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正面對峙
吃完飯, 裴焰原本打算帶着容辛去打打游戲培養一下感情,但是架不住容老板業務繁忙,不得已只能不情不願的送他下樓。
電梯下行,透過透明的電梯玻璃能将商場裏的景象一覽無餘, 工作日商場裏的人不多, 但是畢竟到了晚飯時間, 三五成群的上班族和剛接完孩子的一家三口們已經陸續多了起來, 站在電梯裏聽不見下面的聲音, 卻能看到孩子們天真歡快的笑臉。
裴焰隔着玻璃指了指下方的某處:“我小時候這座商場地下室是個游泳館,我爸那會兒總帶我來游泳, 有的時候使壞,站在池邊一個勁兒招呼我,說水裏有金子,我湊過去看, 他就在我屁股上踹一腳, 把我揣進水裏,然後在一旁哈哈大笑。”
容辛對父親沒什麽印象的, 覺得這種父子間的玩笑很新奇, 側過頭好奇的問:“那你哭了嗎?”
“哭什麽哭。”裴焰哈哈笑着擡手按住容辛後腰, “我爬上岸之後跟他說我在池子底下看到有人掉了個手機, 我爸剛騙完我自己還不長記性,趕緊彎腰往下看, 問“哪呢哪呢”, 我就趁機在他後腰這兒輕輕一推……”
裴焰的手在容辛的腰上微微用力示意, 隔着衣服卻只感覺柔韌纖細的觸感從手心下傳來,容辛的細腰和他老爸的水桶腰完全不可同日而語,裴焰口中的話忽然就說不下去了, 手指頭像是被電了似的酥麻,電梯內的溫度仿佛一點點攀升,空氣中仿佛湧起了若隐若現的暧昧。
風衣很厚,容辛沒有注意到腰部的異常,回過頭看着他:“然後呢?”
柔和的電梯頂燈下,容辛那漂亮的過分的眸子裏倒映着點點微光,少了幾分幽深,清澈的像是浣洗過的星空,透露着幾分微不可查的羨慕和向往。
“然後他就掉下去了......”裴焰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透過容辛帶着淺笑的瞳孔,裴焰似乎看到了之前沒有注意到的東西。
小冰山平日裏淡漠孤僻,習慣于把自己包裹在冰冷的軀殼中,看起來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就像是對什麽都漠不關心一樣。但是他會在危急時刻不顧身手暴露和掉落河流的風險去救王文濤,會在聽到自己說與兒時與父親的趣事時眼睛發亮。
容辛也會心念波動,也會向往親情和快樂,這些“人情味”偶爾從他身上不經意的流淌出來,仿佛和他本身的人設脫離,可裴焰卻明白那是他冰冷的保護殼下藏匿的真實自我,那些試探的、微弱的對于情感的向往和憧憬,讓裴焰忍不住心都軟了下來。
他沒來由的心疼,腦海裏忍不住想到小小的容辛在貧窮的城市瓦礫中堅強求生的樣子,仿佛看到了他失去唯一的親人時悲痛欲絕的落淚,又看到他獨自一人把錄取通知書抱在懷裏時的孤寂與悲喜交加的落寞。
如果容辛不是出生在B城,如果他從小也像自己一樣在父母和家人的呵護與關愛下長大,那如今的容辛會是什麽樣子的呢。
命運怎麽忍心這麽對他。
不過過去的事情已經無法改變,裴焰一方面氣憤命運的不公平,另一方面卻又慶幸它将容辛帶到了自己身邊,他只願容辛不再一人,希望他今後的路有自己作伴。
心裏的柔軟忽的再也無法抑制,裴焰忽然手上一用力,兜着容辛的後腰,把他整個人拉進了自己的懷裏,然後低下頭,吻住了他的唇。
“唔!”
這一吻來的太過猝不及防,還是在三面透明的電梯上,容辛驚詫的抓住裴焰的胳膊,下意識條件反射要一拳揍過去,卻被裴焰未蔔先知般猛地抓住了手腕,按在了電梯的玻璃上。
“別掙紮,動作太大會被人看見的。”裴焰啞聲低笑着說完這句,再次閉眼吻了上來。
淡淡的香氣瞬間侵入容辛的鼻腔,裴焰畢竟是個家境殷實的正經公子哥,雖然平時大大咧咧,但是實際上非常講究,就比如現在,他身上噴了若有若無的高級男香,那勾人的味道和雄性的荷爾蒙混合在一起,産生了一種奇妙的化學反應,竟然讓容辛的腰有些發軟。
那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受,和之前在鳳鳴山第一次發洩式的親吻截然不同。
唇舌被裴焰充滿侵略性的溫柔撩撥着,細小的神經末端将酥麻的感受傳入大腦,有種奇異的漂浮在雲端的溫熱感。
容辛被動回應着裴焰的索吻,呼吸逐漸變得非常急促,身子像是泡在熱水裏一般滾燙,燙的他額角都溢出了細小的汗珠,手指幾乎陷入裴焰襯衫下肌肉分明的小臂中。
怎麽會這樣。
他的後背貼在冰涼的電梯玻璃上,心跳極度加快,電梯在半空中降落,下方是越來越多的人群。人群随時可能擡頭,電梯門随時可能打開。
他想要掙脫,卻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似的一動也不敢動,就像是裴焰說的,他怕被下面的人看見。
裴焰似乎早就認準了這一點,大手溫柔而越發肆無忌憚的摩挲着容辛柔軟的後腰,桎梏着他微小的掙紮,把他整個人按在玻璃上霸道的品嘗着,享受着容辛的促狹和慌亂。
從未有過的刺激感和緊張感襲上心頭,電梯裏的暧昧濃郁到無法回避的地步,容辛身子微微發軟卻不敢移動分毫,生怕被人注意到,幾乎有了一種在衆目睽睽之下偷情的意味,卻又仿佛欲罷不能。
那炙熱滾燙的吻越來越深入,裴焰微微一笑,舌尖忽的挑逗似的在容辛的上颚輕輕掃了一下,這一瞬間的效果簡直是出乎意料的,容辛再也繃不住,身子一顫,鼻腔中溢出了一聲變了味的低吟。
叮。
電梯門緩緩打開,容辛猛地沖了出去,他低着頭面色緋紅,額角溢着細汗,擡手攥拳擋在嘴邊快步向外,看上去頗有些欲蓋彌彰地慌亂。裴焰則是完全相反,雖然耳朵也一樣通紅,但是臉上卻帶着不可言述和心滿意足的壞笑,跟在容辛後面威風凜凜,有種招搖過市的欠揍感。
小冰山剛才那聲鼻音的輕哼實在是太撩人了,裴焰剛才差點被他哼的連鼻血都流了下來。
——早知道應該錄下來的,裴焰意猶未盡地摸了摸唇,心裏頗有些後悔,一想起剛才的場景依舊覺得臉紅心跳。
二人一路出了商場,裴焰乘勝追擊湊過去,看着容辛笑眯眯道:“你的拳館離得遠嗎?要不要我送……唔!”
容辛一記勾拳狠狠揍在了他肚子上:“下次再忽然親我,我就揍死你。”
容辛臉上淡淡的緋紅還沒有散去,然而手勁兒卻一點沒小,裴焰險些被他揍得把胃送嗓子眼裏吐出來,痛苦的捂着上腹彎下了腰:“小辛辛……”
他在半死不活的時候依舊沒忘了貧一嘴,掙紮着拉住容辛的袖子顫顫巍巍道:“我要是死了,遺産都歸你……你可不能改嫁……”
容辛忍無可忍的掰了掰手腕,轉了一下脖子,發出了滲人的“咔嚓”一聲。
裴焰聽到這聲音立刻啥毛病都沒有,知道自己再廢話絕對會挨揍,趕緊邁着大長腿一溜煙的跑了,遠遠地沖容辛揮手:“晚上回來記得給我發微信報平安!”
---
夜色漸漸深了,暗紅色保時捷停在了高級公寓樓下,吳峰從車裏走了出來,手裏拎着一沓文件。
有錢能使鬼推磨,四年前的醫院裏的記錄被完整的調閱了出來,少年的名字,生日,出院記錄,他現在已經全部拿在了手裏,等到明天天一亮,手下就會查出他這四年內所有的行蹤,距離找到這個少年只是一兩天的事。
電梯向上,吳峰的嘴角勾起一抹無聲的笑意,等把這少年捉到送到趙元琪手裏,自己的嫌疑就完全洗幹淨了。沒有人會知道把譚虎勒到腦受損癱瘓的真兇是誰,就連那少年也蒙在鼓裏,只能替自己背罪。
心情太好,吳峰甚至在走廊上低低哼起了小曲兒。
在警察局來來回回一周,終于能睡個安穩覺了。吳峰推開家門,把文件放到一旁的臺子上,正要換鞋,忽的只覺得一股寒意猛地從後背升了起來,他猝然擡頭——只見落地窗下,一個人正坐在他的沙發上,在黑暗中靜靜地看着他。
“你是誰!”吳峰渾身汗毛猛地炸起,打開燈擡手就要去抓鞋櫃上方的藏着的刀。
刷!
一柄鋼刀破空而來,猛地釘在了他身後的門框上。
“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少年收回手,向後一靠揚起下巴,白皙俊美的容顏在頂燈的照射下森冷的沒有一絲溫度,只讓人徹骨的膽寒,“你打不過我的。”
這話說出來簡直狂妄至極,然而吳峰的冷汗卻無聲的從額角滑落了下來,少年的面容清晰的顯露在燈光下。自己頸部後方的刀深深插/在門上,刀刃嗡嗡的顫動着,這樣的力道和精準度絕非玩笑,他知道少年說的是真的,畢竟連譚虎都不是他的對手,而自己現在手裏一沒有槍,二沒有機會通知手下,在一對一的情況下,幾乎毫無勝算。
吳峰的喉嚨上下滑動,說出了少年的名字:“容辛。”
“你的動作還真是慢,查個名字都需要一周的時間。”容辛玩味的看着他,修長的手指靈活的轉動着小刀,手裏的刀片随着他悠然的擺弄,閃現着刺目的寒光。
吳峰畢竟是經歷過大場面的,只慌亂了幾秒便冷靜了下來,推了一下金絲眼鏡,看上去溫文爾雅而禮貌:“你想要幹什麽。應該不是想要殺我,否則剛才知道躲在門口出其不意用刀片抹了我的脖子就行,那是為了什麽,該不會是想慢慢折磨我吧。”
吳峰他雖然忌憚容辛的武力,卻知道他只是個十九歲的少年。十九歲,乳臭未幹,能玩的過勾心鬥角一輩子的自己?
“我想咱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吳峰舉起雙手緩緩走進屋裏,無奈的笑道,“當初你姐姐墜樓只是個意外。我去B城接你姐姐也只是奉命行事,我們都是給人打工的,你先傷了我虎哥,現在再來找我報仇,是不是有點太魯莽了,畢竟當初真正的兇手是少爺才對。”
出乎吳峰意料,少年并沒有因為他提到“姐姐”這個詞而暴怒露出破綻。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始終平靜如水,就像是看着跳梁小醜,那種面對着手下敗将的憐憫和不屑,讓吳峰心中的逐漸升起了不祥的預感。
“你還真是“忠心不二”呢,”容辛諷刺的勾起唇角,“不知道趙元琪知道他養了十幾年的狗竟然這麽急着往他頭上甩鍋是什麽感想。”
“我只是陳述事實而已。”吳峰攤手,“我是個貪生怕死的人,總不能站在這讓你砍,肯定要為自己辯駁幾句,少爺會理解的。”
容辛挑起眉梢,那表情讓吳峰的心頭沒來由的猛地一跳。
“那你說,趙元琪要是知道了是你下手傷了譚虎,還會理解嗎。”容辛微笑道。
一瞬間,吳峰無懈可擊的面具猛然破裂,不可置信的緊盯着容辛:“你說什麽!”
容辛把刀子往他實木的桌子上一插,緩緩對着他舉起手機淡淡一笑:
“吳峰,你掉了的東西,我替你找回來了。”
那上面赫然是一張袖扣的照片。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7-08 12:23:56~2020-07-09 12:38: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江諸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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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