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白眼狼

幾個人都站在陽臺邊，宋涼音深怕出事。 而且一堆記者圍觀了過來，明明是家事，這一鬧又要被惡意放大了。 她一邊掏出手機，給秘書打電話，讓秘書趕緊派人過來把記者弄走，一邊小心護住陸戰霆。 宋涼音有意讓兩人往屋子裏走，但是堵着的人太多了，她覺得被誰用力推了一把，那句讓一讓還沒說出口，只聽到衆人啊的一聲。 有人尖叫，有人開始大喊，人群裏當中開始有人唏噓，然後是一陣動蕩。 怎麽了，宋涼音低頭，這才發現，他大手一直緊緊拽着的只是不知道哪個記者的衣擺。 陽臺下，是用着自己身體的陸戰霆，陸戰霆身下躺着的是自己母親戴鳳玲，旁邊的血還在不斷擴散。 鮮紅的液體像是會刺瞎人的豔紅，紅的觸目驚心，紅的發暗。 宋涼音如鲠在喉，連喊的力氣也喪失了，她跑下樓，撥開人群。 濃烈的血腥味，還有戴鳳玲雙眼怒瞪的樣子，一時之間讓宋涼音頭暈目眩。 室內，時裝秀還在如火如荼開展。 室外，宋涼音平複了呼吸站起身，她望着身後始終一語不發的宋佳佳，上了救護車。 陸國威趕到醫院那會，醫生已經宣布了戴鳳玲腦死亡，十分鐘之後，醫生告訴宋涼音，孩子保住了，陸戰霆也已經脫離生命危險。 宋涼音緊繃的琴弦在片刻後終于斷了。 “事情我大概都聽說了，孩子沒事就好。”涼音的母親也是胡鬧，跑到時裝秀現場弄出這種事情，媒體還好糊弄，警察就要多費點勁了，陸國威嘆了口氣。 宋涼音坐在長椅上，過往的經歷，一幕幕在眼前播放，戴鳳玲死的時候面目猙獰的模樣，深深烙在腦海裏。 有時候，宋涼音恨透了戴鳳玲，這個做母親的從來不會過問自己過得好不好，乃至她結婚當天，接到的電話都是高利貸催債。 宋涼音清楚記得，那天自己是怎麽厚顏無恥地問陸戰霆借那一百萬，而陸戰霆臉上的鄙視譏諷，她現在想起，也覺得自己那時候可真落魄。 如今這個自己恨透的女人終于死了嗎？ 宋涼音趴在病床上，陸戰霆醒過來前，手指動了動，她睡得淺，一有動靜幾乎是第一時間握住陸戰霆的手。 不知道是情緒激動還是那種劫後餘生的驚魂未定，宋涼音說話有些語無倫次，“答應我，好好對自己，也好好對我們的孩子好嗎？” 陸戰霆晃了晃神，遂又把眼睛閉上，再睜開時，他把手從宋涼音修長的手掌裏抽出。 他其實想對這個女人狠狠訓斥一頓，她把自己身份營造的根本不像話，現在還弄得這麽邋遢，陸戰霆懶得去看宋涼音。 但是，陸戰霆又想到事發之前的事情，再一看眼前男人身體的宋涼音，他把話堵在了心口。 “孩子保住了，”宋涼音說，“但我媽死了，以後再也不用給她打錢了。” 她像是松了一口氣，有些釋然，但是臉上是濃濃的恍惚，她應該高興，以後再也不用接待高利貸的恐吓電話，也不用擔驚受怕哪天戴鳳玲死在街頭。 明明事情都朝着好的方向前進，怎麽還是會難過呢？ 宋涼音趴在床頭，她再次握住陸戰霆的手，有些哽咽了，“我什麽都不剩了，只剩下這個孩子，陸戰霆，我答應你，只要等孩子生下來，我會想盡辦法找到世界最好的醫生，把身體還給你。” 然後，宋涼音會滾得遠遠的。 陸戰霆才剛醒，看見自己的身體被宋涼音弄成喋喋不休傷春悲秋的樣子，他氣得想再睡一覺，宋涼音那句只剩下這個孩子，陸戰霆冷笑，“宋涼音，你是擺明了不把我放在眼裏。” 宋涼音現在腦子亂，她又不想踩陸戰霆底線，只得屏蔽了陸戰霆的話，保持了沉默。 陸戰霆身體疲憊，全身無力，他縮回被窩，沒再理會宋涼音，宋涼音怕說錯話一聲不吭呆坐在陪護椅上。 最後，陸戰霆先開了口，“宋涼音，你是有多笨，你腦子裏除了孩子沒別的事麽？能不能有點出息？” “我不想跟你說話，你好好休息，我現在腦子很亂。”對于戴鳳玲所做的事情，她愧對陸戰霆，但是不代表現在要忍受陸戰霆的一番羞辱。 陸戰霆現在一張巴掌臉，擡起下巴凝視眼前的男人身體的宋涼音，表情卻威嚴，音色冗雜了些許寒意。 “你就是豬腦子，不中看也不中用，我跟你媽無端端從樓上摔下來你就真以為是你媽想不開麽？你媽後事你是不是還想我拿着你的身體親力親為盡孝道！” 宋涼音眼眶微紅，“我這不是擔心你嗎？” “你只會給我添亂，你除了一天混一天，你還會什麽，公司一堆事情，是不是哪天陸文權聯起手把我弄下臺你就滿意了！”陸戰霆說道最後，幾乎是咬牙切齒。 宋涼音不用看，也知道陸戰霆怒火攻心了。 “你好好養胎。”宋涼音丢下幾個字，就起身離開了病房。 這個女人，他都餓一天了，現在餓到胃疼，醒了也不知道叫醫生護士，也不知道噓寒問暖，問他一句餓不餓。宋涼音根本就一點不知道什麽叫體貼！ …… 火化的當天，宋涼音去看了戴鳳玲最後一眼。 宋牧之自始至終都沒有來過醫院，葬禮的那天早上，宋牧之才匆匆趕來，他對宋涼音關切地問候了幾句。 然後才對用着陸戰霆身體的宋涼音很是客套又恭敬地說：“戰霆，以後我們涼音就要多麻煩你照顧了。” “你小女兒今天沒來麽？”宋涼音打着一把黑色的傘，她的身邊站着的是女人身體的陸戰霆。 宋牧之有些驚訝眼前陸戰霆會問起自己小女兒，比起宋涼音，宋牧之所有的厚望都給予在了宋佳佳身上，所以如果可以，他寧願嫁給陸戰霆的是自己小女兒。 “說是心情不太好，前兩天跟朋友出去散心了。”宋牧之說，他今天來，其實是想見見陸戰霆的。 宋家是做化妝品生意的，市場競争壓力大，宋氏化妝品也是老品牌了，但是口碑卻大不如從前了，陸氏是全球百強企業，宋牧之想讓陸家幫忙宣傳，如果能投入一筆資金就是再好不過了。 但是現在看陸戰霆這個臉色，看來也只能到時候讓宋涼音幫忙了。 邊上用着宋涼音身體的陸戰霆卻在這時候漫不經心道：“怎麽就心情不好了，時裝秀保安系統做的滴水不漏，我母親沒收到邀請函，要不是宋佳佳把人帶進來的，她能進來鬧麽？” 宋牧之臉色一變，維護道：“涼音，你母親這事是她活該，你再怎麽傷心難過，也不能這麽說你妹妹，你妹妹她還小，有些事情确實任性了些，但是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做姐姐的應該多包容這個妹妹。” 宋牧之一席話，直接在宋涼音心裏抹了一層冷霜。 用着宋涼音身體的陸戰霆也只是冷笑，“好啊，我會包容她的。” “诶，看到你兩這樣我就放心了。”宋牧之笑說。 宋涼音母親下葬後，宋牧之把女人身體的陸戰霆叫到了一邊，他對陸戰霆說道：“涼音，目前公司資金周轉不太好，你問下戰霆，看看能不能讓他投一筆錢給公司。” “今天是我母親葬禮，你确定要跟我說這些嗎？還有，關于錢的事情我做不了主，公司是陸戰霆的，我哪能說得上話。”陸戰霆視線直直盯着面前的人看。 宋牧之臉色也變了，到底不是自己養的，他嗔怒。 “當初要不是我，你早就死在了外面，你看看你母親什麽樣子，我好心讓你進宋家，一心為你好，你現在對我什麽态度，白眼狼！” 陸戰霆穿着女士的黑色西裝，雖然是素顏但是面容依舊精致，她看着宋牧之，眼底浮着笑。 “所以，我最後不也離開了你們宋家，我現在是陸家的人，一切以陸家的利益為标準。” 宋牧之臉色鐵青，“宋涼音，你還真跟你媽一個德行，戴鳳玲是個潑婦，你也不比她差，我能讓你結婚自然能讓你跟陸戰霆離婚，別站的太高忘記自己什麽身份。” 陸戰霆沒繼續聽宋牧之念叨抱怨，自顧自轉身離開了。 看着不遠處獨自站在墓碑前的宋涼音，陸戰霆腳步頓了頓，這個可憐的女人，她的親生父親在自己母親下葬的當天，竟然是跑過來要跟她丈夫談生意的，想來也是可笑。 宋涼音回到家後，表現跟往常沒有兩樣。 現如今，活着也不用再為了戴鳳玲的事情擔驚受怕，所以，她需要為了腹中的胎兒努力地活着。 …… 戴鳳玲頭七之後，陸戰霆接到高利貸的恐吓電話，打電話的是個嗓門粗犷的男人。 電話裏男人直奔主題，說再不還錢，就要宋涼音償命。 陸戰霆本來想挂斷電話，但想到戴鳳玲出事當天的瘋言瘋語，沉默了片刻，問道：“欠了多少錢？” “兩千萬，你他媽給我老實點，那個臭婆娘說陸家有錢，我知道陸戰霆有點本事，但是不給我錢，我把臭婆娘跟我簽訂關于你的賣身合同抖出來，你要敢給我耍陰招，我搞死你！” 男人粗言粗語，警告地說道。 陸戰霆語氣平靜，“見一面吧，我把錢給你，你把賣身合同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