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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珙發現而今最為安穩不過睡夢,他不想從這難得的自由中回到現實,但他聽到有走近的腳步聲根本沒有任何改變,只得默默嘆氣,将眼簾打開,果然,他什麽都瞞不過他。
“公子,吃點東西吧。”小侍女将木托裏的瓷碗擱在小幾上,恭敬地行了個禮。
“是你?”張珙驚奇地發現面前這個人并不是李誦,而是近日來一直照顧他起居的小侍女,他從李誦拿出那封信時一直懸着的心也終于松了一口氣,累及旁人總歸不安:“上次的事…”他想坐起來卻牽動了一身的虛弱,暈眩之下連身形都穩不住,撞到床上後某個地方又痛得他後背滿滿的冷汗。
“公子不必擔心,主子向來待人寬和,對奴婢們也是客客氣氣,從不頤氣指使。”小侍女徐徐跪在地上卻也依舊是不卑不亢,這是太子府小人也有的驕傲,“只是,公子以後的信件,請恕小芈無法再代勞。”
“快起來吧,這本就是我的錯,以後不會難為你了。”張珙有心去扶,但手指激不出一分力氣,連說話都不容易。
“小芈疏忽,公子受累了。”小侍女搭起幾個軟枕墊在他背後,“主子說了,公子身體虛,又連着隔了好一陣子沒有進食,還是吃點清淡的好,所以廚子便準備了蘑菇湯和小米粥,公子趁熱用些吧。”
“恩,謝謝了。”張珙能感覺到這小侍女刻意避開自己的身體,也不敢提喂食這種理所應當的事,他當然明白是什麽原因,顫着手接過小碗,吹着勺上的熱氣,掃了那小侍女一眼,又慢慢斂去目光。
“小芈知道公子想問什麽。”小侍女淺淺地笑了,“往日小芈不與公子講話,是主子的吩咐,若公子正事分了心,小芈擔待不起。”
“是,這樣嗎?”張珙送下些粥恢複了點氣力,才發現自己身上穿着的是李誦的黑色絲綢內衫,衫口開得有些大,隐約有銀色的光一閃而過。他心下一悸,忙去看那小侍女,她臉上的笑完全不受幹擾,察覺到張珙的目光,垂首,“主子告訴小芈,公子近日悶了,想知道些什麽,小芈都會回答。”
“我知道了。”張珙拉了拉衫口,含入勺子時低下了眼,早該想到,能被李誦帶在身邊的人,連侍女也不會簡單,自己能僥幸打動她一回,是走了什麽運氣呢?是他失策了。
接下來又是十幾天過去,張珙一直沒再見到李誦,他在不安中默默數着時日,抓着這像是偷來的安閑度過。他的身體在第五日便好了大半,繼續握起他的筆,徹夜不停地寫下他治國安邦的理論,常常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擱下筆等待自己麻木得快要握不住筆的手掌重新松軟,便會回想起那為數不多的夜裏,将他的手捧在手心裏呵氣的李誦,他那樣的溫柔引人沉淪,亦或那只是他偶爾興起的憐憫,可僅僅這麽簡單的疼惜,卻比他無數次的殘虐烙得更深,張珙不喜歡這樣沒骨氣的自己,他摸不準李誦的想法,也無法理解自己的,只能反複告誡自己,再忍一忍,為了莺莺,他什麽都棄了,也什麽都不怕了。
咚咚咚,窗柩上響起輕輕的叩擊聲,白紙上的黑影在聲音響起後幹脆地離開,張珙不知道這是李誦的吩咐還是小芈自己的意思,每晚到了這個時辰,她都會過來提醒他休息,有人記挂着自己總歸是溫暖的。不過不是他太過自大,總覺得這小侍女對自己關注得有些越界了。
張珙重新抓起筆在手裏掂了掂,猶豫地看了看自己不自主顫抖的中指,還是放回原處,揉着酸麻的手腕整理好案上的紙張,就向自己的床走回去。一陣風灌進他的袖口,張珙驀地壓着嗓子蹙起眉,全身也湧起一股無力,自從上次之後他的身體就變得極為敏感,只是現在這樣他都會感覺到那裏輕微的濕潤,不敢脫衣服直接縮成一團鑽進了被子裏。
“小珙兒,有沒有想我?”第二天張珙是被過分欣喜的李誦直接抱醒的,他還沒意識清楚發生了什麽,呼吸就失去了控制,竄入他口中的舌帶着苦澀的青草的氣息,他才徹底清醒起來,他努力睜開眼看面前這個男人,李誦的樣子跟記憶中差了好多。
豐神俊朗的太子殿下如今胡子拉碴,往日裏春水潺潺的眸子遍布血絲,張珙還是第一次清楚見到他穿着戰甲的樣子,雖然有些破損,但身上的英偉反而有增無減。
“太子殿下,你。”張珙有很多問題想問他,但真的面對他的氣度,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小珙兒是太過思念我嗎臨行前為你穿的內衫,你都不舍得脫。”李誦笑得很是暢快,除了兩人認識最初的那段時間,他都沒有這麽笑過,甚至讓張珙忘了,街面上百姓對他連聲不絕的贊頌,他幾乎成為了整個國家的信仰,也正是有他在,被圍了這麽久的城裏的人才不致崩潰。
張珙明智地收回想阻止他的手,盡量不去忤逆他的意志,這恐怕是他現在生存下去的唯一方法了吧,他胸膛感受到一片涼意時,他還是難堪地閉上了眼。
“小珙兒我知道你這裏,一定等我很久了。”他孩子氣的語調和娴熟在張珙身上游走的手呈現着截然不同的沖擊,“綽影,通知下面去準備,我要去後園。”
“是,主人。”張珙被門外樹梢突然傳來的應答驚了瞬,面色也漸漸發白,若是暗衛無處不在,那平日他們做的那些事,張珙朝那個方向看了看,卻找不出任何其他動靜。
“放心,小珙兒,不該看的,他們自己有分寸。”李誦的神情裏癡迷得明顯,他略俯下頭顱,舌尖伸出一點在他的胸前的紅暈上繞了一圈,他很小心不碰到已長入肉裏的銀鈎,不過這一次,除了懷裏越發的不安分,他還聽到了壓抑得極為細小的嗚咽,他的情緒也被勾得興奮起來。
張珙感覺到身周的風快速刮過他的身體,他卻顧不上微弱的寒冷,他直覺一股可怕的燙從骨血裏滲透入皮膚表層,喉嚨嘴唇都幹得想要冒煙,自己去舔根本無濟于事。
真是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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