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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缇斯準備的是一件以白色為主色調的長袍，上面不帶有任何宗教教派的象征花紋。顧長安暫且看不到自己穿着好不好看, 也不習慣于身穿這樣的服裝, 唯一令他稍微感到欣慰的就是至少這衣服還算合身。

簡單整理好了顧長安身上的衣服, 藍缇斯又把那根曾經作為教廷至寶的聖痕之杖遞給了顧長安。

順手将其接了過來後，顧長安才發現這根法杖……幾乎快要達到跟他一樣高。

他突然很嫌棄這東西：“……非要拿着這個嗎？”

“挺配的。”顯得球球格外嬌小, “總要有個象征。”

這說法絲毫沒有說服力, 顧長安依然十分抗拒，并把聖痕之杖扔在了床上：“用你的劍跟我換。”

“你拿不動。”藍缇斯平靜地駁回了他的要求, “有一百斤以上。”

兔子大人：這種時候你可以不這麽實話實說。

心氣不平地重新拿起聖痕之杖, 顧長安面色不虞地道：“然後呢？明天要我做什麽, 有需要提前背的臺詞嗎？”

“那些都由我負責。”藍缇斯一邊着手更換自己的衣服，一邊回答道。

還真別說, 經過這次的事, 顧長安才知道如果藍缇斯想的話也可以裝得像個誠懇的話唠, 騙起人來也絲毫不感到為難, 以前從來都沒覺得他有這方面天賦。

盯着藍缇斯脫掉身上帶着血跡的衣服, 他依舊對于即将被人們當成神這件事沒什麽真實感，這分明更适合藍缇斯這種心理素質過硬又足夠以自我為中心的人，對方卻偏要把他往高了捧。

說實話, 稍微想象一下天亮後的情形他就感到尴尬, 并發自內心地祈禱不要遭報應。

稍微走神了一會兒，當顧長安回過神來時藍缇斯已經開始套上新的衣服，但看到那套衣服的時候他就眼皮一跳：“等等，你這衣服……”是不是有點眼熟？

“是結婚時那套。”藍缇斯回答得相當坦然。

“……看出來了。”就是那套他覺得很張揚很騷包的騎士裝, 而且會讓他連帶着想起自己那身提到就令他眼前發黑的裙子，“這種場合你就不能嚴肅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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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嚴肅。”藍缇斯不同意他的說法，一邊整理衣領一邊反駁，“重要的場合就該穿相配的衣服。”

顧長安簡直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相配？難道我們是要去相親宴會嗎，不然你告訴我從哪裏看出來的相配？”到底怎麽會跟這樣一身時刻散發着荷爾蒙的衣服搭配。

停下動作沉思了片刻，藍缇斯又果斷地扣上了最後一顆扣子：“我喜歡。”

最後僅存的一點緊張感頃刻間蕩然無存，顧長安心情複雜：“跟你站在一起我突然感覺丢人。”

藍缇斯完全不在意顧長安的嫌棄，穿戴好衣物後就坐到床上，極其順手地把他撈到自己的腿上，仿佛看不見他的掙紮一樣自顧自說着話，并且對黎明之後的事絕口不提，只向他講述着這個大陸上各種有趣神奇的地方：“極北之地有一座雪山，山頂上有雪精靈出沒，據說很好看。之後可以順路去龍島，那些巨龍喜歡收集財寶……”

直白地說，顧長安覺得他挺唠叨的，但考慮到對方難得唠叨一次，他也就暫且沒開口打斷，只是偶爾會不死心地試着從藍缇斯的束縛中逃出來。

他數不清藍缇斯到底提到了多少個備選的旅行地點，只知道自己聽着那輕快的語調漸漸感到眼皮變得沉重，最後大概是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

顧長安再次醒來時是被藍缇斯輕聲叫醒的，迷迷糊糊剛剛睜開眼，就感覺到額頭上被親吻了一下。

“該走了。”

兔子大人：？？？我是誰？我在哪？現在要去幹什麽？我好像還什麽都沒準備？？

把一臉茫然的顧長安拉起來，藍缇斯順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随即拉着他的手走出了這間屋子，期間只說了一句：“別擔心。”

他說不上當時是什麽感覺，硬要形容一下的話大概就是鬼迷心竅，莫名就放下了心。

這種安心持續到藍缇斯動作粗暴地将靠着石柱昏睡過去的教皇一把扯起，并握着對方的脖子将其拖走的時候。

這個時候天已經蒙蒙亮，清晨時分還不夠明亮的光線使得已經成為廢墟的教廷看起來格外凄涼。但與之相比，顧長安覺得被藍缇斯拖着前進的教皇此時看起來要更加凄涼幾分。

教皇并沒有死，但看起來神志并不清晰，被藍缇斯這樣掐住脖頸也只是胡亂地掙紮着，從喉嚨裏發出古怪的慘叫聲。

“……”沉默了片刻，顧長安還是選擇了別過眼睛，低聲道，“這種事有一次就夠了，你還是像一開始那樣寬容好心得像個傻子讓我比較習慣。”

“好。”藍缇斯答應得毫不猶豫，似乎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也不喜歡在這些東西上浪費時間。”

這之後顧長安就沒再說話，因為随着走近王城的中央大街，他仿佛已經隐約聽見了前方傳來的人聲。他們一路走來完全沒有遇上過任何人，也許是已經全部聚集到那了，想到那裏現在也許正等待着成百上千個人，他也不太好随便說出些什麽。

實際上聽見聲音只是他的錯覺，即使人已經圍滿了整個中央大街，但這裏卻是安靜得詭異，反倒是藍缇斯手上拖着的教皇所發出的聲音打破了這種寂靜。

這樣的出場方式無疑揭示了他們的身份，甚至不需要開口或是給出什麽證明，原本顯得擁擠的人群已經自動自發地為他們讓出了一條足夠通行的道路。

一路安靜無言地走到正中央的高臺上，藍缇斯掃視了一眼下方惴惴不安的人群，毫無預兆地松開了扼住教皇喉嚨的手掌。

就像是一頭失去了理智的野獸一般，教皇先是為窒息的痛苦在地上滾動了幾下，在稍稍緩和之後，便猛地爬起來，嘶吼着撲向人群。

尖叫聲驟然響起，一個穿着貴族服飾的女士恐懼地縮着身子閉上了眼睛，然而她并沒有等來令人恐懼的襲擊。試探着睜開眼，她看到那個淪落為瘋子一般地步的教皇被一道光牢所束縛住，重新被扯回了藍缇斯身邊。

“如你們所見。”他平靜地說道，“前任光明教廷教皇，受到了神的懲戒，已經徹底陷入癫狂。而站在我身邊的，正是神的化身。”

這話就像扔進湖水中的石子一般，瞬間打破了原本沉寂的氛圍，使得人們騷動起來，彼此議論着，無數目光投向顧長安，而他則微微垂着眼簾沉默不語，保持着神秘高冷的外表。

然而打眼一看，他竟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對方高挑的身材使得自己在人群之中也十分顯眼，而且即使在這個時候也依然穿着那身與教皇相仿的衣服，戴着冰冷的面具。

顧長安突然有點想笑，因為他覺得自己現在這裝出來的高冷模樣正是向薩德拉和藍缇斯學來的，卻沒想到正主也一個站在自己身邊，一個則站在臺下看着自己。

而在藍缇斯繼續開口之前，被困在光牢之內的教皇卻突然擡起頭，仿佛是燃燒着自己最後僅存的一點理智，死死地盯着顧長安，聲音嘶啞且略微口齒不清地道：

“惡……魔……你在、與惡魔……為伍……”

人們再次寂靜下來，藍缇斯面上依舊沒有絲毫波動，但顧長安直覺認為他的內心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這麽不為所動，而臺下的薩德拉此時也仰着頭，似乎在注視着他。

眼見藍缇斯原本搭在劍柄上的手已經握緊到發白，顧長安想要長長地嘆一口氣，但此時他明顯不能這麽做。

他向前走了一步，恰到好處地擋在藍缇斯身前，擡起頭平靜地直視教皇，用着與薩德拉如出一轍的冰冷語調開口道：“在此，我以□□義，寬恕藍缇斯的一切罪惡。”

“他是被我所選中之人。”

最後一絲希冀破滅，教皇瘋狂地嘶吼出聲，不顧一切地向着他們伸出手臂，像是想要與敵人同歸于盡的猛獸一般。

這個時候，太陽也終于在這世界上灑落下今天的第一縷光輝。

眼神一動，顧長安轉過身背對他，與此同時藍缇斯手中的長劍也斬斷了教皇的喉嚨，圓潤的頭顱滾落地面，引來人們的驚叫聲。

表面上看起來冷靜，實際上他握着聖痕之杖的手心裏全是汗。

這之後，場面重新歸攏于藍缇斯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