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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得起光甲的人不多,所以訂單不多。但工藝繁複,每一個訂單的制作周期都很長。從工作組接下訂單,到将詳細的設計圖交給工廠,以便讓他們按圖施工,需要耗費很大心血。艾爾莎又是走在芯片制作前沿的大師,自重身份,不願做重複性的工作。
她每接一個訂單,就要潛心思索,設計出盡量配合機甲士的光甲。而且,每一架光甲都要盡量具備新意,以此來刺激靈感,并實驗新技術。
據蘇霓所知,如今她甚至厭煩了制作普通光甲,只關照帝國重要人物的訂單,把精力用在魂甲的開發上。花栗鼠工作室聯合了不少最尖端的生物實驗室,采集種種生物基因資料,又經常召集高級機甲士實驗,每天的工作都非常繁忙。
好在她名氣大,地位高,給工作室帶來許多便利。有些機甲士自恃實力非凡,平時目無下塵,但一旦聽說她需要人手,都願意幫忙。因此,他們開發過程雖然艱難重重,卻最大限度地利用了人脈,不致被外界因素影響。
因此,蘇霓看到她居然有空給自己發信息,還提到光甲,不由十分意外,驚訝過後,便問:“光甲也有二手貨?”
足足過了十幾分鐘,艾爾莎才回答:“這是自然,即使是駕駛光甲的機甲士,也會死掉的嘛。他們死了,如果光甲還能使用,當然要找新主人,總不能就這麽扔掉吧?”
“……”
“這些光甲通常會被挂牌拍賣,敲定買家後,再進行二次加工,以便适應新主人的能力。但你知道,很多貴族自高自大,覺得家裏這麽有錢,本人這麽有身份,幹嘛要用別人用過的東西?所以多數被軍部買去,指定供給平民出身的軍官。”
“那你聯系我……是因為這架光甲很适合我?”
聽了艾爾莎的解釋,蘇霓死去已久的幻想又回來了。她覺得,雖然自己從沒拿過什麽好裝備,連公爵贈送的機甲都是普通貨色。但身為穿越者,也許她的狗屎運還沒走完。說不定,艾爾莎那裏出現一架神奇的光甲,不要別人當主人,只要才貌雙全的她?
終端那一頭,艾爾莎似乎無語了一會兒,然後飛速回答道:“你都沒和它磨合過,我怎麽知道?剛才那是群發消息,你回複了我,我就解釋一下。我一向不喜歡軍部,想找個有興趣的買家,就不用和軍方的人打交道了。只要我幫人出售光甲,每次都這麽幹。說實話,你這麽快回信,倒讓我很意外。你真的想買?你有錢嗎?”
“我……”
蘇霓垂頭喪氣地趴回床上,不死心地問:“多少錢?”
艾爾莎也不和她客氣,報出了一個可怕的數字,然後說:“如果自備所有材料,我們只收設計費和手工費。”
這數字還沒達到天文數字的程度,卻已經超越蘇霓的財産總值。哪怕她把自己按斤賣掉,照樣湊不出。這本就足夠令她沮喪了,艾爾莎說話還很直接,添油加醋般地說:“果然買不起吧。我有個主意,姬星羅是很喜歡你沒錯,你去和他撒個嬌啊。說不定他看你撒嬌撒的好看,願意出這個錢呢。”
蘇霓和她并不太熟,但見她說得這麽坦白,頓時哭笑不得,也不客氣地吐槽道:“我靠,你都是三十歲的人了,居然還有諷刺貧窮客戶的興趣?”
紫色文字只停頓了一瞬,便又跳了出來,“我從不諷刺任何人,說的全是實話,随你信不信。你是和那些家夥相處習慣了,所以覺察不出來。不怕告訴你,想勾搭他,或者蘇北辰的人,大概可以從一個行星排到另外一個行星吧。哎呀,有人在呼叫我,不能和你說了。如果你對這架光甲還有興趣,給我留言。如果我沒回應,讓姬星羅找我。”
“好的……”
艾爾莎永遠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通話正式結束之前,她還給蘇霓發來了一堆資料,正是這架二手光甲的影像和詳細數據。看她這流程的熟練程度,估計已經代售很久了。
蘇霓知道,若要量身定制,其價格應是改造的兩倍。但無論是哪種,她都買不起,又不想和有能力買的人說,只好随便翻翻資料,看看數據,再裝作自己從未得知這個消息。看完資料之後,她也有點困了,正準備睡下,卻見終端又是一震,提示為來自尤路維爾的消息。
尤路維爾的工作強度不定,與公爵保持着同一幅度。事多的時候,他也沒什麽時間搭理她,其他時間偶爾會問她幾句,大多是問她有沒有什麽需求,或者不習慣的地方。這天晚上,這消息好像還是例行公事。估計他也有個分組,瞬間群發給所有人。
蘇霓看到他千篇一律的問話,也千篇一律地回複道:“還活着,沒有問題,閑的快要下蛋了。”
她卧室的燈光已經全滅,只等道過晚安,便去夢裏和周公相會。可是,這句話之後,尤路維爾并未例行消失,反而繼續說:“我看到了你的訓練數據。”
蘇霓微微一愣,笑道:“哦?是不是很好看?”
“還行吧。”
姜果然是老的辣。面對這麽無恥的反問,尤路維爾先生沒有回應省略號,只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話,便給了她一個小小的打擊。
他好像不想和她閑談,開門見山地說:“三天前,你的數據忽然大幅度增長,是不是異能有了提升?不用擔心,大部分的異能都是這樣,發展到某個階段,就會出現飛躍性的進步,如同邁上了一層樓梯。異能者本人也說不出原因,只能接受這個結果。”
“我知道,學院的課程進行過詳細解釋。正因為這是說不出原因,無法預測未來發展的能力,所以才被叫做異能。如果可以剖析背後的原理,不就叫做科學技術了嗎?”
“……總之,我對你的提升原因沒興趣,只關注速度,還有數據變化”可憐的秘書長說,“你應該明白,訓練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将訓練內容用于實踐。”
“這個學院也講過,所以如果你有什麽事,就直接說吧。”
尤路維爾并不生氣,只說:“好,之前我為你介紹了另外幾位秘書官,還有其他的,需要你注意的先生和女士。你對他們是否都有所了解?”
這是這兩個月剛發生的事情。蘇霓笑道:“當然。”
這些人均是她實際意義上的同事,就算公爵不說,她也會主動詢問。其中有明面上的雇員,也有暗地裏的勢力,魚龍混雜,性格不一。這些人會被公爵看中,顯然都有不可輕視的長處。而只要是出類拔萃的人才,就難免有些高傲,絕非低聲下氣,欺軟怕硬,一心想抱大腿的俗人。
若不互相介紹身份,建立同氣連枝的關系,那麽以後有可能出現誤會,甚至造成無意義的沖突。
這個時候,蘇霓已經知道他們的分工。經常留守一地,或者跟在公爵身邊的人算是侍從,還有那些在星艦、飛船上服役的機組人員。必要之時,他們跟随星艦行動,若沒有任務,可能也做其他工作。
除了這些人,就是間接受命的下屬,包括秘書官、傭兵團、被公爵扶植的科研組織,還有部分工業勢力。秘書官名為“秘書”,其實很少擔任文職工作,主要是為他執行私人任務的親信。
他們的身份一般不對外公開,但也不刻意遮掩隐瞞。公爵領地之中,一旦發生意外事故,只要不是需要動用軍隊的大事,都由這批人前去處理。他們大多是獨當一面的戰士,小部分是具有特異能力的特殊人才。成員與成員之間并不親近,少有私交。執行完任務後,他們也不會到處亂說,是一批沉默可靠的人。
得悉這些後,蘇霓莫名松了口氣,把自己定位為“秘書官預備役”。在她看來,這份工作其實非常不錯,包吃包住,能量塊随便吃,有專門的訓練計劃,還不用費心挑選任務。
于是,尤路維爾一提她的進步,她立刻有所警覺,跟着問道:“有任務了嗎?需要我做什麽?”
“大約十個小時前,銀麝公爵麾下的第三艦隊全軍覆沒。公爵乘坐的戰列艦被擊毀,他本人駕駛光甲成功逃亡。”
“啊?”
“再過兩個小時,正式的消息就會出來,所以現在告訴你也無所謂。”
但這根本不是保密與否的問題。剛剛想好的冒險劇情,一下子變成了戰争片,還是人類一方潰敗的那種,噎的蘇霓幾乎喘不上氣。她下意識爬了起來,把自己擺弄成盤膝而坐的姿勢,盯着屏幕問:“聽到這個消息,我非常遺憾,可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就算所有的帝國艦隊都被擊潰,和我又有什麽關系,是要讓我去前線作戰嗎?”
她雖然有蟲族做後路,但畢竟還是一個人類。人類帝國完蛋,她的下場估計也好不到哪裏去。出于這種心理,只要指揮官夠聰明,比如說楊舟或者公爵,那麽她也不介意成為軍隊的一部分。而且,正在和人類交戰的費雷蒙人身份可能,有可能是黑手控制的生物之一,她不能不關心。
尤路維爾暫時沒有回答,只問:“你知道與人類為敵的主要種族嗎?”
“……請不要再蔑視我的成績了,我所有的必修課成績都是最高,而且還看了無數課外讀物。”蘇霓黑着臉說。
“原諒我的謹慎。艦隊覆滅的原因很簡單,是內斯特人和傀儡師突然參加了戰争。它們放棄對其他星域的攻擊,全力配合費雷蒙人,極力攻擊遠征軍。而且,戰場上還出現了一個新物種,是大型類人生物,被命名為坎瓦人。坎瓦兩個字,是它們族群對自己的稱呼,被軍部音譯過來。這是從未出現的種族,我們暫時不知道它們的來歷。”
随着消息傳過來的,是一套相當清晰的圖片,配有文字解說。和那幾個種族相比,坎瓦人和人類外形更加相似。
它們中最矮的人,身高也在五米以上,長手長腳,手腳都有多個指頭。面容瘦削狹長,五官都比人類長的多,綜合起來,很像蘇霓熟悉的複活島石像。它們的眼睛沒有瞳孔,是一片灰白,看似瞎子。但文字中提到,這個種族的視力極其強悍,不用其他設備,就能瞭望到很遠的地方。
這種大體型的種族十分棘手,只要發展到相同科技水準,就會對體型較小的種族造成很大威脅。它們發展消耗的資源非常多,但同時,戰鬥能力也相當強。倘若人類星艦長達數千米,它們的星艦就可能是數萬米。這甚至不是刻意為之,而是由體型決定的。
“……有活口嗎?它們的世界裏,有個能決定一切的首領嗎?”
尤路維爾頗為意外,從容地說:“你和公爵大人的關注點一模一樣。但我們現在還不知道,也未能捕獲活口,倒是弄到了一些屍塊。最可怕的是,經過實驗室檢測,它們的基因組排列和人類非常相似,也就是說,也許這是同樣起源于藍星的生物。”
蘇霓搖了搖頭,想起他看不到,又說:“我覺得不可能,藍星沒有這樣的東西。”
“實驗室還在繼續檢測,不知道何時會出現新結果。我只能說,這一役的結果異常糟糕,連皇帝陛下都受到極大震撼。他将銀麝公爵調回天星,讓軍部審問調查,然後又安排公爵大人,還有耶黛爾大人共同擔任遠征軍的最高指揮官。”
帝國現存的四位公爵中,鐵獅公爵耶黛爾和皇帝是同一時代的人,已經年過百歲,還是唯一一位女公爵。蘇霓只見過她的影像,覺得她是個性格非常慈和的老婦,面對鏡頭溫婉微笑着,具有年老貴婦應有的氣質。但是,皇帝調配她和公爵共同作戰,可見她并不只是個慈祥的老人。
“那我……”她猶豫着問。
她本來在想,自己是否會被拎上前線,成為月神號的成員之一,但還是想錯了。
尤路維爾說:“事情還沒有糟糕到那個地步,需要你的時候,大人自然會做出通知。但我的确要交給你一項任務。大人領地側畔,有另外一片星域。最近,星域中的殖民地遭到海盜團劫掠,已有數個行星受害。當地總督轄下的軍隊已被調往戰區,無力應付他們,只好向我們求救。”
“帝國方面也有負責治安的機構吧?”
“有,就是警備部隊,但他們的行動力常常被人诟病,內部腐敗情況亦很嚴重。總督和公爵有交情,才會通知我們。現在警備隊快要到了,他不信任這些人的能力,仍想讓大人了解一下。”
“……你們平時經常幹這事兒?”
“并不經常,但每隔幾個月,總要出一樁類似的事情。”
尤路維爾的文字也沒有情緒。可蘇霓總覺得,他說話的時候,臉上可能帶着遺憾。他說:“不瞞你說,我倒很羨慕那些具有心靈感應,犧牲個體,為集體貢獻的種族。即使是公爵大人,也不可能做到對領地的面面俱到。”
蘇霓想想蟲母,再想想蟲族,頓時笑了起來,說:“我勸你不要這麽想。”
“這不重要。每到這種時候,就是你們行動的時機了。”
“好吧,我願意接這任務。把具體信息發給我吧,我可以立即動身。”
尤路維爾說:“你答應的也真幹脆。這樣也好,我們都喜歡速戰速決,厭惡拖泥帶水。然而,雖然我對你的評價很高,但是還需要你注意一些事情。”
“說吧。”
他的要求很簡單,就是盡可能直接地配合調查,完成任務,弄清楚海盜團的來歷。同時,由于帝國警備隊可能已經趕到,除非必要,最好不要和他們起沖突。
這麽做的原因,尤路維爾沒說,但蘇霓也能想到。公爵的勢力相當驚人,其他家族想必也差不了了太多。就算現在是星際帝國,皇帝也是國家至高無上的元首。他看着這些擁有個人武裝、個人勢力、個人實驗室的家族,心裏不見得全是正能量。
公爵要她別和帝國警備隊起沖突,應該也有這方面的考慮。
蘇霓對此表示了一萬分的理解,問道:“那我怎麽過去,請不要告訴我,要我駕駛雪鹫,用自己的力量飛過去?就算我能做到,速度也會慢到吓人吧。”
尤路維爾似乎是笑了,因為屏幕上出現“哈哈哈”的文字。然後,他回答道:“當然不會這麽窮酸。每位秘書官出去辦事,都得到公爵的全部信任,有着代他作出決策的權力。我會安排飛船,送你過去。船上的機組成員全部服從你的指令,好好享受吧。”
“……”
“你大概什麽時候可以出發?”
“現……現在吧?雖然我已經換了睡衣,但還是……現在就可以。”驚呆了的蘇霓說。
她的戰鬥經驗加在一起,并不算少,卻都是憑一己之力獨立作戰,幾乎沒有指揮別人的經驗。尤路維爾看出她的心情,為了解除她的不安,安撫她說,其他人都不算真正的戰鬥人員,遇到意外也不用迎戰。反正沒有什麽戰鬥機會,就當是去旅行一趟,處理一下機要任務。
“如果真遇上了海盜的飛船呢?”
“他們的生死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我的壓力非常大,真的。”
“為什麽?你之前就有摧毀一艘飛船的能力,雖然那是小型飛船,也并非常人可以做到的。不要擔心了,部分高級機甲士可以獨自擊沉星艦。”
“可我前陣子才被這種機甲士秒殺……就算要對比,我也是那個被擊沉的星艦吧?”
她只是這麽一說,沒有真正糾結下去。正如尤路維爾所說,這不是讓她帶領一支艦隊作戰,只不過是作為公爵的代理人,應當地總督之請,去調查一下海盜的情況而已。如果她連這種事情都做不了,那還是把吃掉的能量塊都吐出來好了。
事實上,由于紫薊公爵實力為帝國頂級,他的領地中,海盜的出現概率相當小。現在戰事吃緊,公爵被調往前線,海盜恰于此時出現,不能不說事态可疑。何況,就算是天樞的管理人員,也不可能随時随地處理天網中的所有可疑對象。海盜能騷擾旁邊的星系,當然也能攻擊公爵的領地。這件事和公爵确實也有關系。
蘇霓揉了揉臉,重新叫出房間裏的燈,要家務機器人把自己的防護服取來。這套防護服已經被清洗過,修複過,充能過,像新的一樣。剛穿上它,她就覺得身體一輕,仿佛被衣服托着走路,不禁精神一震。
照尤路維爾所說,她結束準備之後,可以立即趕往軌道電梯,在那裏找到整裝待發的航空人員。她正要邁出府邸大門時,卻見他發來了一條新信息。
“盡管我認為不該這時告訴你,但你的想法一向不可捉摸,所以也就算了。如果你這次任務完成的很完美,公爵會考慮給你配備光甲。”
“……就是那架二手的?”
“原來你也是艾爾莎的聯絡人,我真不知道對她說什麽好。是的,就是那架二手的。轉手過一次的光甲,只要改造技術夠好,和訂制的光甲并沒有區別。”
“我知道,即使是那架,我也覺得身上的債務要背到天涯海角了,”蘇霓意外過後,正色說,“我想問的是,公爵對所有下屬都這樣嗎?還是對我另眼相看?”
尤路維爾沉默了一會兒,直到蘇霓以為他離線了,才說:“你的身份比較特殊。不過,就算沒有這個身份,公爵閣下也一向願意培養值得培養的人才。”
蘇霓不覺一笑,說:“那我就放心了,我現在就去軌道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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