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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免費的飯,為什麽不去?”涅林問。

“怕入不敷出嘛,需要送見面禮嗎?”蘇霓反問。

“見面還要送什麽禮物?我從沒聽說過這種奇怪的規矩,禮物的話,都是賄賂時才用的吧?”

“……那我去了。”

蘇霓爬下床,仔細地打扮了自己,然後,在午宴開始的時候,用兩肩扛着一張嘴,勇敢地趕往城主府。其實這地方的外交禮儀也很樸素,像她這樣特別打扮一下的,已經算是很有禮貌的淑女。也正因如此,她總覺得這不是外交場合,而是前去赴宴,空着手不太厚道,得買個禮物。

但既然本地土著都這麽說了……

奎克請她來,無非是想要替自己撐撐門面,所以她駕駛着珍珠過來,受到熱情接待,并被安排到了貴賓席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鐵堡城主的尊容。

這位城主大人也是個光頭,也有兇悍的氣質,長着一對辨識度相當高的濃重眉毛,一說話,眉毛就一動一動,帶來滿臉兇相,仿佛可以随手打翻三五十個人。在這次訪問中,他帶來了二十個護衛。現在這群人正像小學生一樣,排排坐着,等着吃果果。

相比之下,奎克先生要文雅許多,讓人懷疑他受過高等教育。

琳帆坐在奎克左邊,蘇霓坐在右邊,共同使用一張很長的華麗木桌,導致蘇霓好一陣不自在。

在她記憶裏,這是大學辯論賽常用的座位方式,在吃飯場合使用的話,總讓她想要大談豆花的甜鹹問題。不過她殺掉了前任城主,又是琳帆的朋友,倒是理應被安排到這種座位上。

她本來就美貌異常,打扮之後,又添了百分之十的魅力點,總是被對面的人看來看去,連琳帆都相形見拙。對此,她一概大大方方地微笑回應,同時在心裏對蟲母千恩萬謝。它不但給了她第二次生命,還同時提供了足以保護自己的實力。不然,她的下場會和梵格爾的二十個女奴一樣。

沙陵既然來了,就等于答應繼續同盟協議。這頓飯就是一頓飯而已,期間免不了閑談。但蘇霓充分展現了身為門面的職業道德,埋頭吃個不停,很少參與話題。

然而,她在烤肉上塗辣椒醬時,沙陵說了一句話,讓她瞬間擡起頭來,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他說:“不瞞你說啊,奎克老兄,前陣子,鐵堡出現了一種奇異的食人苔藓,造成不少傷亡。我本來想推遲行程,後來感覺不太合适,還是按照計劃來了。怎麽樣,我都這麽做了,你總該相信我的誠意了吧。”

大概因為蘇霓的目光太熱情,他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對她咧嘴一笑,卻沒問她有什麽看法。奎克把手中的刀叉插在那塊肉上,再度和女兒交換了一次目光,才問:“食人苔藓?是綠色的還是灰色的,會不會漂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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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苔藓而已,怎麽可能會飛,”沙陵更加疑惑,“綠的,看起來和平常的苔藓沒有區別。但我們發現,這種苔藓沒有能被測出的輻射量,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他很奇怪奎克的關注重點,但更令他奇怪的事還在後面。奎克說:“那我也不瞞你了,也就是在前段時間,刺栗城裏出現了這種苔藓的進化體——灰色苔藓。”

琳帆輕輕嘆了口氣。沙陵瞬間瞪大了眼睛。蘇霓說:“……”

她真想贊美他逆天的取名能力,卻見他換上了一副嚴肅臉,繼續問道:“老兄一定有很多疑問,我也一樣。我覺得我們可以就此深入地談一下。首先我想知道,你們怎麽對付苔藓?”

沙陵又打量了他幾秒鐘,神情也已變的很嚴肅。能當上城主的人,除了武力,還要有頭腦,不太可能是只知亂打的蠻漢。厄運之星上,物種變異每一秒都在發生,出現任何怪物,都沒什麽好驚訝。可是,在兩個城市裏同時出現新物種,潛伏力與傷害力俱佳,實在太不對勁,太容易讓人想到“蓄謀已久”。

他毫不猶豫地說:“高溫,不要用肉眼看,用儀器或者異能探測,然後高溫焚燒,燒成灰為止。你剛才說……這東西還會進化?這不太可能吧,它們只是低級生物而已,進化速度怎可能這麽快?”

蘇霓機械地咀嚼着食物,一口咬到叉子,才發現自己聽的太出神了。其實鐵堡的經歷并無特異之處,比起聚集地裏發生的事,不過規模大了點而已。但重點不是青苔,而是青苔背後有沒有更高等的推手。

她躊躇了一會兒,正準備插話,忽然一皺眉頭,猛地站了起來。

事實上,不僅是她,沙陵本人、城主府裏的幾個比較強大的異能者都有了反應。也就沙陵自恃身份,還穩穩坐着,其他人紛紛離席,等待上位者發出命令。倘若兩位城主遲遲沒有命令,那麽他們就要出去查看了。

哈米德駕機甲從天而降時,曾發出尖銳的破空聲。這個時候,天空中也傳來了異常的聲音。它更渾厚,更宏大,也更引人注意,提醒着所有聽到聲音的人,讓他們意識到有東西正在降落。

蘇霓是自由人,不會聽從任何一方的指令。琳帆剛喊出一聲“哎”,她就沖向城主府之外,停放着珍珠的地方,只扔下一句話,“我去看看,你們最好也都出來看看。”

她的話裏沒有慌張,沒有憂慮,就像一句普普通通的說話。但是,這句話好像摁下了某個按鈕,使還愣着的人都動了起來。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們還沒等到奎克和沙陵的命令,就都接受了蘇霓的說法,想都不想地跟了出去。

那東西仍在下墜,呼呼聲一刻比一刻響亮。蘇霓并不理會,一路從會客大廳跑到大門外面,利落地躍進駕駛艙,啓動了珍珠,這才産生些許安心的感覺,便開始調整着機甲的角度,凝神觀察異聲的來源。

她已經适應昏暗的陽光,也能看穿不太厚的雲層,仰頭上望時,只用短短幾秒鐘時間,便捕捉到那個正在急速下墜的東西。

在人類歷史上,航空器的墜落發生過無數次,以後也将發生無數次。但這一次,輪到蘇霓親眼目擊這個場景。那東西擁有渾圓形狀,外表一片純白,毫無多餘的塗裝,就是一個巨大又光滑的白球。

蘇霓看着看着,突然莫名其妙地想,如果往蟻穴裏扔個乒乓球,螞蟻們看到的場景,是不是和現在一樣?

她的動作一直非常迅速果斷,先将雙臂的臂刃同時打開,讓所有的武器進入備用狀态,又舉起炮口,對準那個白球,卻遲遲不能發出射擊指令。

說起來很可笑,直到此時,她才意識到星際争霸的困難,那絕對不是地球上的戰争所能比拟的。以白球為例,倘若人類從未見過它,又要如何決定用何種手段應對?能把它狙擊在外太空,自然最好,可是,如果不能呢?

哪怕告訴蘇霓,這東西會被她一炮打爆,她也不敢輕舉妄動。裏面可能有奇怪的生物,打爆外殼只會盡早釋放它們;可能是大型炸彈,射擊它等于點燃導火索,在城市上空引發一場核爆;還有可能盛滿了未知病毒,能夠随煙塵四散飄蕩。

還有一種最囧的可能:這根本不是敵人,而是人類的降落艙。駕駛員好不容易成功降落,卻挨了同族的當頭一炮。

“……好吧,我現在意識到以前看過多少電影了。”蘇霓默默想着。

根據她的目測,圓球直徑大約五十米,重量則無法判斷,降落點為與城主府接壤的一片民居。那個區域是高級住宅區,裏面住着不少有名氣的戰士,但他們中間并無多少異能者,根本無法作出有效應對。

事已至此,別人想救也救不了他們。蘇霓甚至看到幾個人跑出了他們的房子,手中拿着武器,可終究是來不及了。

她回頭向奎克等人瞥了一眼,發現沙陵竟然也登上了他的機甲,不禁大為驚訝。不過考慮到白球的體積,有機甲的人理應戰鬥在第一線,只能說,他正在做自己該做的事。

毫無疑問,沙陵先生的機甲是深色系,卻不是純黑色,而是墨綠,視力不好的人根本分不清這兩種顏色的差別。它也有飛行系統,幾乎與珍珠同時飛上天空,掠向白球的方向。

他們起飛,既是為了監視墜落物的動向,也是為了規避風險。下一秒,白球重重砸在地上,傳出沉悶的撞擊聲,并引起了一場小範圍的地震。它正下方的建築物和人均已粉碎,附近的房屋也未幸免,不知造成多少傷亡。

蘇霓練習過很多次操縱機甲飛行,卻從未進行空中作戰,差點又要手忙腳亂。這倒不是說比地面行動費力,而是因為她不知道魂能的工作原理,總在腦子裏重複自己掉下去的畫面。雖然高空墜落未必摔得死她吧,但還是大大影響了身為人類的安全感。

在她被害妄想的時候,光頭壯漢沙陵先生已經超過了她,搶先抵達白球的正上方。

由墨綠機甲的聲音判斷,那也是一架魂能機甲,這讓蘇霓多少放松下來。她調整着心态,暫時摒除雜念,稍一停留,便加快了飛行速度,緊随其後,自上方繼續監視白球。

據說,即使是最繁華的大城市,也不具備大規模的空戰能力,遑論處于食物鏈下游的刺栗城。但在場的人都訓練有素,有着不少戰鬥經驗。最初的慌亂之後,這些人已經恢複了正常,有的爬上裝甲車,有的在準備各式重武器。

琳帆則負責城主府的防禦系統,随時準備援助附近的戰場。

蘇霓讓機甲保持懸浮狀态,離白球不遠不近,自己則将精神探針送了下去,試圖探出球裏究竟有沒有危險生物。可球的行動比她更快,她的探針尚未刺到,白球表面便出現了八條完美的弧形裂痕,向外豁開,就像一只被切成桔瓣形狀的巧克力球。

她心頭突地一跳,仍不肯收回探針,義無反顧地刺了下去。反正只要她沒有惡意,精神探針就不會造成實質傷害。而且,如果裏面的東西真是人類,事後道個歉也就是了。

一大團黑影擠出球外,發出一聲絕對不輸于人類的咆哮。與此同時,蘇霓眉峰一挑。

探針已經接觸到它,感覺卻非常詭異,像是觸及一大團橡膠或者塑料,根本不像碰到了擁有自我意識的生物。如果沒有被特殊的裝甲擋住,那就說明,這東西和平常見到的生物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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