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如此當義工

林靜美打開帶來的飯盒，變戲法似的，一樣樣擺上小餐桌，三個小饅頭，一份香油醋溜白菜心，一份豆腐拌香椿芽，小涼菜的清香味兒直鑽老人的鼻子，最後是熱氣騰騰的紅薯棒子面粥。老人一見臉色立時由陰轉晴了。

“白菜心，豆腐，香椿芽，哎你怎麽知道我愛吃這個？”

“我們是夥計嘛！”

林靜美說着，把筷子遞到老人手上，何如前連忙把小餐桌推至父親跟前。

老人顧不得說什麽了，用筷子夾了一口白菜心，嘗了一口豆腐香椿芽，大口大口吃起來，又端起粥碗，哧溜味溜喝粥。

何如前盯着老爸的吃相看傻了，要知道，老爸因藥物反映，已連續幾天沒怎麽吃東西了！

林靜美也拿起筷子，夾了口菜，抄起一個小饅頭吃起來，邊吃嘴巴卻不閑着。

“好吃吧？跟你說，這可是我家祖傳的手藝。”

“吹牛。熬棒子面粥，拌白菜心，還用祖傳？”老頭抓起一個小饅頭。

“當然啦！我這可是放了……”

老人又開始嘔吐。林靜美跳起來，拿毛巾給老人擦嘴：“想吐你就吐，吐完了咱再接着吃。”

“白菜心，你放了什麽？”老人繼續吃。

“保密。”

“小氣！”

“哎呀，剛才差點洩露了我的祖傳秘方。哎，夥計，你想偷我家秘方咋滴？”

老人吃完小饅頭，伸手要拿餐桌上僅剩的一個饅頭，林靜美眼疾手快，一把搶過去。

“小饅頭，只有你一個，這個是我的！”說着，三口兩口吃掉。

“哎，你這丫頭不說理。”

“嘻嘻，您一碗粥喝完了？好好，您那，早餐OK！”

“哎，你就是獵人，也得叫獵物吃飽吧？”

“那不行！獵物只有餓着吃個半飽，才會奔跑充滿鬥志！”開頭不錯，林靜美竊喜。

“行了！你還是快走吧，你的事沒門兒！”何如前沉着臉催促林靜美。

“我說了不是為那事，你怎麽還趕我啊？”

“哎小子，我正無聊的難受，你叫獵人走了，我和誰鬥法呀！”

“爸，什麽獵人獵物的？”

“哈哈！小子，你走吧，我這兒不需要你啦！”

林靜美沖何不争老頭子抛一個媚眼，挑起大拇指，“耶！”

何如前完全懵圈了，愣在那裏看着他老爸，何不争眼睛一瞪：“小子，快忙你的去吧！”

何如前無奈，狠狠瞪了林靜美一眼扭身出去了。

國祥藥業大廈，史成志把自己關在房間，研究資料。姚洋洋擡頭望一眼埋頭工作的賈山水。

“喂，賈哥，咱經理在他房間呆一天了，一點動靜也沒有，什麽情況啊？”

“我怎麽知道？這些公子哥怪着呢！”

“給他送杯咖啡，進去看個究竟？”姚洋洋自作聰明。

“要去你去！”

姚洋洋剛起身沖了杯咖啡還沒等進去，何如玉袅娜着身子飄進來，她随手摘下臉上的茶色墨鏡，媚聲問姚洋洋：“成志在嗎？”

姚洋洋光顧盯着何如玉一身名牌和她手上拎着的名品包包了，見問，她連忙朝史成志房間呶嘴：“啊，在，他在。”

何如玉也不待答複昂首挺胸地推門進去了。

史成志膝頭放着一本資料，一支筆在他兩指間飛速地旋轉，他目光凝視着窗外，聽到外面的動靜一動不動。

何如玉進來，伸手在他眼前晃幾下：“喂，你入定成佛啦？”

史成志把鉛筆扔到桌上：“何大小姐，大駕光臨有何見教？”

“想你了，過來看看你呗。”

“我在工作。”

“我來就是為了你的工作啊，走，吃飯去，邊吃邊說！”

“你，為了我的工作？”

“正是！我保證你聽了心花怒放，國祥藥業求之不得！”何如玉盯着那張俊郎陽剛的臉恨不得撲上去咬一口。

“瞎扯！”

“真的，走吧！”

姚洋洋端着兩杯咖啡進來，正好看到何如玉挽着史成志手臂往外走，手上的咖啡差點灑出來。

史成志邊往外走，叮囑賈山水：“賈經理，你把B3藥品研發資料找齊給我，另外，”

“哎呀走吧，你哪兒那麽多另外啊！”

何如玉不由分說挽着史成志出了大廈。落霞滿天，斜陽西墜。何如玉戴着墨鏡開車，史成志坐在副駕駛座上。

“幹嘛悶悶不樂？誰惹你了？”

“如玉，你知道林靜美去哪兒了嗎？連劉微也說不知道。”

“靜美？她不是在你們公司上班嗎？怎麽，我好朋友丢啦？”原來又為林靜美，哼，打死姑奶奶也不告訴你。

二人很快到了一家火鍋店，很快精品羊肉，肥牛肉，蔬菜調料一一上了桌，何如玉和史成志面對面而坐。服務員為二人倒上紅酒。何如玉舉起杯，與史成志輕輕碰杯，小口喝酒。

史成志心不在焉的吃東西：“如玉，剛才你說什麽工作的事？”

“哎呀，再碰一杯再說。”何如玉誇張的湊近史成志，二人歡顏舉杯相碰。不遠處，鐵頭躲在一角啪啪拍下二人其樂融融吃飯的情景。

何如玉放下酒杯嫣然一笑，簡直傾國傾城。

“聽說國祥藥業想與如康醫院建立業務往來，你剛到公司，我想幫你促成此事，如何？”

“那是史成剛考慮的事，我不管這塊。所以，你就不必費心了。”

“難道你不想盡快建功立業，在國祥站穩腳跟？”史成志竟然不買賬，何如玉杏眼圓翻。

“建功立業誰不想？”

“還是的！”

“建功立業得憑自己的真本事。”

“只要成功，那就是真本事！”何如玉說着連連擺手，“好好，咱不争論，喝酒，喝酒！”

二人于是交杯換盞起來，一會兒功夫便酒酣耳熱了。史成志用力扶着酒醉迷離的何如玉走出火鍋店，鐵頭連忙把車開過來，打開車門把她扶上車，何如玉故意睜只眼閉只眼地拉史成志坐自己身邊，頭靠在史成志肩頭上，雙手緊緊挽住史成志。

何如前起身，脖子上挂着聽診器，剛要出去查房，何如玉推門進來。

“如玉，你不看護爸爸，跑我這兒幹嘛？”

“哥，我有事跟你說！”

“小妹的事，就是我的事，什麽事？說吧。”何如前一向疼愛妹妹。

“哥，你就答應如康從國祥藥業進貨吧？”

“是史成志叫你當說客的？沒出息！”何如前一聽是這事，立即板起臉。

“正相反！他根本不讓我管！”

“豈不正好！”

“哥！”

“小玉呀，你追了那小子三四年，他對你有誠意嗎？我還是那句話，趁早放手！免得到時候把自己弄的遍體鱗傷！”

“不！我意已決，非史成志不嫁！”

“即便如此，也要公私分明。我絕不允許因兒女私情而放棄商業原則！”

“什麽商業原則嘛？藥品從哪兒進貨還不是一樣？哥，你就答應國祥嘛？哥，哥！”何如玉見哥哥不松口，急得的帶了哭腔。

“你不懂！你快去照顧爸爸吧！”

何如玉氣哼哼甩着臉子走了。

第11集義工不好當

劉微一只手拖動鼠标，一只手舉着手機：“我真不知道她在哪兒！你不信？你不信我也沒辦法！”

電話那頭，史成志坐在辦公室，桌上攤着一堆資料。

“劉微，九寨溝雙飛六日游，只要你幫我找到靜美！如何？”

“哎呀，我簡直垂涎三尺了，”劉微誇張的丢掉鼠标，跳起身，“史帥哥，為了我神往已久的九寨溝，我這就去給你掘地三尺！”

劉微挂斷電話自語：“愛情有什麽好呀？瞧你們一個個五迷三道，要命抓狂的！切！”

“靜美，你跑哪兒去了？”劉微忍不住撥通林靜美手機。

“無事一身輕，我逛商場呢，怎麽了？”林靜美瞄一眼病床上的何不争不僅咧嘴一笑。

“哎，你倒自在，某人找不到你快瘋了！懸賞緝拿你呢！”

“……”

“靜美？”

“我在。”

“我快頂不住了！”

“劉微，別告訴他我的行蹤！”

“你手機把他拉黑了？你搞什麽鬼嘛！”

林靜美正猶豫怎麽答複劉微，何不争老頭子見她舉着電話說起來沒完，惱火了。

“哎哎，你有完沒完那？”

林靜美連忙挂掉電話，“夥計，你管天管地，我又不是你的奴隸，打個電話都不行？”

“不行！”何不争瞪着眼睛指指病床上的跳棋，“快點，該你跳了！”

“我不跳了！”

“什麽？想耍賴啊？”

“說對了，我耍賴！”林靜美心情忽然很壞。

“那不行，三盤兩勝，不許耍賴的！”

“老奸巨猾！”

“我老奸巨猾？你乳臭未幹！”

“你老謀深算！”

“你……你小馬過河！”

“你老骥伏枥！哈哈！”

“你胎毛未退，你”何不争興奮的眼珠直轉，“你初生牛犢，你少年不識愁滋味，嘿嘿！”

“你老馬識途，老樹昏鴉，”林靜美也興奮了，“你老生常談，老氣橫秋，老王賣瓜，老大徒傷悲，老，，，”

林靜美正得意忘形嘴巴噴泉似的往外噴成語，何如玉推門進來了。

何如玉大感意外地指責：“靜美？你敢說我爸老王賣瓜，老大徒傷悲，你太過分了吧？”

“如玉你來了，我們玩游戲，開玩笑呢！”林靜美顯然還沒從剛才的興奮中安靜下來。

“有這麽玩笑的嗎？噢對了，你怎麽在這裏？”

“哦我……我是毛遂自薦來照顧何叔叔的。”

“用不着！我和我哥能照顧我爸，你走吧！”

“誰說用不着？”何不争指着林靜美，“夥計，別理她，咱繼續下棋。”

“爸，你是病人，需要好好休息！”

“我是醫生，不用你提醒我！玉啊，你去吧，老爸這兒沒事啊！”

“爸，你趕我走？我是你女兒啊！”

“哈哈，真應了那句話，适者生存！”林靜美惬意的想笑。

“靜美，你就別在這裏別有用心了，沒用的，真的！”

“我沒別有用心，”林靜美收拾起病床上的跳棋，“我只是自願和一個深受敬重的病痛無助的老者做幾天夥計，度過一段閑暇時光而已。”

“粉飾自己。”何如玉不屑的撇嘴譏諷。

“随便你怎麽想吧。”林靜美沖何不争說，“夥計，跳棋就下到這兒，咱們說好的，該叫醫生了吧？”

“這盤棋沒下完，不算！”

“老玩童，好吧，打完點滴，咱們大戰三百回合，OK？”林靜美說着，不容置疑的按鈴，很快護士端着托盤進來。

“哎哎，我說了不輸液了，你們誰也別勸我，我不輸了不輸了，我死活由命！”

何如玉：“爸，別耍小孩脾氣了！”

何不争：“我就小孩脾氣了，不輸不輸！”

“哎夥計，既然你如此頑固，不輸拉倒。我給你打套林家拳，開開心吧？”

林靜美朝護士使個眼色，迅速來個騎馬蹲裆式，在病房內輾轉騰挪，施展拳腳，直看的何不争眼睛都直了，待他回過神來，藥液已經輸上了。

何如玉被林靜美的拳腳逼到角落。

林靜美收住招式，氣定神閑地沖何不争一笑：“怎麽樣？沒事兒吧？”

“敢情你沒事兒！”何不争吹胡子瞪眼睛，擡一下自己輸液的手腕。

“你是故意逼我花樣百出吧？老奸巨猾！”

“嘿嘿，你小馬過河！”

“說正經的，夥計，以後誰敢欺負你，我就揍他，如何？”

“這可是你說的，剛才那護士欺負我了。”

“好，你等着，我這就找她算賬去！”說着，林靜美朝外走。

“哎，夥計，你幹什麽去！”

“我去找那個護士打她個金光燦爛，萬朵桃花開啊！”

“你瘋了？”

“你逗我？”

“你哪來拳腳功夫？”

“祖傳的！怎麽着，你想學？”

“我看行！”

“先拜師！”

“好說！”何不争說着，掙紮着欠身抱拳，拿出姿勢。

何如玉沖上來，“哎哎，打住，靜美，我爸在保市大名鼎鼎，你敢在名醫跟前胡作非為？”

“豈敢，我是在調戲名醫，嘻嘻！”

“你……”

何不争發話了，“玉啊，有女魔頭在這兒，沒你事兒了，你去吧！”

何如玉轉動眼珠，突然莞爾：“靜美，讓你如此為老爸費心，真過意不去！”

“沒事，反正我是個大閑人！”

“好啊！不過，既然你自告奮勇，就得老老實實照顧他老人家，24小時值班，不得擅離職守？”何如玉心裏咬牙，哼，林靜美，正好借此拴住你。

“我失去自由啦？”

“誰叫你毛遂自薦的？” 何如玉強勢的推一把林靜美肩膀。

“你得給工錢？”

“工資多少，随你開價。”

“OK！”林靜美沖何不争擠眉弄眼。

何不争卧在病床上，林靜美舉着湯匙小心翼翼地喂他吃飯。何不争胸脯上戴個餐巾，勉強下咽。突然他一陣惡心，哇地吐将起來，噴的床單上，噴的林靜美手上臉上到處都是。何不争邊吐邊痛苦的呻吟。

林靜美顧不得自己，忙拿起濕毛巾為老爺子擦他吐出來的污物，小心地為他擦嘴角，手臂，床單。何不争毫不領情的不把推開她。

“你走開！我說了我再也不輸了，我難受，，，嗚哇，，，”何不争撲下身子又吐開了。

“好好，老爺子喝口水，輸完這次，我再管你我是小狗！”林靜美耐心的為何不争擦着手臉，輕拍他的脊背，目光柔軟的像對待小孩子。

不想何不争卻一瞪眼，猛地推開她：“滾，你給我滾！”

林靜美搖晃幾下身子，忍住性子扶何不争躺下：“行，我滾！要不是我面臨失業，夥計，你以為我有閑暇在這兒管你嗎？話說你是醫生，最懂患者應好好配合治療啊？你憑什麽對我兇？我已經工作不保了，難道義工我也做不成？這年頭，我……我他媽真是失敗……”

林靜美說着眼裏噙了淚花。她轉身作勢朝外走。

“哎丫頭！別，你別走，丫頭，，，”

“好馬不吃回頭草！攔我的，是小狗！”

何不争急忙伸手扯住林靜美，“剛才我太難受……小狗不敢當，你別跟我老小孩兒一般見識行不？”

林靜美故意繃住臉不吭聲。

“這麽着，我替你打他一頓，你出出氣！”何不争說着作勢捶自己兩下，又讨好地拿毛巾為林靜美擦身上髒東西。

林靜美破啼為笑，奪過老爺子手裏毛巾：“不走也行，約法三章！”

“我怕了你了，有本事約法五章！”

“你說的？”林靜美勝利的姿态手指何不争。

何如前站在門外望着室內的一切，眼睛漸漸潮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