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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娟猜的沒錯，林秀美這會正提着小籃子去牛棚那邊，籃子上面蓋着一塊灰布，下面是她好不容易從朱春華那裏磨來的三個粗面饅頭。

想起上輩子林秀麗的風光，林秀美不由握緊拳頭，這輩子她志在必得，高考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重，所以已經打算搞到最後一批推薦的工農兵大學生推薦名額，等到時候恢複高考顧明卓考上大學，他們就能在一起了。

沒了顧明卓父母的幫助她就不信林秀麗能考上大學，到時候還不是得老實找個村裏人嫁了，這輩子，老林家的這一輩誰都別想過得比她好。

想到這裏，林秀美腳下的腳步更加堅定起來。

雖然這邊是牛棚，但林愛國這個生産隊隊長一向和善，所以裏面的情況并沒有外人想的那麽差，當然也沒有那麽好就是了。

顧明卓這會正在給他媽喂水，因為這些年時不時的批鬥，他媽落下很多病根，一到換季就開始生病。

林秀美深吸一口氣，然後朝牛棚裏走去，顧明卓聽到聲音不由蹙眉，一回頭就看到眼裏滿是傲氣的林秀美，因為林愛國的關系，老林家在西嶺大隊的名聲特別不好，尤其是被張永芳偏心的三房，所以顧明卓的聲音很是冷淡：“有事？”

林秀美努力裝作一臉溫柔娴靜的樣子：“聽說你媽病了，喏，這個給你們。”

顧明卓沒有接她遞過來的籃子，而是一臉狐疑的看向她，他還記得上次他爸媽被批鬥她在下面歡呼的表情。

直到自己的手都僵了，顧明卓還沒有要接的意思，林秀美頓時有些惱羞成怒，但是想到未來這一家人的富貴，她又不由軟了嗓音：“嬸子都成皮包骨了，你還在倔什麽，我沒有惡意的。”

顧明卓不明白她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于是沒有直接拒絕，反而點了點頭：“謝謝。”

顧明卓即使穿着打着補丁的衣服，但也遮掩不住周身的氣質和不俗的長相，被他這麽鄭重的道謝和凝視，林秀美的心跳莫名的快了一拍。

怕被其他人發現自己接濟臭老九一家，林秀美很快便離開，走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顧明卓，想到未來的幸福宏圖，她周身都透着興奮。

等到林秀美離開，裏面的顧母宋玉梅有些虛弱的聲音傳來：“明卓，是誰來過了？”她在裏面聽的并不真切。

顧明卓掃了一眼剛才林秀美留下的粗面饅頭，不知想到什麽，眼裏閃過冷意：“沒誰，是新來的知青問路。”

宋玉梅在裏面斷斷續續咳了幾聲，顧明卓臉上的冷色越發明顯起來。

——

林秀娟剛走到院門口就看到守在那裏的謝遠婷，她不由抿唇，朝她招了招手：“遠婷，快過來，嫂子買了好東西。”

謝遠婷聞言不由眼睛一亮，跟着她一起回了屋裏，林秀娟把雞蛋糕和零嘴拿出來遞給她：“去和哥哥一起吃。”

謝家因為有謝遠志每個月的津貼寄回來，兄妹倆之前日子過得挺不錯，原主嫁進來後因為謝遠志的大方，所以平時也不敢克扣兄妹倆，畢竟謝遠向可是會發電報的。

不過自從謝遠志去了的消息傳來，原主也一直感冒昏昏沉沉，再加上謝遠向的未雨綢缪，所以這小一個月家裏的夥食急劇下降。

林秀娟蹲着身子繼續整理從城裏買回來的東西，一擡頭就看見還站在原地的謝遠婷，她揚了揚唇：“怎麽還不去。”

謝遠婷兩只手各自攥着一個袋子，輕聲道：“等嫂子一起。”

林秀娟心下一暖，沒有拒絕她的好意，反而邀請她過來和自己一起整理，順便告訴她晚上他們紅燒炖豬蹄。

謝遠婷看到那一對還帶着毛的豬蹄，眼裏的嫌棄一閃而過，林秀娟不由失笑，伸手拍了拍她的頭：“嫂子親手做的，保證好吃的你們恨不得把舌頭都吃掉。”

謝遠婷半信半疑的點了點頭，倒是倚在廚房門上的謝遠向不由松了口氣，看來她還是有分寸，沒有亂揮霍。或許自己可以試着相信她之前的話。這樣想着，他主動上前一步加入她們整理的隊伍。

——

林秀麗是卡着最後一趟回村裏的車到車站的，今天運氣不錯，她換了不少東西，最重要的是還去醫院開了一些藥。

牛棚裏的那一家人林秀麗聽不少人提起過，以前她只是把長輩提起過過這段日子，雖然唏噓，但也沒覺得有多大的感受，直到真正到了這裏，她才感受到震驚。

那些人可是真正知識淵博的教授，林秀麗去了一次，便動了恻隐之心，當然她也有自己的私心，知道他們日後會平反，現在算是提前結個善緣，雖然有點功利，但想要幫助他們的心思也是真的。

林秀麗上次去牛棚的時候真好遇到宋玉梅提水，她因為身體虛弱的原因，所以提的很吃力，林秀麗上前幫她提了回去，兩人也算是認識了。

林秀麗熟門熟路的走到牛棚，輕聲道：“宋嬸子在嗎？”

這次顧明卓第一次見到林秀麗，他一臉的警惕：“你有什麽事？”

林秀麗看到他不由楞了下，雖然之前聽到他們是一家三口在這裏改造，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人，雖然他隐藏的很好，但她還是發現了他眉宇間的戾氣，她連忙把手裏的藥包遞給他：“嬸子身子虧空的厲害，這是我今天進城去醫院開的藥，你記得熬了給嬸子喝。”

顧明卓沒動，兀自打量着眼前的人，想起剛離開不久的林秀美，他冷聲道：“你有什麽目的？”

林秀麗有一種被看透的難堪感，但很快調整過來：“上次我聽嬸子會說英語和俄語，她答應空了教我，我當然希望她早點康複。”

林秀麗這話不假，上次宋玉梅看她手裏的課本，曾說過要是她不嫌棄，有不懂的可以來問她，不過要私下來。

顧明卓看着丢下藥包離開的林秀麗眼神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