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有喜
自從小公主出生後,弘歷去鐘粹宮的時日大大增加,但也沒有因此減輕對延禧宮的恩寵,使得現在弘歷的行蹤衆嫔妃都不用去打聽,總之不是延禧宮就是鐘粹宮的。也因為純貴妃得寵,其他嫔妃才猛然發現了令妃的可貴,比起純貴妃的耀武揚威咄咄逼人,她可謂是低調平易近人的厲害了。
純貴妃現在仗着有公主在身,對皇後都不放在眼裏,更別提那些份位低的嫔妃了。
慶妃陸青潼去和純貴妃請安的時候發間的金步搖晃來晃去,惹得小公主喜歡,只不過是因為兄長所送取下時遲疑了片刻,就引起了純貴妃的勃然大怒,直接給她扣了個冷漠善妒的帽子,罰抄女則一百遍。
愉妃更是冤枉,一歲多的小公主偏喜歡黏着五阿哥玩耍,純貴妃捧高踩低,一向瞧不上五阿哥和愉妃總差人攆走五阿哥不讓他和公主接觸。但每每如此都會惹得公主大哭,最後這大哭的賬又得算在愉妃腦袋上,說她心腸歹毒,吓唬公主,還被罰了掌嘴。
至于最近剛剛升了位份的舒貴妃舒嫔,也因為所謂的言行不當被罰了跪抄經文。妃嫔都紛紛去皇後那裏哭訴,但即使是皇後碰到純貴妃,也只能碰到一個軟釘子罷了,後宮中的待遇是和皇上的寵愛直接挂鈎的。即便你貴為皇後,可皇上幾月也不來你宮中一次,總給人名存實亡之感。
于是皇後娘娘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聽到也就這麽燕雀了無痕的過了。但她這不理會妃嫔的哭訴,幾個人一合計,又來延禧宮訴冤屈了。這一來給魏莞絮弄的沒有消停日子過了,但純碧的事情上她欠過舒嫔的人情,所以每當舒嫔帶着愉妃,慶妃來延禧宮抱怨的時候魏莞絮也不能給臉色看,只能好言相勸着。
這麽過了一段時日,皇後漸漸發現本來朝她坤寧宮來的那幫妃嫔,此刻不是去了延禧宮,便是到鐘粹宮巴結了。皇後猛然察覺到她身邊空無一人的景象,不由得從心底裏發慌。
正在此時,魏莞絮前來求見。
“令妃?”聽了沣兒的通報,皇後冷笑,站起來往正殿走:“看來她是來嘲笑本宮的。”
“娘娘。”沣兒回憶了一下魏莞絮的神色,有些茫然的搖了搖頭:“奴才看着不像。”
皇後白了她一眼,心想你能看得出什麽,但等她到了正殿看到等候已久的魏菀絮,卻不由得一愣。魏莞絮臉上笑意盈盈,見到她微微福身:“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
“坐吧。”皇後淡淡的賜座,自己步伐聘婷的也坐了過去。
待魏莞絮一開口,皇後更加驚訝了,因為如日中天到并無子嗣也能略微壓純貴妃一頭的魏菀絮,竟然開口跟她示好。皇後一時拿不準什麽意思,略有些疑惑的眯起了眼睛。
魏莞絮知她心中謹慎,淡淡一笑品了口茶:“娘娘,臣妾沒有別的意思,只希望跟娘娘重修姐妹之情而已。”
皇後略一沉吟,便挑了挑嘴角:“如此甚好。”
既然魏莞絮能主動放下身段化幹戈為玉帛,她求之不得呢。然而魏莞絮的心思很簡單,如今她已經不是專寵六宮,因為佛手公主純貴妃也出盡了風頭,但也因為嚣張跋扈她也結盡了仇敵。魏莞絮可還記得自己一早的打算,是要找機會查證自己的永琮真正的死因,在此刻和皇後一團和氣對于自身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就是要對這樣惡毒的人主動放下身段示好,魏莞絮還是考慮了一整晚,才能說服自己去彎下這個腰。
乾隆16年,夏。
令妃有喜,弘歷龍顏大悅,賞賜如同流水一樣延綿不絕的進了延禧宮的門,然而魏莞絮這次懷孕反應卻很厲害。每日強逼着自己剛剛把食物吃下去就被強烈的妊娠反應弄的吐出來,一陣昏天暗地頭暈眼花,這般下來一個月,明明是在孕期卻瘦了整整一大圈。
弘歷看着她瘦骨嶙峋的身子就心疼,不斷責令太醫診治,每當莊信林來給她診脈的時候臉色都很難看,可魏莞絮知道這不是因為弘歷的訓斥,而是因為他擔憂自己的身體。
“莊院判。”魏莞絮微微一笑,搖了搖頭:“無事,不過就是反應大了些,過段時日就好了。”
熬過前三個月,估計反應會小一點,莊信林低頭,聲音有些懊惱:“臣無能,沒法子幫娘娘解憂。”
“這哪裏怪得了你。”魏莞絮輕笑,可莊信林看着她的笑容,還有她平坦的小腹,一絲黯然忍不住湧了上來。魏莞絮捕捉到了他的情緒,忍不住輕蹙眉頭,張了張嘴又止住,她想問莊院判今年成親了麽?也到日子了,可她問不出口。
“娘娘!娘娘!”正當兩人相對無言之時,純碧忽然大驚失色的闖了進來,滿臉淚痕面色驚恐。
魏莞絮吓了一跳,連忙就想起身,動作太快弄的頭一暈。莊信林關心着她的一舉一動,連忙上前扶住她,魏莞絮抓着他的手臂忙問道:“怎麽了?!”
“娘娘……”純碧瞥了一眼莊信林,有些嗫嚅,莊信林心中了然這是有要事相商,連忙告退:“娘娘,臣告退。”
魏莞絮點了點頭,待莊信林出了門純碧才抽噎着說:“娘娘,奴婢剛剛路過檀香苑,無意中聽到、聽到純貴妃和嘉貴妃再說前皇後的事情。”
“前皇後?”魏莞絮眉頭一跳,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她們說了些什麽?”
純碧抽噎着,極其傷心的模樣:“一開始奴才是聽到她們二人在辱罵娘娘您,嫉妒皇上總來咱們延禧宮,一時氣不過才聽,後來就聽到嘉貴妃說…說娘娘的孩子就算是皇子又如何,生下來也不一定好養活,當年七阿哥受盡盛寵不也是沒熬過短短的一生日,娘娘,您有所不知,前皇後就是因為七阿哥夭折悲傷過度,身子才一天不如一天……”
純碧說到後面傷心的難以自制,不由得痛哭出聲。魏莞絮愣在原地,半晌後身子一晃差點倒在地上,虛虛的後退了幾步扶住椅子,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手在抖。
“娘娘!”純碧吓了一跳,連忙過去扶住她:“您沒事吧?都是奴才的錯,為什麽要說這些……”
腦子裏嗡嗡的,魏莞絮根本聽不清純碧在說些什麽,她如今只能從這話中斷定她的永琮絕對是被人害死的,絕對是!當年太醫診治是受涼害了賴病,久治不好都是謊話!
魏莞絮勉強鎮定了下來,沉聲吩咐:“純碧,你去幫本宮把莊院判請過來。”
這件事情她只能拜托莊信林來幫她調查,其他人她誰都信不過!莊信林被純碧匆匆的請了過來,還以為魏莞絮發生了什麽事情吓的臉色發白,見到她面色難看就要為她診脈。
“不。”魏莞絮擡手制止了他,低聲道:“莊院判,本宮無事。”
“……那娘娘請在下來有什麽吩咐嗎?”
“莊院判。”魏莞絮的聲音很輕,一擡頭卻淚眼盈盈:“有人要害本宮。”
莊信林被她吓了一跳,連忙站了起來,聲音有些急:“是誰。”
魏莞絮吸了吸鼻子:“你能幫我留意一下…和鐘粹宮,還有景仁宮走得近的太醫院的人嗎?”
鐘粹宮,景仁宮?莊信林聽到這兩個名字心中就有數了,他壓抑着怒火繃着臉:“娘娘,是嘉貴妃和純貴妃嗎?”
她咬唇,點了點頭,莊信林仔細思索了一下,才道:“我只知道一位叫邱馬的從一品飲膳太醫是,嘉貴妃的親信,似乎是嘉貴妃表姑家那邊的親信。”
邱馬?這個名字魏莞絮一點也不熟悉,不禁有些糾結的蹙起細眉。又不知該怎麽問那邱馬和長春宮,先皇後有沒有什麽過節,莊信林看出來她的困惑,誤以為魏莞絮是在擔憂純貴妃嘉貴妃二人會買通太醫院的人加害于己,不由得勸慰道:“娘娘,您放心,太醫院有我在不會有人能加害于你的。”
魏莞絮苦笑,半晌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其實對莊信林她無須藏着掖着的:“就……本宮想知道,嘉貴妃的親信,這位邱太醫,之前幾年的用藥記錄,莊院判,你能幫幫本宮嗎?”
雖然不知魏莞絮為何想要這個東西,但是她既然開口,莊信林就不會說出拒絕兩個字。過兩日莊信林再次拜訪延禧宮,面色有些沉重:“娘娘,太醫院用藥皆有造冊,但有一年邱馬偷偷拿了許多藥作為私用,形跡可疑。”
魏菀絮感覺心都要吊起來了,聲音緊繃:“是哪一年?”
“娘娘……”莊信林的表情有些為難,半晌後才皺着眉頭說:“是七阿哥夭折那一年,我發現他私自挪用了極多小兒用藥,都是會導致嬰兒腸胃不調,上吐下瀉之物,娘娘,會不會……”
莊信林絕對沒有想到會查出這麽一個模棱兩可但意味卻有些可誅的答案,他一瞬間就覺得邱馬和七阿哥的夭折會有關聯。
再看魏菀絮,她的臉色已經徹底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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