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章節
他擰開剛剛買回來的礦泉水,遞給我,又拆開一盒藥,掰出一片遞給我,“吞下去。”
我沉默地盯着他手裏的白色藥片。
“健胃消食片,你剛剛不是胃疼。”他耐心地說。
我接過藥片吞下,半晌道,“我待會自己打車回去。”我注意到他的餘光落在我胳膊上,便立即将小臂收回,那裏有幾道如今并不是太明顯的傷痕。
“不想我送你?”他又問。
“你就不怕我是個精神病人麽?”我歪頭看他。我現在心情已經平複了。或者說,我已經為自己穿起了新的盔甲,縱然盔甲下血淋淋,但是痛苦讓我清醒。
“雨茸,”這麽些年,他第一次喊了我的小名。我叫鄭茸,小名雨茸。我的小名還是他的母親在世時取的。雨茸,意即春雨裏的毛毛小草,會茁長成長。但是誰也沒有料到我會成長到如今這副模樣,生活一片狼藉。
“我看着你長大。”他繼續道,“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
“看着我長大?只是到小學好不好……你也就比我大七歲而已。”
“那你最好記得。”他語氣輕松了些,帶着些鼻息。
我牽了一下嘴角。
“你現在想聊天嗎?”他又問。
我擡眼看他。
“說說你這幾年的生活,我擔心你不願意開口。”他遲疑片刻,“說起來是我的錯。這幾年絲毫沒有顧及過你。扈家是我現在唯一的親戚,又是高知,書香門第。本來我唯一放心的就是他們。”
但是當這層親戚關系蒙上金錢關系,就沒有那麽單純了。可我能明白扈禮呈對當初親友的渴望。這是他的父母留給他的,天然的,關于家庭和親情的紐帶。
我家曾經也有十分要好的親戚,只是在我一無所有後,紛紛做鳥獸散,生怕我會借他們的錢。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抑郁症,重度。這點扈延沒說錯。”我終于還是開了口,将過去的陰影慢慢揭開。
“反正,吃藥半年就明顯好轉了。”我咬了咬下唇。我不想說時間,否則他立馬會反應到是他離開之後。
“但是我沒有精神病,”我繼續說,“頻繁去醫院檢查身體是抑郁最嚴重的時間。軀體化障礙,因為抑郁引起的。”
軀體化障礙,是一種神經症狀,最大特征就是持久地擔心各種軀體症狀,從而反複就醫,就算得到各種醫學解釋都不能打消疑慮。
“已經過去了……”我盯着自己手上的紋路,漫漫地說。
已經過去了,這是曾經心理醫生經常跟我說的話。
但是記憶是沒有辦法磨滅的。
我的父母,和扈禮呈的父母曾經是同一個實驗室的研究員。兒時的記憶已經模糊,但是我知道我家跟他家關系很好。後來我父親辭職創業,拿着發明專利開了科技公司,發展很快。那一年我七歲,從普通小學轉學進了當地最好的國際學校。那一年,我的寵物從十塊錢的小倉鼠,變成了養在馬場的小馬駒。那一年,我父母收養了還在念初中的扈禮呈——他的父母因車禍意外去世。
那時候的我,生活更像如今的扈沫,無憂無慮。我喜歡跟着父親去公司玩,坐在他膝頭拿章印在白紙上胡亂蓋章,或者在他開會時在走廊上巡邏躲貓貓。周末時通常和母親一起去廚房做三明治。她負責煎好雞蛋和培根,我所要做的只是将所有食材摞到一起。
而由于那時候被過于嬌慣,我脾氣不好,有時候可勁兒欺負扈禮呈,但是他從來不生氣。
這樣的生活過了四年。
四年後的一天,父母出差未歸,司機照例送我和哥哥去學校。下午,我在上課,班主任突然叫我出去。到走廊上,我看到哥哥竟然從高中部過來了,他蹲下來,摸摸我的頭,告訴了我一個消息。
早上,一趟從美國返回中國的航班失事,墜入大海,無人生還。
官方公布的名單,有一對鄭姓夫婦。
一切的一切煙消雲散。
親戚為了争奪我的撫養權,鬧上法庭。而我哥也還未成年,被他的遠親領走。後來才聽到善後的親戚私底下談論說鄭家的財産不管怎麽分,都輪不上一個沒血緣關系的外人。
當時我還在念小學,并不知道父母留下來多少錢。
我搬進舅舅家,從國際學校回到公立學校。進入初一,我開始住校,盡管學校離舅舅家只有半小時路程。而高考後,舅媽就說沒錢了,養我開銷太大,叫我申請助學金。
我離開她家去念大學,他們很快就搬進了剛剛買的市中心四室二廳大房子,并将還在念高一的表弟送去國外。
而我哥已經失去聯系。
整個初高中階段,學校裏大多老師都帶着同情的眼光看我。
每次的學費,我總是最後一個交;各種資料,能不買就不買。我不曾提起自己的家庭狀況,但是假若教室裏丢了東西,第一個被質問的肯定是我。
那是最難熬的一段日子。
直到讀大三那年,我再次見到我哥。
他竟然又變成了一個人,收留他的親戚當時已經八十高齡,而後去世。如今僅存留一戶遠方親戚,那便是扈延家。
“我現在挺能明白你的感受的。”我沉思了一下。
“什麽?”扈禮呈沒有聽明白。
其實,我指的是他當時在我家過的四年,大概跟我如今在扈延家是一個狀态。但是,我的父母是真心待扈禮呈好的,這點我敢打包票。
他突然笑了。
“你笑什麽?”我覺得奇怪。
“你剛剛懵的樣子,像極了重新聯系上時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
“什麽鬼,我不是懵,我是在思考。”
“對,思考時看起來腦子不太好使的樣子。”他嘴邊出現一抹歪笑,這樣不正經的表情很少出現在他臉上。
“不是!”我大聲抗議,但是也笑了。
我知道他其實是想逗我開心。
重新見到扈禮呈,是在我的經濟學選修課上。
晚上時間急,前面的人還湊成一堆吃着從便利店買的飯團,一邊小聲讨論着新的代課老師。
我當時坐在靠後的位置,看着課桌上N多人求包養的亂七八糟塗鴉發呆——剛剛收到了舅舅的消息,他們賣掉了那套市中心的大房子,要拿錢去給才回國的表弟戒毒,他在國外染上了毒瘾。
上課鈴響,有人踏着鈴聲走進來。一抹黑色從眼前拂過,耳邊響起衆女生的驚嘆聲。
我擡起頭時,新老師已經站在講臺上。
“各位同學好,我是今後執教這門課的老師,扈禮呈。”
我眨眨眼睛。縱使心裏卷起了不平的波浪,可面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十年未見,那個人退去我記憶裏模糊的青澀,成長為一個舉手投足透着成熟優雅的男人。
他轉身在黑板上寫下名字,回頭來繼續閑情逸致地微笑,“初來乍到,歡迎各位找茬挑刺。”
同學噼裏啪啦的掌聲裏,我看着黑底白字的“扈禮呈”,發呆。
窗外,月色依舊掩映在樹林裏。教學樓下的自行車依舊靠花壇排成一排,道路上各種橫幅在風中微微晃動。
這一天,同以往任何一天一模一樣。可似乎又不同了。
茫然地感覺有些不對勁,我平靜無波的日子裏好像被投入一顆石子,攪亂了湖心。低下頭,課本上竟然被無意識地畫上了好些奇奇怪怪的符號。
下課後同學們一個個跟新老師打招呼後離開,我活動了僵坐兩個小時的身子,混混沌沌地收拾課本筆記起身準備從後門離開。
我要回去睡一下,然後再想這個問題。
可……這個“問題”是什麽問題?
“鄭茸。”
身後有一個聲音叫住我。
空蕩蕩的教室裏只剩下我和他。
我對着走廊上刺眼的燈光,微微眯着眼。是不是幻聽了?
扭頭,看到他提着包站在前門口,對我淡笑。
“不認識我了?”他的語氣是出乎意料的熟絡。
我捏着背包的肩帶,緩緩搖頭。
……
扈禮呈,男,年方廿八,一表人才,優雅帥氣,沒有女朋友。
這是商學院衆女生在校內網上熱帖“本校最帥男老師”的一句話總結。
被拍
而現在,又幾年過去了。
我偏頭打量扈禮呈,時光似乎特別偏愛他。他今天白天應該是去見工作上的合作夥伴了,穿着稍微偏休閑的正裝,黑發茂密,露出好看的額頭。他的五官很立體,這一點是随了他母親那邊,外祖母是少數民族,好像是俄羅斯族還是鄂溫克族。他喜歡戴手表,也喜歡收集各種老古董手表,總而言之,就是看上去一副舒展而穩重的樣子。或者用陳敏的話說,長得看上去是很有錢的樣子。
這樣的人是不會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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