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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默說得沒錯。

樊向陽太過自信，又或者說太自私，他總是想着季南有朝一日會離開他，只關心自己內心深處的不安，卻忽視了季南脆弱的感情。

從對溫亦然的那段癡戀裏樊向陽得到了痛不欲生的回憶，即便在于季南朝夕相處的日子裏，表面看來他對季南有着無微不至的疼愛，實際上他不過想着讓季南徹底失去對外界的好奇，一心一意地依戀他。

論算計，季南怎麽比得過樊向陽。

“我會每天都抽空來看季南，你也想想，除了你之外，季南平時還有沒有比較親近的人，也許會對季南的病情有幫助。”蕭默覺得現在指責樊向陽也無濟于事，“還有，你最近最好不要出現在季南面前，以免他又失控。”

“可季南這樣，我不放心。”

“不放心能怎麽樣？”蕭默冷冷地看了一眼樊向陽，“難不成你要逼死他才滿意？”

樊向陽苦笑了一下，真是自食惡果，這能怪誰？還不是只能怪他自作聰明。

“我知道了，還有什麽別的需要注意嗎？”

“盡量給季南準備清淡的食物，鎮定劑不要常用，會産生依賴性。”

“好的，我明白了。”

季南出事以後，程铎好幾次想探望，但都被樊向陽以季南情緒不穩為由拒之門外。

季南已經好些天沒來學校了，程铎每天都會把作業和筆記為季南留一份，想着說不準季南哪天就突然回學校了呢？他試着給季南的手機發過幾次短信，全都是石沉大海，看來這次季南确實是出了大事。

肖雲峰按照樊向陽的吩咐來接程铎去醫院看看季南，程铎也沒想到樊向陽會派人來接他，不過能見到季南就已經是好事一樁了。

樊向陽并不喜歡程铎，但事到如今，但凡有一線希望，他都想試一試。

“樊叔叔，你好。”程铎見到樊向陽很拘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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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季南在裏面，進去的時候要小心，他情緒還是不穩定。”

“好的，我知道了。”

程铎深吸一口氣，打開病房的門，果不其然季南立即警惕地轉過頭，如鬼魅一般的面龐毫無血色，看得他心裏一陣發怵。

“季南，我是程铎。”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季南這次沒有情緒失控，只是怔怔地望了程铎一會兒，輕聲呢喃道，“程铎……”

“是我，我來看看你。”因為樊向陽之前的叮囑，程铎也不敢輕易靠近，生怕吓到了季南。

季南轉過頭，一聲不吭地坐在床上，像是沒有聽到程铎的話。

程铎一時半會兒也揣摩不好季南的心思，只能撞着膽子往前走了幾步，發現季南沒有反應，他又走了幾步，直到來到病床邊，拿了張椅子坐了下來，才算稍稍松了一口氣。

樊向陽在門外靜靜地聽着病房內的動靜，但過了半響，裏面也沒有傳來任何聲音。

“季南，你還好嗎？”程铎第一次覺得自己嘴笨，很明顯季南看起來并不好。

季南低着頭，不說話。

面對沉默的季南，程铎也不知道說些什麽活躍氣氛，“我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回學校，今天把作業和筆記都帶過來給你了。”

這次，季南總算是有了點反應，他點點頭，依然沒有說話。

“季南，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你要是有什麽不開心的，可以告訴我，說出來就會好受點。”

程铎大約在病房裏呆了半個鐘頭，全程都是他一個人在說話，季南只有偶爾會點點頭或搖搖頭，這樣的季南讓程铎覺得很難受。

“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家了。”

程铎拿起腳邊的書包，剛剛打開病房的門，樊向陽清楚地聽到季南說話了。

“你明天還來嗎？”

季南會有這樣的反應，別說樊向陽，連程铎都有些措手不及。

“來，當然來，我們不是朋友嗎？”

“嗯。”

季南對程铎親昵的态度就像是一塊巨石堵在樊向陽胸口，那個連多看他一眼都不願意的人，現在卻對另一個人放下警戒。

一瞬間，理智就像是脫了線的風筝，樊向陽不顧肖雲峰的阻攔，直接沖進病房。

季南看到樊向陽的那一刻，像是被人扼住脖頸，呼吸變得艱難，他張張嘴，“出……去！”

若不是親眼看到，程铎絕不相信，那麽依賴樊向陽的季南，居然也有拒絕對方的一天。漆黑的瞳孔裏盡是不安和抵觸，瑟瑟發抖的樣子絕不可能是僞裝，現在的季南确實在懼怕着樊向陽的靠近。

“南南……”樊向陽覺得自己的心快被撕裂了。

關心則亂，肖雲峰覺得現在的樊向陽太欠缺理智了，畢竟蕭默叮囑過，在季南完全恢複前，樊向陽最好不要出現在他面前。

“樊少，我們先出去吧。”

樊向陽是被肖雲峰強行拽出病房的，失魂落魄的樣子就像是一條喪家犬，肖雲峰何時見過樊向陽這副模樣。

“樊少，你太沖動了，你明知道季南現在情緒不穩定。”

“你看不出來嗎？”樊向陽攥緊雙手，聲音微微發顫，“他只是不想見到我，哪怕看我一眼都不願意。”

肖雲峰安慰樊向陽，“你想多了，季南只是還不明白你的用心。”

“用心？”樊向陽自嘲地說道，“恐怕我的險惡用心和自私自利的醜态都已經被季南看透了，所以他現在想要離開我了。”

自從季南出事以來，樊向陽沒有睡過一天踏實覺，每天都守在門外，只敢在季南睡着的時候進去看看他。季南清醒時，樊向陽連踏進房門的勇氣都沒有。

“樊少，你這兩天太累了，要不回去休息幾天，我會看着季南的。”

“不，我不走。”樊向陽有一種奇怪的預感，“如果我走了，季南肯定也會跑。”

“樊少，這樣不像你。”哪怕是溫亦然，樊向陽都未曾像現在那麽瘋狂過，簡直跟入了魔似的，“季南不會跑的，他為什麽要跑？他那麽在乎你。”

“他已經不在乎我了！”

樊向陽這句話幾乎是嘶吼出來的。

絕望。

痛苦。

不甘。

程铎安撫了季南的情緒以後，也沒在醫院多停留，今天發生的一切簡直難以消化。

第二天蕭默過來以後，聽說了昨天發生的事，身為心理醫生多年的好脾氣終于在樊向陽一再挑戰他的底線下爆發，“我記得我說過，不要去刺激季南，你為什麽還要那麽做？”

“蕭醫生，樊少他也不好受。”

“他不好受就要去刺激季南？”蕭默瞥了一眼肖雲峰，“季南現在是什麽情況你不知道嗎？他很敏感，對你尤其不信任，你就像是一顆定時炸彈，随時會讓他爆炸！”

“我只是想在他清醒的時候看看他。”

樊向陽的語氣很卑微，完全沒有初見時不可一世的傲氣。

“我不管你到底有多想見季南，從現在起，不要再出現在季南面前，直到他康複為止。”蕭默對樊向陽下了最後的通牒，“季南是我的病人，如果你不喜歡我的治療方式，可以随時解雇我。”

晚上季南睡着的時候，樊向陽又偷偷潛入房間，大氣都不敢出地坐在床邊，剛想伸手摸摸那張臉，但怕驚醒季南，馬上縮了回來。

樊向陽心想，是不是季南也是懷着這樣小心翼翼的心情待在他身邊？

“南南，對不起。”

如果可以重來一次，他一定不會選擇那麽愚蠢的方式保護季南。

“如果可以重來一次。”

皎潔的月光穿過窗戶散落在病床上，季南秀美的臉龐映照出幾分溫潤的光，樊向陽微微俯身，屏住呼吸，在那張沉睡的臉上落下輕輕一吻。

“我一定不會再傷害你。”

作者有話要說：

泥萌該從夢裏醒來了，正文是帶着玻璃渣餡兒的甜餅，別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