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床上的故人
夢裏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透過窗簾的陽光懶洋洋的照在白色的大床上,段驚澔幽幽的從夢裏醒來,醒時他知道自己唇角還帶着笑容。
如果夢可以不必醒,他寧願做一個夢裏的貪歡客,那麽,他就不必面對醒來時的痛徹心扉。
宿醉竟讓他又夢到了七八年前的事情,那時的他以為一切都将是美好的,他唇角泛出一個嘲弄的笑,可惜他再也不能回到當初了。
大姐有時候說他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他已經開始堕落了不是麽,身邊細微的呼吸就在證明這一點,他昨晚喝醉了,放縱的心理讓他刻意将那個人當成了她,然後上床,呵,他看着天花板冷冷的在心裏笑着,昨天,六年前的昨天,就是他被抛棄的日子,前一天晚上,他們剛剛初嘗了愛情的甜蜜,第二天早上,她就把他一個人扔在了賓館的床上,不告而別。
他恨過,恨她的心狠,可當他看到她抱着別的男人出入酒吧時,他忽然就不恨了,是他傻,是他以為愛情可以天長地久,卻原來不過是鏡花水月。
這麽多年,他早就忘了她,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昨天上午在見到蕭睿之後,他會突然地想起了她。
算了吧,那個人的好與壞再也與他沒有任何關系了,他該重新振作起來,不能讓已經故去的奶奶失望。
他揉了揉自己還在突突跳的太陽穴,掙紮着坐了起來,身邊的人是誰都不重要,只是為什麽一想到和陌生的人上了床,他會感到惡心。
他用力的搖了搖頭,不能想,不能去想,他把身上的被子掀開,下床将衣服一件件的穿回身上,得把這人打發走。
他走回床邊,打算把這個停留在他床上的女人趕走,然後,他要去換一張床,再把所有的被褥,床單都換掉。
被子裏的人是趴着睡的,中性俏麗的短直發披散在脖子上,涼被因為段驚澔的下床而掀開了一個角,現在,在他的位置能夠看到這人光裸的後背及半個胸房。
“喂!你起來!”段驚澔站在床邊推了推床上還在沉睡的人,他一點也不溫柔的低聲喊道。
但床上的人似乎是過于疲倦,睡的很深很沉,他的動作和低喊并沒有将她吵醒。
他有點不耐煩地蹲下身子,打算在她耳邊大喊一聲,誰讓她敢如此嚣張的睡在他床上的。
他粗魯的撥開她落在臉上的頭發,也就在那一瞬間,他愣住了,那張俊秀的臉就這麽落入了他的眼裏,他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再張開時,依然還是那張他既熟悉又陌生的臉。
昨晚的事不是做夢,他都已經做好了原來夢一場的準備,可她竟然毫無預兆的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他的床上。
他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在她的左臉頰上按了下,柔軟的,她是真的人啊,不是夢裏。
他露出一個憨憨的笑,她是真的,真的……慢慢地,他的笑又變成了怒,她把他當成了什麽,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
他緩慢的站起身,搖了搖頭,不,他還沒有傻到相信她是為了他才回來。這裏,他不能再呆了,這麽想着,他轉過身,決然的走出了卧室。
在他走後不久,床上的人才心滿意足的醒了過來,這麽多年她一直都沒有真正的睡過一個安穩的覺,可昨天她卻踏實的睡着了,多麽神奇,找到了他,她竟然可以安穩的睡覺了。
她坐了起來,左右看看,發現并沒有他的人,她想,大概他已經起來梳洗去了吧,這一次,她一定不會再讓他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清晨的陽光照在米色的卧室裏,米黃色的大床上,一床薄被在不停地蠕動着,間或還有低低的喘息聲來為這一天翻開新篇章。
當當當--
急促而響亮的敲門聲在此時不合時宜的響起,薄被下探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來,在雜亂的發絲下發出一個低且懊惱的聲音:“這誰這麽不會看時間!”
“呃……你,我,我都說了別,你看,說不定是爸媽送笑笑回來。”另一個聲音在被子下微帶了些低喘的埋怨道。
楊昉用手撥開了臉上的碎發,又伏低了身子在溫煦的唇上親了一口。
“那就先讓爸媽等一會兒,我馬上……”要是笑笑小祖宗回來了,那她的福利就更少了,她只好先對不起公婆大人了,邊說着,她的身子在被子底下蹭着。
溫煦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也只好任由她去動作。
又過了一會兒,低喘漸漸止住,楊昉才又探出腦袋來,這次,她露出的臉上帶着餍足的笑容,低頭給了自家夫婿一個甜膩膩的吻後,從被子裏鑽了出來。
她穿上床邊的睡袍,囑咐溫煦:“你再睡會,我去看看。”
敲門的聲音還在持續,也虧的她能夠頂着那麽大的敲門聲把該做的功課做完。
溫煦紅着臉藏在被子裏,天吶,這要是讓爸媽知道了,還不知道要被笑話多久,她怎麽一點不知羞。
楊昉才不在意公婆對于這件事的想法,畢竟這可是夫妻感情溝通的大事,這事要是協調溝通不良,也是很影響感情的。
她滿臉的笑容打開門,卻發現門外站着的是段驚澔,她眨巴了下眼睛,然後有點生氣的說:“一大早的,你不去店裏,到我這兒敲什麽門?”
段驚澔并沒有如以往那樣和她頂嘴,反而是懶懶的推開她,往屋裏走。
楊昉也注意到了他的不尋常,并沒有繼續追問。
她跟在他身後,發現他并不像是要跟她解釋這麽早來她這兒的原因,她剛開口問:“小段,你怎麽……”
“我有點累,想在你們家住幾天,行嗎?”段驚澔轉過身來,臉上的笑容裏有幾分疲憊,還有幾分懇求。
楊昉看到他這樣,也只好點了點頭。
她所認識的小段是無憂無慮的,也是潑辣強悍的,可現在的他有一種說不出的落寞和頹廢,這是自她和他重遇後第二次看到他這樣。
“那你好好去睡一覺,呆會吃飯,我叫你。”他是她的朋友,更是她的弟弟,看到他這樣,她難免擔心,卻知道不能在這個時候問。
段驚澔走到客房的門口時,轉過了身,“阿昉,謝謝你!”在這個時候,他很想找個地方清淨一下,對于葉徵的突然出現,他有點措手不及,可是,大姐那裏他是不能去的,畢竟楚茗有了身孕,他不能讓他跟着擔心,想來想去,還是來了楊昉這裏,她的不追問,讓他煩躁的心情得到了舒緩。
楊昉怔怔的看着他,有點不可思議,這家夥這麽客氣,還真是反常。
“是爸媽和笑笑回來了嗎?”溫煦等了半天也沒見她回來,就從卧室裏出來看,卻沒發現預料中的人,他好奇的走到楊昉身邊問。
楊昉回過神來,拉住他的手,幸好她還有他陪伴,否則,如果小段再有點什麽事,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不是爸媽,是小段,他說要在咱們家住幾天。”
“哦,那也很好啊,正好那幾篇外文稿我翻譯完了,也沒什麽事,他來了,還可以給我做個伴兒。”溫煦笑着說,他并不介意小段住到他們家,畢竟他們也是朋友麽,再說他還可以借着這個機會向小段請教做牛肉面的方法。
“你覺得很好?”楊昉詫異的看他,然後又很有些故意的問:“把情敵放家裏,你放心?”
溫煦看她一臉準備看好戲的嘴臉,不由撲哧樂了,他伸手在她頭發上劃拉了一下,她的頭發剎時成了雞窩。
“情敵?我看還不知道誰是誰的情敵呢。”她就會拿話逗他,她以為他不知道吶。
楊昉伸手摟住他的腰,在他臉上大力的親了一口,說:“我就知道你才不會那麽小氣,走,我們回房繼續。”既然不是公婆和兒子,那他們還是接着去演鸾鳳和鳴吧。
被她這麽一說,溫煦的臉大紅,卻拗不過她,被拉回了卧房。
客房裏,小段坐在床上,卻了無睡意,他靠着床被,雙腿曲立着,雙手抱住膝頭,下巴支在膝蓋上。
門外,楊昉和溫煦的對話透過門板傳進了他的耳朵,他真的很羨慕他們,如果,他不曾遇到葉徵,或許他也可以有個這麽疼愛自己的人,甚至,說不定現在被楊昉小心呵護的會是他。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假設,他遇到了葉徵,也在那樣純真的歲月裏與她相愛,眼中的淚水模糊了視線,到底他該怎麽辦。
葉徵掃視了一遍這間布置的簡單卻又不失溫馨的房間,她的視線定格在床頭櫃上他的單人照片上,他的笑容如往昔般燦爛,只是那眉宇間淡淡的不易察覺的憂郁讓她心疼。
他是這六年來她堅持的唯一信念,若不是因為愛他,她不可能活到現在,只是他到底還是不肯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呀。
她無奈的一笑,将房門關上,在十分鐘前,她接到命令,西南的邊防部隊發現了那夥毒販漏網之魚的消息,隊裏讓她立即回去。
即便再不願意,她都必須離開,她是一名現役軍人,身上擔負的是保衛國家和人民生命安全的責任,從穿上軍裝的那一刻起,這個使命就刻入了她的血肉裏,不是兒女情長能夠動搖的。
她把信紙壓在茶幾的水杯下,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充滿了他的氣息的房子,她在心裏默默地說:小澔,請等我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有那麽點粉紅色的情節,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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