晃的走了上來,嘴裏不知從那裏摸來根枯草撚着,道:“喂,小白臉,說服她了沒有?”
趙振攤了下手,“她從小就是一副倔脾氣,我也拿她沒辦法,以後倒是要多勞煩小兄弟你,常來照看一下她。”
沙中飛抽出枯草,笑嘻嘻的道:“這個好說,好說。”
木青秋關切的問道:“小飛,你的馬要回來了嗎?”
沙中飛聽木青秋又稱呼他小飛,一臉不情願的道:“喂,不是說了嗎,我比你大,不是讓你叫我大哥的嗎?一點禮貌都沒有。馬是要回來喽,有小白臉在,那幫狗官乖乖聽話,自然完馬歸沙了。”
木青秋擡頭看了看天,道:“這也不早了,既然你的馬要回來了,也該回去了吧?我們七日後再見。”
沙中飛哭笑不得的喊道:“喂,你怎麽可以這樣?我可是客人,你不好生招待也就罷了,哪有逐客的道理。”
木青秋微嘆了口氣,忽然伸手摟住了趙振的肩膀,沖沙中飛眨了下眼,甜甜的說道:“你不覺得你在這裏很礙眼嗎?”
沙中飛掃了木青秋一眼,又在趙振臉上掃了幾遍,哇哇叫道:“光天化日之下摟摟抱抱,喂,你,好好好,我回避,回避,回避。”說罷轉身便走,一副避之不及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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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振雖然知道木青秋是為了支走沙中飛好方便行事,才故意如此,仍是有些不好意思,臉上微微一紅
,只是夜色下,倒也看不分明。
木青秋仍舊摟着趙振,注視着遠處的沙漠,不知道想些什麽,直到沙中飛走遠了,才回過神,忙松開了手,跳開一步,道:“他倒是挺好騙的。”
趙振淡淡一笑,道:“是啊。”随手指了指一旁的沙丘,“坐下歇息一會吧。”
木青秋在趙振身旁坐下,兩人一起仰首凝望着蒼穹,此刻一輪明月挂在中天,已無星子,夜空顯得寂寥空曠,突然一聲狼嘯打破了天地間的靜谧,令人毛骨悚然。
木青秋回眸望着趙振,不無感慨的道:“又快到月圓之夜了。”
趙振沉默了一會,道:“青兒,怎麽不見你問起世子呢?”
木青秋臉色一沉,旋即恢複若常,“他好好的,問他作甚?”
趙振略微一愣,含笑道:“說的也是。”意味深長的瞥了木青秋一眼,目光又投向了遠處,“青兒,還記得以前我們一起坐在王府的屋頂上看月亮嗎?”
木青秋點了點頭,淡淡的道:“記得,好早以前的事情了,趙振,我們看月亮吧,不要再提以前的事情了。”
趙振沉默一忽,點頭道:“好,看月亮,其實大漠裏的月亮比京師裏的更美。”
木青秋極為認同,“是啊。”
不再提起以前,兩人一時都沉默着,趙振時不時的瞧上木青秋一眼,木青秋卻一直微微仰着臉,凝視着夜空,眼睛一眨不眨,不知想些什麽。趙振猶疑了良久,終于緩緩舉起了手,趁着木青秋不留意時,一掌敲在了木青秋頸間。
木青秋悶哼一聲,身子軟軟的歪在一側,趙振低頭注視着她的臉龐,見她眉頭似蹙非蹙,嘴角緊緊抿起,雖然暈倒,卻仍舊心事重重,并不開心。趙振不禁大為憐惜,想她一個弱女子,卻遭受了男兒都無法忍受的家破人亡之禍,呆呆的瞧了她一會,伸手将她橫抱了起來,大步向斷崖處走去。
木青秋朦胧醒來,仍舊覺得腦後悶痛不已,日光曬進洞中,白花花的甚是刺眼,木青秋勉強睜開眼,就看見沙中飛正笑嘻嘻的打量着她,似乎不懷好意,不禁渾身一個哆嗦。
沙中飛猛然對上她睜開的雙眸,也很是驚駭,不由後退了一步,“喂,眼睛睜那麽大幹嘛啊?”
木青秋沒好氣的道:“你看什麽看?不對,你昨晚不是走了嗎?怎麽又回來了?”忽然從地上一躍而起,
環顧四周,“趙振,趙振呢?”
沙中飛跟在後面嘆息道:“小白臉天還沒亮就走咯。”
木青秋思忖片刻,道:“那他有沒有留下什麽話?”
沙中飛随手一指,“小白臉在沙地上面留了幾個字,你自己看呗。”
木青秋緊緊的盯着沙中飛,逼問道:“你有沒有偷看?”
沙中飛登時臉上通紅,撓了撓頭,又板起臉道:“喂,你也太小看人了,我是那種人嗎?再說小白臉也沒說不讓我看。”
木青秋見他臉紅,想來是他心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縱身躍到了山崖下面。
東方初白,朝霞滿天,木青秋深深的吸了口氣,負手走到趙振留字的沙丘旁。
青兒,昨晚敲暈你不要怪我,麻煩已替你料理,大可放心在此學武,我在京中等你學成歸來,保重。另,世子的官符我讓小沙轉交給你,需要時可以調用甘涼一代守軍。趙振。
木青秋反複看了三遍,不覺嘆了口氣,趙振還是這麽仗義,他一向做事謹慎細心滴水不漏,想來是不會有差池的,念及于此,也就放下心來,心中不禁暖暖。又怔怔的立了片刻,才用腳擦掉了字跡,剛要轉身離去,沙中飛卻笑嘻嘻的走了上來,“魂讓小白臉帶走了?”
木青秋臉色一沉,舉起劍便要打,沙中飛忙跳到一旁,木青秋板着臉伸出手說道:“東西呢?”
沙中飛故作茫然不解的道:“什麽東西啊?我怎麽不知道。”
木青秋沉聲道:“官符。”
沙中飛一臉氣惱,“你怎麽知道的?”
木青秋奇怪道:“我怎麽不知道?趙振寫的清楚明白,好啦,別廢話,快拿出來。”
沙中飛拉着臉極不情願的從懷中掏摸了一會,卻攥在手中舍不得遞給木青秋。
木青秋也不索要,笑嘆了口氣,“小飛果然守信用,沒有偷看哦。”
沙中飛臉上又是一紅,仰頭東張西望,表情極不自然。
木青秋見他神色怪異,思索片刻,笑道:“原來小飛不認識字,哈哈。”
沙中飛的心虛被木青秋道破,臉上更紅,嘴巴咕哝了一會,卻沒有說出什麽。
木青秋見他如此,反而有些愧疚,怪自己不該取笑他,上前柔聲說道:“好啦,我是開玩笑呢,你不要
生氣,其實認識字又好幹什麽,像我,到頭來還要重新習武,你如果想學,我可以教你,我是跟我爹學的,不過他已經不在了。”說到後來,憶起往事,唏噓感嘆之外,更多的卻是傷感。
沙中飛見木青秋說的誠摯,大為感動,卻仍有些難為情,說道:“好是好,就是我太笨了,學不會的時候你不要笑我就好。”說着攤開手心,推至木青秋面前,“這個官符,小白臉給你。”
木青秋盯着那個黝黑的官符,上面勒刻着一個雄壯的虎頭,下面是一個“朱”字,她對這個東西再熟悉不過,曾經跟他打鬧,賭氣扔進了湖中,最後還是趙振在冰冷的秋水裏尋了半日才撈上來。木青秋看了一會,心中錯綜複雜,滋味難辨,轉過臉低聲道:“先放你那裏吧。”
沙中飛一愣,道:“你不要啊?我聽小白臉說這個東西可是個好寶貝。”
木青秋輕聲道:“你先替我收着吧,需要的時候找你拿。”
沙中飛點了點頭,忙揣進了懷裏,笑嘻嘻的嘀咕道:“先收着,那就是我可以先用一下喽。”
木青秋卻早已向斷崖走去,“我要練武了,你随便。”
沙中飛仰面倒下,“補覺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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