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再遇不到這樣的人

超市裏意外的冷清，溫雅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居然覺得有點兒涼。

“我很快出來，你在這裏等我。”

“哦。”溫雅摸摸自己的鼻子，朝他的背影揮一揮手，就拿出手機亂劃借此掩飾自己的無聊。

其實，此時此刻和林雪河獨處，她有一點點緊張。

林先生真的好帥，想抱。

溫雅攥着手機的掌心微微汗濕，要是沒忍住撲上去，那可真是太丢人了。

想想她和林雪河認識三個多月也丢了三個多月的臉就已經很絕望了，要是再暴露自己的癡漢面目那就真的太糟心了。深呼吸，這相得裝，必須裝。

林雪河說了很快，那就很快，大概只用了五分鐘吧，他就拎着一堆東西出來了。

林雪河付錢的時候溫雅嘗試用餘光偷瞄，被逮個正着後她立刻板起臉：“很好。”

“……”林雪河覺得她有病。

溫雅渾然未知，昂首闊步去前頭開路了。

下雨天夜色來得早，溫雅把他送到小區樓下，四周已經是朦朦胧胧一片了，雨水不要錢越下越大，把車窗也砸的啪嗒啪嗒響。

“開到車庫裏去。”

溫雅：“啥？”

林雪河提了提手上的食材：“請你吃晚飯。”

溫雅的視線落在他的袋子上，圍繞着透明的袋子看了三遍，終于确認裏頭沒有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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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呵這怎麽好意思林先生我——”

“昨天有人送了我一只火腿。”

“……我必須替您分擔啊！”溫雅瞬間改口，笑得很花兒似的，“您一個人吃久了會吃膩的。”

回應她的是林雪河的冷笑。

溫雅望天，林先生看破不說破你知我知這一點……超喜歡。

林雪河換了身衣服就去廚房忙活了，溫雅試圖幫忙被他一個眼神打了回來，默默在沙發上窩下了。

好吧好吧，吃過飯後她會認真的把廚房清理的閃閃發亮的。

不過林先生那只火腿真大啊，應該有七八斤吧……

溫雅收了收泛濫的口水，打開了幾乎被當成擺設的電視機。

“……想活下去？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邊……”

“你做夢！我永遠都不可能愛上你！就算你奪走我的一切包括我的身體，我的心也永遠屬于我自己！”

“你！好，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嘴硬到什麽時候！”

“啊——”

聽着聲音真是高潮疊起，林雪河把最後一個菜擺到餐桌上，又去盛了兩碗米飯出來，沙發上的人還是沒動靜，似乎入迷了。

“……還不改口？”

“你……你想都別想……”

“啊——”

屏幕裏的女人飽受酷刑，被長鞭甩的血跡斑斑，不陰不陽的男人笑得比烏鴉叫還難聽，嘎嘎的刮人耳膜。

林雪河走過去，視線落在沙發上伏着的女人身上，長發糊了一臉，縮着身體睡得不省人事。

難為她在這麽刺激的背景音樂裏都能睡得這麽香甜。

林雪河彎腰，撸了一把她的頭發。

這個人，遲早要吃大虧。

“啪。”

溫雅猛然驚醒，林雪河白皙到沒什麽血色的面容就這麽放大在視野的正中央，還有一雙剛剛在自己耳邊擊掌的手。

居然睡着了！溫雅抓抓自己的長發，失眠害人。

“起來吃飯。”林雪河轉身離去。

溫雅趿拉上拖鞋，快速摸了幾下自己麻木的身體，三步并做兩步跟上。好香，聞起來就有食欲。

火腿自然是主材，火腿蛋香酥，火腿蒸銀耳，火腿冬瓜湯，蘆筍火腿蛋……

溫雅捧着碗埋頭苦吃。

上天給了林先生一雙神一樣修長細膩不染塵埃的手，他卻用來做飯，并且還做的這麽好。

“林先生。”

林雪河頭也不擡：“說。”

“我想再吃一碗飯。”

“……還想讓我給你盛？”

溫雅咧開嘴，抱起碗飛奔向廚房。

怎麽辦，忽然幸福到眼睛都彎起來了。

特別特別喜歡林先生。

八點半，雨勢稍小。

溫媽媽看着從玄關那頭走過來的人，陰陽怪氣：“哎呦，你沒走錯門吧？”

“哎呦，我這麽年輕漂亮美麗善良的媽媽都坐在這裏，怎麽會走錯門了呢。”溫雅一邊耍花腔一邊舉起手上提着的袋子，“林先生送了火腿，讓我拿回家來。”

林雪河一個人吃一整只火腿自然不堪重負，索性在吃過一次嘗了味道之後，剩下的都讓溫雅打包帶走了。

連吃帶拿，溫雅覺得自己已然站到了人生巅峰。

溫媽媽連忙起來接過袋子看了一眼，乖乖，幾乎就是一整只拿過來的。

“他自己不吃啊？”

減下火腿的負重，溫雅伸了個懶腰，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來：“已經吃過了，今晚是火腿全宴。”

溫媽媽看看火腿，下一秒把火腿扔給溫爸爸，自己也在沙發上坐下來，開始看溫雅：“你們倆一起吃的啊？”

“嗯，火腿好下飯，我足足吃了兩碗。”溫雅摸摸肚子，大滿足。

溫媽媽眼睛一亮，張嘴的時候好像想到了什麽，又把滿腔的話收回去，重新組織了語言：“他會做飯？”

溫雅懶洋洋豎起大拇指：“水平和您不相上下。”

“你說你有沒有用？人家那麽有錢還會做飯，你會什麽？”

“會吃。”

剛走到廚房門口的溫爸爸回過頭來：“很好，你對自己認識的還算深刻。”

溫雅背對着他比了個V，被溫媽媽一巴掌拍掉：“瞧瞧你那點兒出息！”

“我本來就沒出息。”溫雅嘀咕一聲，下一秒順勢依偎進溫媽媽懷裏，拖長聲調，“媽——”

溫媽媽嫌棄：“幹什麽你，忽然膩膩乎乎的也不害臊。我跟你講，你必須得給我積極起來，不能老是半死不活得過且過，有些事情該争取還是要争取知道不？”

“工作辛苦，也要留出點時間給生活。你看看可可，你們一樣大，她就調節的不錯。你別嫌我啰嗦，男朋友還得趁早找的好，我再給你看看，到時候你願意就跟人家見一面。你得相信你媽一回，你現在煩心的，等有個人給你分擔就不會這麽……”

肩膀上傳來的濕意讓她下半句話卡在了喉嚨裏，溫媽媽怔住，慌亂地拍她的背，“怎麽了怎麽了啊？”

溫雅搖搖頭，眼淚洶湧而出。

“我不知道。”

她已經想了一路了。

明明在林雪河家裏時她那麽高興又輕松，可是一從那個空間裏出來她一個人坐在寂靜的車廂裏時，忽然就覺得喘不過氣來了。

莫名的害怕。

然後這種害怕到了母親面前，忽然又演變成了濃重的委屈，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委屈。

抱着向來不和自己撒嬌的女兒，溫媽媽失措：“別哭啊，到底怎麽了，你跟媽說，是不是有誰欺負你啊？”

溫雅咬牙搖頭，淚流不止。

最近一切都好了，明明一切都好了。

她可能真的有神經病吧。

溫爸爸聽着動靜，匆匆忙忙從廚房來到她身邊，笨拙地摸她的腦袋：“發生什麽事了，別怕，你跟爸爸媽媽說，我們給你想辦法。”

父母的關心厚厚地把她包裹起來，溫雅不小心洩露一聲抽泣，緊緊閉上眼睛，把自己整個臉都藏在母親懷裏。

林雪河對她太好了。

她可能找不到男朋友了。

不會有人比林雪河更好。

她的恐懼來自于沒有林雪河的未來。

這是什麽感覺，患得患失，抓心撓肺的不知所措。

溫雅到底什麽也沒說，溫媽媽和溫爸爸一直守着她直到她睡着，才掩了房門輕手輕腳出去。

兩老坐在客廳裏，氣氛沉重。

誰都知道溫雅看起來柔軟好相處，骨子裏其實更像溫媽媽的，一意孤行，犟得很。自打她成年以後除了上次和溫媽媽吵架，就沒見過她這麽脆弱的樣子。

溫爸爸嘆氣：“溫雅這孩子，硬着呢。”

“那用你說。”溫媽媽橫了他一眼，“這是我女兒，她什麽狗脾氣我能不知道？有心事也不跟我們說，一個人憋着憋着，遲早憋壞了。”

“那你看今晚是什麽情況？”

“這我哪兒猜得出來。”溫媽媽愁眉不展，“我看要不讓可可找她出去轉一圈，她們關系好，溫雅不跟我們說，興許會跟她說。”

溫爸爸點頭：“也好。”

第二天溫雅請假了，生病也沒請過假的溫雅頭一次因為跌到谷底的情緒請假了。

溫雅把自己裹在被子裏給林雪河打電話，鼻音濃重：“林先生對不起，我身體不舒服今天不能送您去上班了。”

林雪河正在捏蒸餃的手指一頓：“感冒了？”

“……嗯，頭疼。”

“昨天晚上在沙發上睡的。”

溫雅撇嘴：“那您這回可猜錯了。”她是哭的，哼。

“猜錯就猜錯吧，這麽早特意起來打電話真的辛苦你了。”

溫雅往被子裏縮了縮，咕哝：“諷刺我……”

“你想多了。”林雪河搖頭，“伯母在家嗎？”

“嗯。”

“那你繼續睡吧，我先挂了，好好休息。”

“哦，再見。”

溫雅把手機扔到一邊，直挺挺倒下。林先生也不多問幾句，明明他上次生病，自己可是使勁全力讓他感受到了家一樣的溫暖。

真讓人不高興。

唉。

睡覺睡覺。

林雪河挂了電話，目光随即落在捏了一半的皮兒和餡上。擱下手機後不出三分鐘整個臺面都收拾幹淨了，冷鍋冷竈，他只給自己倒了一杯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