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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霧白看過電腦裏的照片和聊天記錄後, 沉默了半晌。
如果這都是真的,那麽章有為騷擾康瓊已經有一段時間,并且找人偷拍了她許多照片, 聊天內容也從公事公辦,變得逐漸露骨。
看得出,康瓊一直在隐忍。
他們之前分析過, 基本上排除了章有為加害葉霧白的可能, 然而, 那都是在這個隐秘爆出來之前。如果他和康瓊之間确實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生日那天,兩個人的證詞就有待商榷了。
葉霧白臉色微沉:“那天, 舅舅在病房的時候, 我總覺得師姐有話要說,但始終沒有說。”他擡頭看向她, “讓你見笑了。”
這種家醜,着實令人無顏。人不可貌相, 原本儒商的形象也算是轟然崩塌。
夏葵倚靠在桌沿,看着相片裏還是少年的葉霧白, 面龐青澀,和哥哥的陽光截然相反, 有些憂郁地面對着鏡頭,但俊秀的輪廓已初見,那時候的他,大概怎麽都不會想到, 三十二歲的自己要承受背負不起的家門命案吧。
她伸出手,将他的臉掰向自己,他因為驚訝,舒展了緊蹙的眉頭。
夏葵淡淡道:“什麽見笑不見笑的,他的行為可恥,跟你有關嗎,什麽都要你兜着,你兜得過來嗎?別背什麽完美好男人的包袱了,我不會因為這種人設喜歡你,也不會因為你不是這種人設不喜歡你。”
他的眸色偏淡,凝視你的時候,晶體透着光一般,總叫人無法移開視線:“好,謝謝。”
夏葵飛快放開手,若無其事地摸了摸後脖子:“康瓊為什麽要一直忍耐呢?”
葉霧白嘆了口氣:“因為錢吧。她家裏情況很不好,據我所知,她還有三個弟弟,父親在她讀大學的時候重病,家裏沒有任何經濟來源,還背了一屁股外債。我母親一直資助她,後來就是我舅舅。欠下的債,不是那麽快能還清的,而且我舅舅在培養她方面給予了很大的幫助。”
貧窮是多少罪孽滋生的溫床。
“交換嗎?可這已經突破人的底線了……”
夏葵說到這突然噤聲,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呢,底線之下就是沉淪。
葉霧白覺察到她微妙的情緒變化:“若是能掙紮,沒有人會願意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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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們是去找她,還是找你舅?”
葉霧白緩緩搖頭:“去找師姐之前,我來寫封郵件給舅舅 。”
夏葵不解,湊過去看,卻見他很快拟了一封“恐吓信”。
“你也會搞這套?”她用一種新奇的眼光打量着他,“可你這麽發,他會不會追查到你?”
“沒事,我有數。”
葉霧白又檢查了一遍,确認無誤後,按下發送。
“阿彌陀佛。”夏葵突然雙手合十。
葉霧白覺得好笑:“你幹嘛?”
夏葵調侃他:“善哉善哉,我帶壞了一個好人。”
葉霧白卻正起神色:“早說了,我不是什麽好人。”
夏葵當昨天他怕自己對他好男人刻板印象太深,可她真沒覺得他有哪裏不好,他自認為的那些不好,在她看來不值一提。
“康瓊出院了嗎?”夏葵問。
“還沒,但好多了。”
“最好是她出院的時候去一下,借機跟她談談。”
“嗯,我們去了太多次,難免引人懷疑。”
兩人又找出波仔給的文件,仔細看了一遍,裏頭還有一份股權繼承協議書,夏葵瞟了一眼:“你是大股東?”
葉霧白坦然:“繼承了一部分吧。”
夏葵合理推斷:“那你舅舅越來越有動機了。”
葉霧白欲言又止,他确實無言以對。
“對了,你那位朋友,梁見空,他什麽時候回去,我們要不要再請人家吃頓飯,謝謝他,送一下行?”
“他要走了嗎?我不知道,回頭問問。”
“上次聽他提起。”
“上次?”夏葵仔細回想,“那天吃火鍋沒聽他說起。”
葉霧白一愣:“哦,大概我記錯了。”
夏葵盯住他,覺得有些奇怪,又一時間琢磨不透哪裏奇怪。
兩人言歸正傳,開始把目前手頭上的所有線索記下來,逐一分析。
夏葵在紙上畫着關系圖,不由冒出一句:“我覺得我們差一塊白板。就是電視劇裏的那種,走進一個房間,一整面牆都寫滿了各種線索、關系網,挂着人物頭像,下面注明了每一個人的信息,還有從報紙上、網上打印下來的資料,貼得滿滿當當。這樣才符合推理現場的畫面感。”
葉霧白竟嚴肅地思考了一番,給予了肯定:“你這個想法不錯,雖然我們不專業,但還是需要一些專業的工具襯托。”
夏葵笑得肩膀亂顫:“我最近想這些想得腦子疼,必須得記下來,時時溫故知新,我們去買吧。”
葉霧白一臉真誠:“好啊,馬上買。”
夏葵本是突發奇想,随口一說,沒想到葉霧白真在考慮這個問題的可操作性,遂拿出手機開始搜索産品,有模有樣挑了一會,看中一塊鋼化玻璃可移動式白板,迅速下單。
“剛說到哪了?”
“除了你舅舅、康瓊的關系要确認,還有方劍名手頭上是否真的握有線索,也需要确認。另外,”夏葵想起王玦給到的消息,拿出來共享:“關于那份名單,我這邊得到得消息,很可能已經落到胡炎手上,甚至可能已經轉到幕後人的手裏。但我不明白,這份名單有什麽特殊之處。”
“名單裏,一定有人對他不利。”
葉霧白一語驚醒夢中人。
夏葵背後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如果按着這個邏輯,名單裏,有人可能知道他的身份?”
葉霧白倒沒想到這一層,經她這麽一說,神色微變。
“你想到什麽?”
“我說過,之前有人給我發消息,說知道我媽過世另有隐情。”
“是名單裏的人?”
兩人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隐隐的激動。
夏葵忽然有些急迫:“胡炎,關鍵還是在胡炎身上。”
齊了梵說不定是因為知道了更多不應該知道的東西,才遭到毒手。
葉霧白安撫她:“不要着急,胡炎那,我來想辦法”
“可是,這個人兩面三刀,萬一他真的和幕後的人聯手,我們在明,很容易遭到暗算。”夏葵的擔憂并非沒有道理,“我得找師父商量下……”
說到一半,葉霧白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來電名是:賈老師。
賈疏給他打電話,這位賈教授和方劍名的關系耐人尋味,他的立場看起來也并沒有表面上這般剛正不阿。
葉霧白正了正神色,接起電話:“喂,賈老師。”
夏葵乖乖放下筆,安安靜靜旁聽。
“嗯,不是,最近聽賈疏說您很忙,不好來打擾……今天嗎?” 葉霧白朝夏葵看了眼。
夏葵比了個OK的手勢。
“可以,到您辦公室?好的,我一會過來。”
葉霧白挂了電話,跟夏葵說:“他找我過去。”
“他找你,這個時間點。”夏葵話說一半。
葉霧白明白她的意思:“去了就知道了。走吧,我帶你去看看我的母校。”
其實,葉霧白已經有多年未回母校,前年是母校120周年誕辰,他也沒有回來看看。
畢業十二年,再入園,恍如隔世。
葉霧白站在校門口,仰望刻着校名的牌坊,曾以為自己不會有過多情緒,當下卻思緒翻湧,好像那是一道禁門,令他無法邁開那一步。
夏葵已經走進裏頭,發現身邊的人沒有跟上來,回身見他立在原地,身在此處,魂卻不知在何處。
夏葵心中微動,架起墨鏡,喚道:“店長,怎麽走啊?”
葉霧白回過神,看着眼前的人,辨明了時間。
明明已經過去十二年,就算是留下的傷疤,也已經很淡了。
校園的一切都是新鮮的,就連校園小徑兩旁風吹下的落葉,都帶着書卷氣一般,比外頭的落葉美上幾分。更不用說,擦肩而過一張張青春洋溢的笑臉,是對未來的憧憬與自信,給周圍人帶來了極大感染力。
這就是象牙塔的生機。
“這一片是景園,通常文理學院都在這邊。”葉霧白帶着夏葵走走停停,“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教學區,看起來沒怎麽變,有些樓翻新了。再過去,前面是紀念講堂和圖書館,南邊有一片人工湖,中央有一處湖心亭,岸上連着庭院,那裏風景很好,我有時候下了課會去坐一會。”
夏葵的大學時光是空白的,她以前讀書成績不算差,但說到底不是什麽學霸型人才,對學習不熱衷。以她現在這個階段回頭看,提後悔毫無意義,人生的軌跡如同精密的羅盤,她當時的每一步都将命運的齒輪推向離校園越來越遠的地方,如果要改變,需要改變多少步呢?
是她生媽媽越來越少回家的氣,偷偷逃學?
是她餓得實在沒辦法,打了三份工,連續遲到被學校處分?
還是她為了賺錢,被人騙去幫人抽老千?
還是她聽信李桐進了圈子,以為自己的小聰明能讓自己全身而退?
時光軸跳躍出白色閃光,在她面前一一掠過,最終化作白色虛影,眼前還是騎着腳踏車,享受着秋高氣爽的年輕人。
夏葵神情淡然,随口回應幾句,但葉霧白說得也不多,值得回憶的事并不多,都被難以抹不去的蝕骨之痛所掩蓋。
走了一段路,兩人在一棟教學樓前停下。
“賈老師的辦公室就在這。”
“我在下面等你,你一個人上去,可能比較好聊。”
葉霧白沒有拒絕:“剛路過的時候,不是看到一家咖啡廳麽,你等我下。”
“不用管我,我四處逛逛。”
“好。”
夏葵習慣先走,給人留下背影,可是她剛走出幾步,就被葉霧白叫住:“夏葵。”
夏葵應聲轉頭,卻見他欲言又止,最終只歸為簡單的一句:“沒什麽。”
葉霧白說完,先行轉身走進教學樓。
夏葵擡眉,不明所以,重新邁開步子,走到路口的時候,看着路标辨着方向。
然而,她的視線猛地停在“生物醫藥實驗中心”五個字上。
腦中蹦出了一排字:章美心死亡案發地點,生物醫藥實驗中心五樓實驗室內。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6-15 21:57:01~2020-06-16 21:43: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再殺一個人、皮蛋妞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不下雨 10瓶;Miss.M 5瓶;拉普拉斯變換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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