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借屍還魂(二)
女人的屍體被送往太平間,家屬們盡管傷心,也還是回去準備女人的後事。管理人員将女人的屍體推進太平間擺放,随後出去。太平間裏有很多屍體,都蓋着白布,周圍一片安靜,什麽聲音都沒有。猛然,白布下的屍體坐起來,白布從女人臉上滑落。
緩慢轉頭,女人下床,赤腳站在地面上。女人的腳一步一步朝門移動,筆直且遲緩。本來關着的門突然打開,女人走出去,完全沒有腳步聲。女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裙擺到腳踝,她走過樓梯,從樓梯到達一樓。
此刻時間已接近晚上十二點,醫院除了值夜班的醫生和護士,基本沒什麽人還醒着。即便是值班的醫生和護士,累極了也會打盹。女人走出醫院,走在街道上,冷風吹起她的裙擺,黑夜中,咋一看還以為她沒有腳。
一個長相猥瑣的男人蹲在路邊吸煙,女人從他面前不遠處走過。男人平時膽大,幹的也大多是在夜裏的勾當,看到女人的時候眼睛冒光,默默尾随。
跟着女人走了一段路,男人搓搓手,心急難耐,轉頭四處看看,瞧沒什麽人。男人猥瑣一笑,快步上前,搭上女人的肩,右手直往女人胸上抓,“來讓我看看大不大。”
女人停下腳步,慢慢轉過頭來,蒼白如紙的臉上,一雙猩紅的眼如同嗜血的妖魔。男人吓得轉身就跑,心裏只罵晦氣。女人一雙眼死死盯着猥瑣男人,血紅血紅的雙眼滿是狠厲。
男人跑了一會兒,突然感覺到呼吸困難,他癱倒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脖子。男人瞳孔緊縮,臉色因為缺氧變得鐵青,他無比痛苦地蹬蹬腿。男人看到那雙猩紅的眼睛,眼裏裝滿驚恐,脖子整個漲紅,接着,男人雙眼失去光澤,腿不再動,手無力地垂下。
大馬路上,一個男人躺在中間,絕了氣息。女人盯着男人看了一會兒,轉身繼續朝前走。夜晚清冷,一陣陣風吹過,寒氣入體,冷入骨髓。
第二日,家屬到醫院認領屍體,管理人員打開太平間的門,裏面獨獨少了女人的屍體。家屬們大鬧,問醫院要女人的遺體,醫院負責人安撫家屬,立即調出監控視頻察看。然而,昨晚零點到一點的太平間監控視頻一直閃着雪花,什麽也看不到。
家屬不斷地哭鬧,醫院沒辦法,只能不住暫停,一點一點察看視頻。最後仍一無所獲,反而是看視頻的那個人不知道為什麽被吓得個半死。
誰也不知道,那個人不斷察看視頻的時候,視頻裏出現一雙猩紅的眼睛,死死瞪着他,仿佛說,在看下去就要他的命。那個人吓得立即關上視頻,無論如何也不敢再看。屍體不見,醫院負主要責任,為了撫慰家屬,醫院主動提出賠償。雖然不願意接受事實,但屍體确實不翼而飛,監控視頻也詭異在那個時間段出現雪花。無可奈何下,家屬接受賠償。
此事告一段落,不久後,醫院裏傳出屍體會自己動的謠言,越傳越聳人聽聞,直到醫院下了禁止令,謠言才漸漸平息。醫院的事自有醫院想辦法解決,可消失的女人,卻無人知道她在哪裏。
清早,梧桐小區,303,韓封吃過早飯,正準備出門,誰知一開門,門外站着白粼。韓封奇怪地看白粼,問,“你有什麽事?”
“我想來想去,你的工作最适合。”白粼雙手環胸,一副大爺的樣子,說,“帶我去你工作的地方,我要賺錢。”
韓封有些無語,難道只因為沈清星說了一句小白臉,吃軟飯,白粼就受不了,要去賺錢?阿度聽到白粼的話,走到門邊,斜靠在門框上,悠閑道,“你要去那裏工作?”
“有什麽不行?我堂堂五爪之龍,還沒這小子有能力嗎?”白粼瞪阿度,不服氣地說。
阿度揚起意味深長的笑,說,“你當然可以去,相信那裏也很歡迎你,畢竟都是熟人。”
熟人?白粼皺眉,什麽熟人?白粼想問,但阿度擺明就是想看熱鬧,哪裏會告訴他。白粼咬牙,反正去就知道,何必問他。阿度看着白粼極其想問的表情,唇角更加上揚。
“管他什麽熟人,我只要賺錢。”白粼高傲地擡起頭,一副什麽都不管的樣子。
為了阻止阿度再說什麽難聽的話,韓封直接開口道,“我帶你去,走吧。”
不再搭理阿度,白粼轉身跟在韓封身邊,兩人一同站在電梯門口等電梯。電梯很快到了,阿度看着白粼和韓封進入電梯,笑得耐人尋味,白粼,天不怕地不怕,卻對一人避之唯恐不及,真想看看他們見面的樣子,一定相當有趣。
阿度在這邊想看戲,那邊,走在去‘異想館’的路上,白粼最後還是忍不住詢問,“館長是什麽樣的人?”
“很随意的人。”韓封想了想,回答。不是他不想說,實在是他不知道怎麽說,反正過會兒就能見到了,也不急于一時。
韓封這麽一說,白粼更好奇,好奇也得不到答案,只能壓下,到時自己看。一路沉默地走過幾條街,很快到了‘異想館’。透過玻璃窗,韓封看到冷靜在裏面玩手機。微微一笑,韓封帶着白粼推門進去。
“有事就說,沒事滾蛋。”冷靜邊吃棒棒糖,邊玩手機說。
“靜姐,是我。”韓封走到冷靜面前,微笑着說。
“呀,小韓。”冷靜擡起頭,看到站在韓封身後的白粼,疑惑地問,“他是誰?”
韓封側開身,簡單介紹道,“他叫白粼。白粼,這位是冷靜,靜姐。白粼想來這裏做事,館長在二樓嗎?”
點點頭,冷靜上下打量白粼,看白粼一副拽上天的樣子,不滿地皺眉,“館長在二樓,你們上去吧。”
“好,謝謝靜姐。”韓封微笑着說,轉身往樓梯走去。白粼雙手插在褲兜裏,跟在韓封後面。‘異想館’二樓,不同于一樓的簡單,裝潢,家具,都是極好。韓封和白粼通過樓梯來到二樓,二樓有一個很大的長沙發,兩個單人沙發,玻璃茶幾擺在中間。沙發對面是一張很大的辦公桌,木制的辦公桌華美大氣,可上面空無一物,什麽東西都沒擺放。
沙發左右兩方的牆邊,各放了兩個又精美又大的書櫃,書櫃外有玻璃門。辦公桌後面擺着一個酒櫃,上面放了寥寥幾瓶酒,有壇裝,有瓶裝,不管是壇子上,還是瓶子上都沒有寫酒名,誰也不知道裏面裝的是不是酒。
站在二樓樓梯口,韓封轉身對白粼說,“你先坐會,我去叫館長。”
白粼點點頭,走到大沙發上坐下。韓封見白粼坐下,才轉身往右邊的門走去。
一個人等很無聊,白粼左右看看。原來二樓不止一個房間,一左一右還各有一個房間,白粼想,韓封口裏的館長住右邊的房裏,左邊的房間誰住?想了一會兒,白粼覺得沒意思,又不關他的事。
白粼擡頭看見對面酒櫃上的酒,眉頭一皺,為什麽他有種不好的預感?很快,他的預感應驗了。
“我說是誰,原來是你。”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響起,語氣裏滿帶笑意。
聽到這個聲音,白粼渾身一哆嗦,轉頭去看,他當即黑了臉。此時的白粼瞬間明白,阿度為什麽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白粼咬牙,他遇到這個人,當真是一場好戲。
一個身穿白色短袖上衣,下身穿條黑色五分褲,腳上踩着一雙紅色拖鞋的男人邊打哈欠邊朝這邊走過來。男人長相俊美,五官立體,眉眼深邃,薄唇性感,他不修邊幅,胡子拉渣,卻更添男人魅力。看到白粼,男人笑得不懷好意。
韓封跟在男人後面,一臉疑惑,白粼和館長認識?難道,館長也是神?
白粼站起身,十分戒備地看着男人,“怎麽會是你?”
抓抓淩亂的頭發,男人反問,“當然是我。你別緊張,我現在是人類,不能拿你怎麽樣。”
盡管男人這麽說,他靠近的時候,白粼還是警惕地後退幾步,拉開距離。男人走到辦公桌後坐下,手撐在桌上,雙手抵着下巴,笑眯眯地說,“你要加入‘異想館’?”
“不行嗎?”白粼瞪着男人,不服氣道,“以我的能力,你撿了大便宜。”
“很正确的選擇。”男人點點頭,毫不吝啬稱贊,“以你的脾氣,在人類世界做什麽工作問題都不小,來‘異想館’最好。說實話,你的力量太強,如果讓你獨自接生意,必定是不管什麽東西全一爪子拍死。”
韓封掩嘴偷笑,館長說的真對。雖然說着好笑,可要真碰到那樣的事,韓封想想都一陣頭疼。館長這麽了解白粼,想必有應對的方法,看來不需要擔心。
白粼狠狠瞪韓封,笑什麽笑,解決事情快準狠,就得一爪子拍死。
“因此,我的想法是——”男人故意拉長語氣,看白粼吹胡子瞪眼,“準許你加入‘異想館’,并指定你和韓封一組,遇到事情以他的決定為主。”
“憑什麽!”白粼握緊拳頭,氣勢洶洶質問,“組隊可以,地位高下要用實力來決定!”
男人似乎早料到白粼會這麽說,他一臉笑眯眯地說,“那你先找阿度比一比吧。反正你一動韓封,他立刻就會出現,然後把你打得滿地找牙。”
聽完男人的話,白粼轉頭看韓封,看得韓封一陣惡寒。以詭異的目光看了韓封很久,白粼收回視線,咬牙道,“行。以韓封的決定為主。”
“很好。”男人笑眯眯地鼓掌,眼裏滿是算計,“歡迎你加入‘異想館’。”
白粼吃了啞巴虧,不願搭理男人,獨自坐在沙發上生悶氣。男人并不惱白粼的态度,他從抽屜裏拿出一份文件,放在辦公桌上,“白粼,這是你的第一單生意,和韓封好好幹吧。”
瞄了桌上的文件一眼,白粼動都不動,把頭扭向一邊。韓封見白粼不上前看文件,嘆口氣,走到辦公桌前,拿起桌上的文件。大致看一下文件,韓封吃驚地看男人,“為靈翹祈福?”
“就是那個有點名氣的作家,雖然她不是寫大衆題材,但确實寫的不錯。她一死,我也很郁悶呢,難得找到一個寫的不錯的人,這下,我要拿什麽打發時間?”男人無聊地靠在椅背上,不滿地碎碎念。
原來男人也是靈翹的粉絲,韓封想了想,好奇地問,“她的故事什麽樣?”
男人看向韓封,嘴角輕揚,“情感細膩,情節緊湊。每一本書的主角兩人,都讓人羨慕不已,經過重重苦難,最後在一起,相依相偎。前段感情大氣完美,後段感情溫馨絕美。”
“聽你這麽一說,我也想看看她的書。”韓封定定看着盯着手裏的文件,說。
男人沖韓封調皮地眨眨眼,道,“去看吧,不看是你的遺憾。”
“會去看的。”韓封堅定地點點頭說,語氣輕緩,不知道他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男人聽。擡頭看向男人,韓封認真道,“我和白粼先去接觸靈翹的家人,确定細節。”
“工作要緊,快去吧。”男人無聊地打個哈欠,擺擺手催促兩人離開。
韓封微微垂首,拿着文件轉身走到白粼身邊,“走吧,我們去工作。”
說到工作,即使白粼再怎麽鬧脾氣也會把事情做好,他決定要上班工作養家,就絕不會因為一些小事對工作不管不顧。頂天立地的男人可以有脾氣,但要分清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
走在街上,行在韓封身邊,白粼瞄了一眼韓封手上的文件,心裏對要做的事有了底。韓封好笑地看白粼偷瞄文件,大方地把文件遞給白粼,“文件裏寫的東西你看看吧,我們是合作夥伴啊。”
盯着韓封看了一會兒,白粼接過文件,随口一說,“你和司命仙君還真有點像。”
“我像司命仙君?”韓封一臉疑惑地問。
“并不是樣貌,而是脾性。”白粼翻了翻文件,看完後,遞回給韓封,“司命仙君對誰都很溫和,一看到他的笑,就感覺煩惱盡消。他的性子如水,溫柔時可包容萬物,發怒時也可瞬間淹沒萬物。”
“司命仙君是阿度以前的夥伴。”韓封眼神飄移,手指揪着文件的紙張,說,“想必他在的時候,和阿度的關系很好吧?”
“嗯,很好。”白粼說着,想到什麽,看向韓封,“司命仙君是你的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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