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老舊的風扇發出吱呀的聲音,夏星澄在屋內把自己一身的髒衣服全部脫掉,就穿了一條內褲,跑出屋子外打水去。

水被陸尉用了他得再去打一桶,也不能再跟陸尉計較,畢竟幫他修好了窗戶還有風扇,自己就費點勁再打一桶吧。

陸尉在院子外頭磨着石頭,然後餘光就瞥到一抹白從視野裏跑過,是夏星澄。

這家夥全身就只穿了一條內褲,又因為是晚上,在燈光的照射下白得亮眼,屬于少年的抽條感非常幹淨漂亮,勻稱而緊致。

指腹摩挲着手中磨好的田黃石,将細碎的粉末盡數拂去,視線落在夏星澄的後背。

目光深沉。

夏星澄正想着自己打水,一出去他就看到滿滿的兩桶水靠在牆邊,而且還是溫的,他有些意外,轉過頭看向坐在竹椅上的陸尉。

“尉哥,是你幫我弄的水麽?”

“嗯,我還加了熱。”

夏星澄夏星澄突然覺得陸尉也不算是特別糟糕嘛,感動的開口說道:

“謝謝你啊尉哥,我無以為報——”

“用我的電熱棒。”陸尉擡眼看着他:“用了我的電費。”

夏星澄:“……尉哥,慶祝我們第一天同居的日子,就免費給我加個熱好嗎?”

嗚嗚嗚為什麽他能窮的那麽慫,陸尉都可以光明正大又毫無反駁的理由勒索他。

“算了。”陸尉彎下腰拿起一把平刀。

“真的算了嗎?”夏星澄跑到陸尉面前再次确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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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尉擡眸映入眼睑的就是夏星澄的光溜溜:“嗯,快去洗澡吧。”

夏星澄感覺到占便宜的喜悅,趕緊跑過去拎起水桶就去浴室洗澡,簡直不要再快樂。

陸尉收回視線,但是刀遲遲未落,垂眸看着自己發顫的右手。

舒舒服服洗了個澡,走出來時夏星澄看到陸尉還坐在那裏刻着石頭,他擦着頭發好奇的走過去。

旁邊還有一張小木凳,他用腳拉過來然後坐到陸尉旁邊,湊過腦袋去看人在做什麽。

“尉哥你在做什麽呢?”

“刻章。”

夏星澄看着陸尉右手拿着手中跟鹹鴨蛋顏色似的的玉,左手握着一把應該是專門用來刻石的刀,握刀直下,只見玉石上這一刀落得幹淨漂亮。

“你是學纂刻的嗎?”

他的視線再次落在陸尉的手上,陸尉是個左撇子,握着石頭的是右手,執刀的是左手,握着石頭的姿勢很奇怪,大拇指捏着石頭一側,剩下的三個手指捏着另一側,位置則放在石頭底部。

但是這握石的手似乎有些顫抖。

“嗯。”

“聽說學篆刻很窮的。”夏星澄手撐着下巴跟人閑聊着:“尉哥你是不是因為學藝術學窮的?”

陸尉沒有說話,他現在有靈感,不能浪費了。

夏星澄見人沒有回答自己他也無所謂,側過腦袋看着陸尉忙活,順便打量着陸尉,頭發紮成小揪揪确實有點藝術家的氣質,電工的氣質不是這樣,但是額前的頭發蓋住眼睛還胡子拉渣的,就很頹廢,這麽看來也是跟自己一樣還在流浪啊。

“哎。”他了然的嘆了口氣:“尉哥,我們都不容易啊。”

陸尉:“……”

夏星澄雙手托下巴,他不看陸尉改看夜空,方寸天看不到星星,月亮都看不到,突然安靜下來他有些不習慣。

“尉哥,我明天得去上班了,在對面那個大潤發裏頭一家火鍋店做服務員,早上九點上班到下午兩點,中間休息三小時,五點上到晚上九點,這是我第一份工作呢。”

“他們雇傭童工?”陸尉停下刀側過頭。

夏星澄也轉過頭:“不啊,我還有倆月就18了。”

陸尉感覺到右手的不适,停下刀後便不弄了,他說道:“我還沒工作。”

夏星澄一副果然如此:“那你比我慘,怪不得你進屋的時候像個流浪漢,是流浪很久了吧?”突然跟人有種心心相惜的感覺。

“……”陸尉覺得是不是自己表達方式有問題,為什麽在夏星澄的口中他會是流浪漢,不過要說流浪的話,也算是吧:“也沒多久,半年了吧。”

這半年他光是花在複建上的時間,還有跑地方找玉,确實在這裏耗費了很多時間。

“嗚嗚嗚嗚……”夏星澄咬住自己擦頭發的毛巾嘴唇顫抖的看着陸尉:“尉哥你真的太可憐了,看來老弟我還不算是慘的,我才離開家一天都覺得窮了,那你半年,不是更窮?”

越想越覺得自己不算是什麽,但是越想也越覺得危機四伏。

說好要活出個窮樣,他現在是窮樣了嗎?

餘光又打量起陸尉,嗯,衣服要破,褲子要破,鞋子嘛,搞髒點不擦,頭發長了不剪紮個小揪揪,好的他懂了。

“目前确實沒有什麽成績。”陸尉低頭看着手中的石頭說着:“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寂寞出學問。”

“尉哥,你真的是我的學習榜樣!”夏星澄伸手啪的往人肩膀一拍:“我決定了,從今天開始要跟尉哥你學習,你看你那麽窮還要追求藝術,那我也不能碌碌無為!”

陸尉身體一僵,他瞥着自己肩膀上的手,眉頭蹙了蹙,最終還是慢慢的展開。

沒事的。

握着刀柄的手卻漸漸收緊。

夏星澄沖進屋子裏,他把自己那雙限量版的板鞋拿了出來,然後坐回小板凳上,一把拿過陸尉腿上的刻刀。

陸尉瞳孔猛地一縮,伸手抓住夏星澄的手腕:“做什麽?!”

感覺到掌心中握着的微涼時愣了愣,反應過來後很快就把手松開,指尖微顫,額前的長發遮住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

夏星澄毫不客氣的用刻刀劃破他的板鞋:“我要做一個,最酷最有個性的,窮崽!!”

陸尉見況心才松了下來,沒有再說話。

他看着夏星澄一個人念念有詞劃拉着鞋子,頓時覺得自己想多了,這家夥一看就不像是會做傻事的人,雖然看着有點傻乎乎。

“尉哥你看,這鞋的設計感,還不錯吧!”夏星澄指着地板上自己劃拉脫皮的板鞋,轉過頭問道。

陸尉看着這雙上頭還能被劃拉出一只小狗,又看着夏星澄亮晶晶的眼睛,像是求表揚那般,唇角淺淺揚了揚,但很快又掩下:

“這小狗挺像你的。”

夏星澄二話不說的拎着鞋站起身走回自己的屋子。

陸尉:“……”看來真的是有代溝了,這小家夥才18歲,他28了,三歲一個代溝,那他這也算是鴻溝了。

然後他看到夏星澄站在門口停下腳步,轉過頭瞪着自己,眼睛圓圓的,模樣真的像是炸毛的小狗。

“我,夏星澄,是這條巷子最酷最窮的狗,你不許侮辱我!!!”

嘭——

說完又很用力的把門關上。

陸尉看到那個窗又晃了晃,下一秒就看到夏星澄出現在窗邊小心翼翼的摸着窗,聲音傳到外邊很清楚。

“哎喲我的小心肝哦,可不能再壞了,再壞爸爸沒錢給你修,幸好幸好。”

剛才炸毛的小狗又變成可愛的小狗。

陸尉低頭摩挲着玉石,像是想到什麽,沒有忍住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我,夏星澄,是這條巷子最酷最窮的狗,你不許侮辱我!!!”

他再次看向夏星澄的屋子。

夏風微微拂過,掀起他額前的頭發,露出的右眼是藍色的,宛若深沉的大海,是迷人又神秘的藍色。

唇角的笑似乎柔和了立體又深刻的五官。

第二天早上——

“啊,不想起床啊!!!”

帶着朦胧睡意和小脾氣的吼聲沖破了早上的靜谧。

已經起床兩個小時在外邊刻着石頭的陸尉:“……”

然後他就看到對面那屋打開門,夏星澄的雙眼呆滞,耷拉着肩膀,頭發亂糟糟翹得飛起來,他覺得現在更像是小狗。

沒有剪毛的那種。

夏星澄低頭看了眼手機,已經八點二十分了,九點前就要打卡,他選擇放棄掙紮。

“尉哥你怎麽可以那麽早起床。”他打着哈欠走去刷牙。

“我習慣了。”

“是因為年紀大睡不着了嗎?”

陸尉:“……”

夏星澄蹲在水井旁刷着牙,看着陸尉又開始埋頭刻章:“尉哥你真的是很堅持啊,看來你很喜歡纂刻。”

“嗯。”陸尉點頭。

“我也有一個理想。”夏星澄滿嘴牙膏說得含糊。

“什麽?”

“你猜~”夏星澄看到陸尉的表情覺得很得意,蹲着還扭了扭身體,得意過頭差點摔,尴尬的低頭老實刷牙。

陸尉低頭笑了笑,繼續弄着手頭的東西。

但是因為前面一直有個小家夥在晃着,他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最後注意力又被帶走了。

他看到夏星澄刷完牙後還用洗面奶洗臉,洗完之後整張臉白白淨淨的,陽光正好落在臉上,很漂亮,很有活力。

很耀眼。

眸光暗了暗,低下頭。

夏星澄趕緊回屋子裏收拾一下,穿上昨晚劃拉好的酷仔鞋,拿了個手機就走了出來。

“小家夥。”

他準備出門的時候聽到陸尉喊自己:“幹嘛?”

“我衣服破了你有針嗎?”

他看到陸尉又跟自己借東西,那個好心情頓時被暴脾氣掩蓋,為什麽有人可以這麽理直氣壯的借東西?

“哼!”頭也不回的離開。

以為他不會嗎?

他也要來借!

陸尉:“……”

看着夏星澄氣憤離開的背影,他想了想,是因為叫小家夥不高興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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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誓全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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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星澈:我的出場就只有名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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