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借酒迷醉

百世開利大廈，霓虹閃爍，三五成群的年輕男女，摟腰抱頸的戀人，魚貫而入。

表演大廳內，散落着一張張桌幾，坐滿了年輕男女，桌上擺滿啤酒，爆米花，薯片，烤串等吃食。

何如玉和史成志二人面前堆着啤酒，烤串，鹵鴨，香腸，爆米花。何如玉舉起啤酒杯，朝史成志的杯子一碰：“今朝有酒今朝醉，來，幹杯！”

史成志不說話，舉起杯子一揚脖，一杯啤酒下了肚。

臺上音樂聲響起，一個穿着妖豔的女子手執話筒，擰着腰肢唱着一支煽情的歌。臺下一陣口哨聲。

何如玉把臉湊到史成志近前使勁吶喊：“史成志，你幹嘛一句話不說，你啞巴了？你老年癡呆了？”

史成志将手裏的烤串塞進嘴裏，眼睛盯着臺上女人高聳晃動的乳峰。何如玉扯他的耳朵：“哎，我跟你說話呢！”

史成志仍嘴巴緊閉，舉起酒杯一杯啤酒灌了下去，接着又是一杯。何如玉将頭靠在史成志胸前：“人家去了省城上班，你也不問問人家怎樣啊？”

史成志手舉杯空，又灌了兩杯。

何如玉：“我現在可是桃花正旺啊！我跟你說，我這一去質檢所，兩朵桃花在我身邊那是競相綻放，一個時時向我獻計獻策幫我打理業務的，一個常常請吃請喝恨不得天天陪我玩的，哎，史帥哥，你再這麽對本姑娘性冷淡下去，你就危險啦，你知道嗎？”

“那你不在省城摘桃花，跑回來找我幹嘛？”

何如玉一聽樂得手腳亂舞：“哈哈！你終于大開尊口啦！”

史成志斜了她一眼，繼續喝酒。

何如玉伸出小手擰了史成志臉蛋一把：“那是因為，省城的桃花沒有保市的香嘛！”說着，她主動獻吻，朝史成志臉上使勁啄了一嘴，史成志咧嘴用手抹一把臉。

音樂一變，臺上來了三男三女，穿着暴露的衣服，在動感十足的樂聲裏瘋狂跳舞。何如玉不由舉起雙手左右搖擺起來。

何如玉沖史成志耳邊大聲吶喊：“哎，親愛的，我們去舞廳跳舞去！”她見史成志沒反映，拉起他就朝外跑。

二人出了演播大廳，左轉推開另一道門，這裏燈光昏暗，霓虹燈閃爍，音樂聲更大，臺上臺下，男男女女搖頭擺尾跳的瘋狂。

何如玉拉着史成志進來，擠入人群，何如玉拉着史成志搖擺起來，史成志漸漸融入其中，二人瘋狂地跳啊轉啊，很快淹沒人群了。

待二人跳夠了瘋夠了，何如玉雙手摟着史成志的腰身臉貼着他的臉膛，二人歪歪擰擰從舞廳回到了演播廳。

坐下，史成志全然不似剛來的樣子，啤酒染紅了他的臉，他的眼睛迷離。史成志舉起酒杯：“如玉，來，再喝一杯。”

何如玉手上舉着酒杯，頭靠在史成志肩頭大聲叫喊：“史成志，我愛你！史成志，我愛你！我愛死你了！”

史成志一笑，扭頭，擰了何如玉臉蛋一把。

何如玉立時興奮地啊了一聲，摟住了他的脖子，小臉緋紅神色迷離親吻史成志如雞啄碎米般親個沒完，史成志被這突如其來弄得張着雙臂不知所以。

國祥公司大樓內，孫若文辦公室燈光明亮。她往一個本子記着什麽，寫好了，仔細看了一眼，滿意地笑笑：“哎呀，正所謂借船出海，借雞生蛋，借殼出竅，借機發財，我孫若文還真是聰明啊。”

說着合筆記本，将本子放入保險櫃。起身拿上手包下樓。

孫若文走到生産車間，李清泉看見她忙跑過來：“孫總！”

孫若文：“這批貨一定要抓緊。出廠時你親自盯着。”

李清泉：“放心吧孫總，每次我都小心着那。”

孫若文從包內取出一沓錢遞給李清泉：“這是你的薪金。”

李清泉接過錢，臉上樂開了花：“謝孫總。不過，我怕時間久了會出事，，，前些天史成志和姚洋洋下車間，差一點兒啊。”

“你只管生産，藥品質量，種類，批號，萬不可出錯。至于別的，我自有安排。”

李清水點頭：“是，孫總。”

二人說着孫若文手機響，她一邊掏手機邊朝李清泉叮囑一聲，擰着腰肢朝自己的車子走：“喂，老公啊！”

史成剛剛洗了澡，裹着浴巾躺在沙發上：“老婆，你怎麽還不到家？”

孫若文坐進車子：“加班啊，還不是整天為史家東奔西忙，我這個孫總啊不好當，辛苦着那！”

史成剛：“你快回來吧，回來我好好獎勵獎勵你。”

“你如何獎勵我？”

“我為你忙上忙下一番呗，哈哈。”

“讨厭你。”

史成志從何如玉的車上跳下來的時候，他內心的煩躁郁悶已散盡了。夜風吹着他的頭發，他的大腦還沉浸在音樂與嘈雜之中。何如玉強行将他架出去玩了一夜，令他的煩惱得到了釋放。

他甩了一下頭，按了門鈴，老張頭給他開了大門，他大步流星朝小白樓走去。他走到樓下，看見蔣媽坐在樓梯上。史成志吃了一驚：“蔣媽，這麽晚了，你怎麽不睡覺，坐這兒幹嘛？”

蔣媽站起身打量他前後：“成志你回來了，你女朋友呢，怎麽沒和你一塊回來？”

史成志遲疑片刻：“她不是在醫院嗎？哎，蔣媽，你這腦子？”

“什麽？”蔣媽用手扶着一只耳朵。

“在醫院！在醫院！”史成志大聲吶喊。

“對對，她在醫院。趕明兒我瞧瞧她去。”

“蔣媽，這麽晚了，快去睡吧。”

蔣媽慢吞吞地朝自己屋子走去了。

史成志剛剛好轉的情緒，突然變壞，他呆呆站在樓梯上，一輪彎月掩在西邊樓角，他的眼睛漸漸潮濕了。女朋友，女朋友，他心心念念的女朋友，而今在兩年之外。他不知道，他能否追上她，他不知道怎麽回事，他越想努力越在她面前容易激動，總是幼稚冒失，顯得自己四六不靠的。

他又想起母親臨終前那哀怨的眼神，兩個多月，他守在母親身邊，那時她已不能說話，神智時好時壞，她抓住他的手，兩行清淚挂在腮邊。他從三歲離開母親被爸爸接回國內，就再也沒與母親團聚過。他爸爸決不讓他提起母親，他與母親的聯系，就是一年裏收到幾次母親偷偷給他寄到學校的明信片。

時至今日他都不知道他父母的婚姻到底出了什麽狀況，以至于他們的關系如此糟糕與冷漠。爺爺也從未跟他提過他父母的事情。他知道那是一個忌諱，這麽多年，這個忌諱如一根利剌，卡在他至親的人哽嗓咽喉，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卻又避之不及。

而他那年回來沒出三個月，一場車禍，他父親故去，他從小一直都是在爺爺身邊長大，也是受着史成剛的欺負長大的。這個哥哥對他似乎有一種天生的反感與難容，視他為眼中釘，總能時不時找出借口難為他一番。而終日忙碌于生意的爺爺哪裏能護得他的周全。倒是蔣媽，盡力護着他，有幾次，史成剛将他丢到冰冷的房間，鎖上門，是蔣媽偷偷給他送吃的喝的，望着他垂淚。史成志脾氣也倔得很，打死也不服軟，也從不向爺爺告狀。那時候蔣媽還年輕，她是個身材高大的女人，有時實在看不去了，也會壯着膽子沖史成剛吼幾聲。

他擡手摸了一下自己有臉頰，何如玉不知在他臉上啄了多少下，好多時候她對他的瘋狂癡迷令他不知所措。他對何如玉的主動沒有什麽異樣激動的感覺，而他之于林靜美，是不是也是如此？想到這一點，叫他突的打了一個冷戰，如果一個人成了另一個人負擔，而自己還不覺醒還一味頑固，那才叫可悲呢。

在外人眼裏，他史成志是冷傲帥氣的公子哥，卻沒人知道他內心的脆弱。幾年裏，對林靜美的愛令他神魂颠倒，他一直都覺得她就是一塊寶握在掌心裏，文靜而溫潤。可何如前的出現，叫他第一次沒了自信。他想自己不能離開公司，若離開公司意味着離林靜美更遠了，她也會覺得自己是在怯懦逃避，無論如何，他得硬着頭皮留下，即使僅僅兩年，起碼他可以日日見到她，她在自己視線內，他才會安心。

彎月在天上寂然行走，史成志目光迷離，他覺得自己即是此刻的彎月，孤冷冷的，寂然于深夜。

彎月似是醉了悄悄跌下樓壁，林稍似是醉了搖晃不止，還有這小白樓，和坐下的樓梯，她們都醉了，她們都沉默無語。

史成志坐在樓梯處，睡着了。更深露重，除了一陣陣晚風，沒有人過來推推他，叫他回屋做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