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大型碰巧連續劇

聽到聲音聯防員就擡頭看,不出意外的看到“二張”中的弟弟橫跨在樹杈子上,手裏一道寒光一閃,仿佛在悶罐裏炸/響鞭炮的聲音傳了出來。聯防員吓了一跳,趕緊往後縮,一照面就上/槍,通緝犯的兇狠超過了他們的想像。

“退後,不然你們一個也跑不掉。”二張嚣張的拿槍比劃着他們,這種距離和天色之下,想要打中的可能性不大,但槍的威懾力卻能發揮到最大。他只慶幸來的是聯防員,而不是警察,否則他們今天一點機會都沒有。

路晁眯着眼睛看着樹上的二張,又聞到了焦糊的味道,“不好,大張在裏頭放火。”

不過也從側面說明,他們沒能進入值班室,所以才想出用煙熏這一招。

聯防隊員急了,“二張”就在眼前,可是被二張守住路口,他們根本沖不過去。功勞就在眼前,誰想犧牲在這個時候,不由得急了眼。

“他們手裏應該沒有多少子/彈吧。”路晁問聯防員,這些線索只有警方才會掌握。他們的槍是搶來的,子/彈只有那麽幾顆,不可能一路上沒有消耗。比如說剛才,就消耗了一顆。

聯防員也不可能知道這些專案組的人員才知道的情況,就在這時,聽到呼嘯的警報聲響起。衆人大喜,警察總算來了,這下“二張”絕對跑不掉。

警察一介入,兩個少年人便被請去提供消息,順帶着錄口供。

“你們的意思是,你們和馬小虎鬧過矛盾,一直想把他逮到學校認錯,一路跟到長尾鎮。遇到同校學生舒雨,得知二張就住你們隔壁,又碰巧發現馬小虎與對方有聯系。”

“對,就是這麽回事,馬小虎是二張在當地的策應,他和今天值班的周曉麗還沾點親戚關系。”

錄完的口供遞給兩個少年人簽字,警察看着兩份口供,感覺已經升級為大型碰巧現場。

“警察同志,他們在裏頭放火,裏頭的人可能會有危險。”兩個少年人提醒道。

“火沒多大,一會兒就能滅,放心。”警察順口提了一句。

夾道裏,聽到警車鳴笛和二張的示警,馬小虎就癱軟坐地,面如死灰。一個念頭不斷在頭頂盤旋,他完了,完了,全完了。

大張一咬牙,揪住馬小虎的衣領,“是不是你小子告的密。”

“怎麽可能,這麽長時間,我要告早告了,怎麽會拖到現在。要是被抓,我也一樣完蛋。”馬小虎急了,他還想知道是誰告的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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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知道是誰。”電光火石之間,大張就想到了招待所裏,那個找人的小姑娘。當時直覺就告訴他不對勁,但條件不允許他動手,再加上那丫頭也沒表露出任何破綻。

現在想想,沒有破綻就是破綻,自己什麽樣心裏沒數嗎?真正的小姑娘見了他,就算不知道他的身份,多少也會露出不喜之色。可看看人家,鎮定淡然穩穩當當,分明是有問題啊。

大張此時後悔已是晚了,揪住馬小虎的衣領就将他拖了起來,這小子對長尾鎮熟悉,暫時還離不得他。

兩人從夾道趕到路口與二張彙和,就聽到二張一聲慘叫,大張一聽頓住腳步,命馬小虎改道。

這裏就一條道,上哪兒改,馬小虎一個激靈指着路邊的樹,“翻過牆去就是一片稻田,不過這個時候田裏沒東西。”

沒有任何遮擋物,就是個現成的靶子,可現在哪裏還顧得了這麽多,先沖破了這口袋再說。更何況大晚上的,運氣好一點,未必就不能跑掉。

“二張”當中的弟弟被警察牢牢按住,一群人沖進去,好在火勢不大,先滅了火,又救出周曉麗。銀行的領導此時也匆匆趕到,頓時好一通忙碌。

此時舒家的院子裏,金明天帶着兩個少年和警察進來,舒雨也是重要的人證,也得錄一份口供。

“都抓住了嗎?周姨怎麽樣?”舒雨急切的問道。

“二張當場被抓,大張和馬小虎翻牆跑了,好多人去追了,肯定跑不掉。你周姨沒事,銀行裏來了人,陪着去了醫院。”金明天說完,舒雨頓時放了心。

大張和馬小虎等于是被抓了個現行,這種情況下,還能叫他們跑了,整個吳縣的領導幹脆都別當了。這會兒肯定已經組織起人手,估計用不着到天亮,就會有好消息傳來。

警察盡責的給舒雨錄口供,問的十分仔細,因為不管金明天的口供還是兩個少年人的口供,都顯示這件事的源頭,是落在這個叫舒雨的女孩身上。

“所以說,你是先猜到二張在當地有策應,又把你的同學當成二張,然後進招待所的時候,看到大張,天空一道閃電,讓你看到他的半張臉,猜測他把黑痣給挖了,所以臉上這個位置留下一個坑。”

“對,而且他給人的感覺特別不好,就像被毒蛇盯住了似的。”舒雨點頭,後頭與兩個少年彙合,通過許然的口知道馬小虎在外頭,從而越發确定了“二張”的身份。

警察看着手裏的口供,覺得又進化了,這根本是大型碰巧連續劇好不好。

要是在別的場合,看到這種碰巧碰出花來的事,按他們的職業習慣,本能的就會去質疑一二。

但他手裏的口供邏輯缜密,經得起推敲,而且都是半大的孩子,根本沒那個能力圓這麽大的謊。

所以不管看上去怎麽荒誕不經,真實性想必沒有問題。最重要的是,“二張”在他們手裏被抓,全靠眼前這個小姑娘的運氣。

這麽一想,就覺得這碰巧碰的真是好極了。

二張被抓,大張和馬小虎潛逃,這個時候誰還有心思回去睡覺啊,金明天趁機留兩個少年在家中,一起等消息。

左鄰右舍來了不少人,都聚到舒家的堂屋裏,金明天熱情的泡了茶水招呼大家。車轱辘話說了一遍又一遍,人人都聽不膩,不時還有新鄰居加進來,又得再說一遍。

這年頭,有電視的人家都少,最多聽點廣播,小地方的生活千篇一律,乍然出現這種事,個個興奮的跟過年似的。

第一個好消息來的很早,不到午夜,馬小虎落網,大家歡呼一聲。金明天讓兩個外甥女去睡,又收拾了房間,留兩個少年在家裏休息一晚。鄰居們其實還不想走,但見金明天的安排,還是識趣的一個個起身告辭。

第二天一大早,竟然還沒傳來大張被抓的消息,金明天一下子緊張起來,特意去外頭打了電話給廠子裏請假,将兩個少年人留下,包括兩個外甥女,不許他們出門一步。

兩個少年盛情難卻,再說也想等着看大張落網的消息,于是留在了舒家。

舒雨這會兒已經恢複過來,又開始踩她的縫紉機。聽到響聲,兩個少年走過來,哪怕房門開着呢,也站在門口問道:“你還會這個啊。”

舒雅請他們進來坐,舒雨一邊踩一邊道:“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你們是不懂的。”

路晁嗤笑一聲沒有說話,許然一笑露出兩顆虎牙,“那你可錯了,我們小時候過的還不如你們呢。”

倆姐妹雖然是小鎮姑娘,但父母都是工人,在這個年代來說,跟城裏幹部家庭比不了,但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你們倆不是大城市的人嗎?”舒雅說起來跟他們是同班同學,但平時也很少說話,并不熟悉。

許然聳聳肩膀,“我們三歲跟着父母下放到農村,五年前才回來,算起來在農村生活的時間和城裏生活的時間一邊一半。”

原來是這樣,提起小時候在農村的事,之前無形的距離一下子被打破了。舒雨也停下踩縫紉機,不自覺的被他們的聊天吸引。

許然說話有個特點,手勢特別豐富,“你們看,我就是這麽爬上樹的,然後這麽騎在樹上下不來,又不敢喊大人。”

“那你最後怎麽下來的。”舒雅追問道。

“你們肯定猜不着,是路晁借了把雨傘,找了個大孩子一起搭人梯把傘勾到樹杈上,我順着雨傘爬下來,他們再把我接住。”

“那當地人對你們不錯嘛。”下放到農村的,有知青也有勞動改造的。

知青都是十幾歲的年輕人,許然和路晁的父母肯定屬于勞動改造,能在當地不受人欺負就不錯了,可聽許然的意思,似乎跟當地人處的不錯。

“一開始也不行,後來嘛,後來我……”許然不知道為什麽,竟有點說不下去的樣子。

路晁這個時候終于開了口,“許然的媽媽以前是當老師的,她說人心都是肉長的,如果我們不先走出這一步,境況只會越來越差。于是組織人手免費教村裏的孩子識字算數,給那些要出遠門辦事的人出主意。慢慢的,關系也就融洽了。”

許然點了頭,不知道為什麽,說到這一段,兩個大男孩都有些沉默。

舒雅以為他們是想到了以前的苦日子,感慨道:“好在都過去了,現在不是都好了嗎?”

許然勉強笑了笑,路晁拍了拍許然的肩膀,舒雨若有所思的看了他們一眼,解圍道:“不過你們怎麽到吳縣來上學了。”

路晁看了一眼舒雨,“我媽調到吳縣工作,許然的爸也沒時間管他,所以我們倆就一起到吳縣來了。”

十幾歲的孩子,正是心思敏感的時候,這一下舒家姐妹都懂了,許然的母親很有可能已經不在了,路晁是用這種婉轉的方法提醒他們。

“那學校應該不會再給你們處分了吧。”舒雨再次轉移話題。

許然終于恢複了原先的神色,面露得意道:“哈,馬小虎都成二張幫兇了,校長有本事就幫他看看。”

路晁跟着抿了嘴一笑,舒家姐妹都高興起來,特別是舒雨,“那真是太好了。”

前世消失掉的兩個少年,在這一世獲得了新生,雖然她不能跟任何人分享,但這種成就和滿足感,是任何其他事都無法相提并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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