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帶有目的性的努力學習
告別羅央後,赫景便回到了醫院,他首先去了赫西所住的獨立病房。赫西看上去與他離開前一樣,連姿勢都沒有改變多少。
赫景離開醫院之前,小雌蟲就是抱着學習套裝窩在小沙發上學習的模樣,赫景回來之後,映入眼中的仍然是赫西窩在小沙發上學習的模樣。
要說哪裏改變了,大約就是赫西的學習進度已經從導讀進步到了正式章節第三章。
赫景開門的動靜都沒能打擾沉浸在學習裏的少年分毫,一直到赫景走到赫西背後,從上方俯視着自己坐着的弟弟,赫西看到了倒映在屏幕上的模糊蟲影,才意識到房間裏已經又進了一只蟲。
“哥。”
見是赫景回來,赫西立即就想要将自己手中抱着的機器舉上去給赫景檢查,以示他在對方離開的這幾個小時裏真的有好好學習。當他把機器朝赫景舉高後,他看見雄蟲面朝着自己,嘴唇開開合合半晌,他卻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哥,你在說什麽?我聽不見。”赫西有些疑惑,他擔憂起是不是赫景也像他的雌父一般,遭遇了失聲的不幸。
赫景從小雌蟲臉上流露出的擔憂裏猜到了赫西在開啓些什麽腦洞,他停止自己讓弟弟把主動隔音耳罩摘下來的行為,換做默默伸手,手動替少年把牢牢捂着耳朵的耳罩取了下來。
不出赫景所料,耳罩取下後,赫西捂在耳罩裏一下午的耳朵已經開始發紅。
“下次不要連續帶耳罩這麽久。”
揉揉那兩只已經變紅的耳朵尖,手指碰觸上去時,傳達到指尖的溫度已是趨近于【燙】的範疇。赫景在心底反省了他不該直說要檢查進度,卻沒有定出一個上限标準的話語。不難想象,要是他今天再遲一些回來,甚至是晚上才回來,他的這個傻弟弟能一直把耳朵捂在耳罩裏直到天黑。
“我想多學一點。”赫西任由赫景給自己揉着耳朵,嘟囔着。
剛從室外回來的赫景體溫比室內溫度稍低,他的手指對于赫西的耳朵來說冰冰涼涼,貼在上面十分舒服。
赫景很快發現了弟弟幾乎是在主動把腦袋往自己手上蹭的行為,他安撫着赫西,讓少年在學習上不要急功近利,“每天只要能有一章的內容學習的非常通透就行,不用着急。”
“可我以為……”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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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語說到一半又停下,赫景在意着赫西沒有說完的話語,他低頭去看弟弟的神情,發現先前往自己手指上蹭的歡的小雌蟲已經停止了主動往上湊,反而有些難為情的想要躲閃。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青春期的未成年蟲一會一個模樣”?
赫景謹慎的思考着自家弟弟青春期過晚來臨的可能。
“可是我以為……”
正當他思考着,便又聽到赫西放低了聲音說了這麽一句,後半截話語又消失在弟弟的喉嚨裏。
“可是你以為什麽?”赫景忍不住追問道。
有了哥哥的發問,赫西自認不可以在好蟲兄長問話時避而不答,這一次他終于好好說完了整句話。
赫西說,“我以為我多學一點,你回來後檢查進度時會再誇獎我一次。”
承認了自己努力多增加一些進度不是為了好好學習,而是帶有目的性的想要再聽到一聲來自兄長的誇獎,在這句話完整說完後,赫西有些畏縮的不好意思去看赫景,他心裏猜測赫景肯定會對這個學習理由十分失望,因為他根本就不是真的為了學習而學習。
頭頂上半天沒有傳來雄蟲的任何話語,連之前揉搓着自己耳朵的手也停了下來,赫西在心底認定自己的劣行肯定已經遭到了兄長的厭棄,赫景已經失望到都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麽好。
然而事實上,正站在小沙發背後從上方俯視着他的赫景,臉上根本沒有一絲一毫與【失望】、【厭棄】等詞彙相關聯的跡象,這些正在赫西腦中不斷徘徊着的詞彙,沒有在赫景的神情裏流露出半點影子。
在剛聽到小雌蟲的話語時赫景有些驚訝,他确實沒想到弟弟的學習是帶有目的性,而他更想不到,這個目的性竟然只是想要他的誇獎。等這一陣驚訝過後,他回過神來再看赫西時,就發現弟弟周身仿佛已經成了大型真菌培養皿,弟弟整只蟲都散發着陰暗頹靡的氣息,就差一點潮濕。
“……”赫景看看自己還放在赫西耳朵上的雙手,他不禁又揉了揉自己手下的耳朵尖,然後他看到小雌蟲的耳朵喜悅的動了動。
赫西的腦袋依舊低垂着,也沒有因此便擡起頭來,但那雙耳朵卻豎的筆直筆直,仔細探聽着頭頂上兄長的動靜。
——又開始揉耳朵了!
——是不是不生氣了?
赫西的心緒随着耳朵上傳來的溫和揉捏感起伏着,他覺得自己應該勇敢的擡一眼。
赫景已經等待了許久,便是為了等待弟弟把腦袋擡起來。在赫西小心的擡頭去看赫景臉色的那一刻,赫景也正迎上了小雌蟲擡起的目光。
“做的很好。”赫景在視線交彙的那一刻,溫和的對弟弟進行了誇獎。
“!”
這份誇獎正中紅心,赫西先前好不容易降溫了些許的耳朵迅速發起燒來,仿佛赫景的誇獎把他的耳朵燙了一下。
“不過下次不能連續帶隔音耳罩這麽久,至少每隔一小時就要把它取下來,讓耳朵也透透氣。”誇獎歸誇獎,該有的叮囑仍然是不能少,赫景再次提醒完今天連續戴了六小時隔音耳罩的弟弟,換來紅着耳朵的小雌蟲用力點點頭。
把隔音耳罩和學習套裝收拾好後,正好也到了醫院的晚餐時間,護理按時給赫西送來了搭配好的營養餐,赫景在一旁守着他把營養餐全都吃完,然後把餐盤交換給護理。在赫西的用餐結束之後,便是他們每天例行的前去隔離療養室看望夏的時間。
“您來的正好。”
到達隔離療養室所在區域時,赫景和赫西遇上了在一塊查房的負責醫生,見到赫景帶着赫西過來這邊看望患者,醫生急忙叫住了赫景,笑着對他道賀,“剛剛結束了今天的病情查看,患者恢複的狀态良好,大約後天便可以從隔離療養艙內轉出,進入普通療養艙,然後在普通療養艙內呆上三天後,差不多就可以出院回家,只需在家中每日靠家用療養艙護理便好。”
“也就是說……”赫西在醫生說話時忍不住計算,“還有五天雌父就可以出院了嗎?”
“是的,只要一直按着這個狀态恢複下去,就沒有問題。”
親眼見過那只雌蟲剛剛被找到時狀态有多麽糟糕,眼下聽到對方過不了多久便可以出院轉入家中療養的消息,赫景的神色也明朗許多,他真心實意沖醫生感謝道,“謝謝,辛苦了。”
醫生擺了擺手,示意救治病患是他的天職,不需要這樣感謝他。傳到消息給家屬的職責履行完畢,他準備前往下一間病房查看之前又想起了什麽,連忙又叫住赫景道,“對了,産科的醫生讓我提醒您,這一周別太勞累,這周休息日是約定好的階段性取血日期。”
應下醫生的好意提醒,赫景在心底有些無奈又好笑。
階段性取血日将到來時,負責穆南孕育一事的醫生一向都是提前一周便發消息給他,并且在消息中列明種種注意事項,然後接下來的一周裏基本隔一天便要向他重申一次提醒及注意。大約是這幾天他天天往醫院跑,對方知道他每天都來這邊部門,因此又托這邊部門的醫生給他傳話。
“為什麽要取血?”赫西在醫生離開後詢問着赫景。
“因為我們還有一個小弟弟,靠着這些血液他才能平安出生。”赫景帶着赫西繼續朝夏所在的病房走去,順便向赫西簡要介紹了一下對方将來要加入的家庭中,具體有着哪些家庭成員。
直到陪赫西看望完夏,又把小雌蟲送回病房,赫景才在弟弟有些不舍的注視裏向對方告別。他只請了一天的假期,明天便需要返回學院去正常上課,和赫西約定了明天晚上再來看他後,他才在弟弟的目送中離開病房。
剛乘坐中轉運載機回到醫院大廳,準備出去乘公共飛行器回家,赫景便在大廳內看到了一只熟悉的蟲。
當他看到對方之時,對方也正看到了他。
高大的成年雌蟲快步朝赫景走來,示意自己是特地來接他回家。
“不是說不用來,我自己可以回去麽?”
“雌君放心不下,讓我來接您。”
盡管赫景的雄父已經過世,但他遺留下來的幾名雌侍在稱呼他的雌君時,仍是習慣性的沿用舊稱。
來接赫景的雌蟲是森,而他口中的雌君,自然是指的赫景的雌父庫岚。
這幾日的小雄蟲格外忙碌,着家的時間更是少之又少,亞雌不願打擾忙碌的幼崽,只能在這些細節上努力展現自己對孩子的關心。
坐上歸家的飛行器,赫景看着帝國中心醫院在身後縮成一個光點。
“只需要再等五天。”
這句話聽上去有些沒頭沒尾的話語在艙室內響起,前排操作着飛行器的森明白小雄蟲在說着什麽。盡管這聽上去是一句不需要回應的話語,雌蟲仍然應了一聲。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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