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你是我的心上人

葉律恒只是到了出現幻覺的一步。

他走出公司大樓，看着不遠處一抹孤零零的身影，消瘦而單薄，透着一種蕭索的意味。他蹙眉，心裏一陣難受，而當身影毫不猶豫地走進車流時，忍不住上前。

危險！

他心裏在喊。

杜德也在喊：“少爺——”

那身影回頭，赫然是葉律恒的臉。

他微微笑着，面色蒼白的近乎透明。

來呀！過來呀！

他像是魔鬼，引誘他走向生命的終點。

葉律恒狠狠閉上眼睛，握緊了雙手。等他再睜開，車輛穿梭，車流中已經沒有那個身影了。他暗暗呼吸了一口氣，邁開了步子。

豪車停在公司樓下。

杜德開了車門，看他坐進去，很快閉了雙眼。他合上車門，瞥了眼車流，思忖着少爺剛剛在看什麽。他沒問，坐上駕駛位，發動了引擎。

“少爺，現在去哪裏？”

“市圖書館。”

“怎麽去哪裏？”

“漫漫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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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德沒再問，車頭一轉，朝着市圖書館開去。

周漫漫在圖書館門前站着，彼時，陽光明媚，日光微暖，一切陰暗、肮髒都在日光下消弭。

陽光有治愈人心的作用。

周漫兮準備帶葉律恒曬曬太陽。所以，等人來了，她二話不說把人拉下車，牽着他的手就沿着人行道曬太陽去了。

葉律恒不明白她的用意：“我們要去哪裏？”

周漫兮扭頭看他，燦然一笑：“你有沒有聽過一首小詩？”

“什麽？”

“你來人間一趟，你要看看太陽，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她的聲音溫柔，眼眸熠熠閃光。

從前，她吝啬展露愛意，現在似乎無所顧忌。

是因為他的病情嗎？

葉律恒反應遲鈍似的點了下頭：“哦。”

簡單一個“哦”，并無多少聽到告白的喜悅。

周漫兮心微微一痛，也許是他冷淡的反應，也許是他冷漠的模樣，更也許是他幻滅的希望。

“葉律恒，我說……你是我的心上人。”

她伸出手，抱住他，甚至踮起腳尖，在人來人往的街頭吻他的唇。

葉律恒終于有了點反應，輕輕回應了她。

唇與唇的觸碰很短暫，他幾乎稍碰觸了就離開。

周漫兮失望地低喃：“你曾那麽用力的吻過我。葉律恒，你現在……對我失去熱情。”

不僅是她，也是這個世界。

她的心承載着濃重的悲傷，苦笑着問：“葉律恒，你還愛我嗎？”

“當然。”他回的很快，像是習慣，又像是承諾：“我愛你，我的一切都屬于你。”

“一切？包括你的生命，對不對？”

“嗯。”

“所以，葉律恒，你……會為了我而堅強？”

她的雙眼閃過絲絲驚喜和期待。

葉律恒看到了，微微一笑，但笑意沒有漫進眼裏。他故作輕松，言語難得的輕快：“你怕什麽？我會好好的。”

“好，我們都會好好的。”

周漫兮樂意看到他自信張揚的樣子。她握住他的手，繼續往前走。沿着人行道，穿過十字路口，拐過一個巷道，一直走到古巷深深處。

“我一直沒有好好看過這個城市。”

她自從穿來，便忙着掙錢，忙着工作，忽視了太多東西。

“你瞧，這裏還有一條古色古香的老街。”

老街兩邊是商鋪，飛檐翹壁的建築，正紅色的門匾，銘刻着店鋪的名稱，有幾家店鋪還挂着大紅的燈籠。青石板鋪成的道路上來往的游客穿梭，熙熙攘攘很熱鬧。

周漫兮也穿梭其中，扭頭笑說：“這樣子像不像在游玩？過來，給你拍照。”

她指了指一處休閑區，那兒有石頭雕刻的十二生肖。

“你屬什麽？”

“猴子。”

“那你去跟猴子合照。”

葉律恒沒什麽興趣，可又不想掃她的幸，便慢悠悠走上前，站在猴子雕像旁，對着鏡頭僵硬地笑：“好了嗎？”

他垂眸，低頭，微長的劉海散下來，遮住了他的眼眸。

周漫兮看他這姿勢，就不滿意了，嗔道：“你擡頭啊，這樣子，我都拍不到臉。”

“我不喜歡拍照。”

“為什麽？你長那麽好看，不多拍幾張，多虧啊。”

他是真不知道哪裏虧了。

當然，反駁是不明智的，他只有配合的份了。

“笑一笑，頭低一下，哦，對了，你做個擁抱的姿勢，嗯，就是擁抱下猴子雕像……”她比手畫腳地指揮，絲毫不管那動作有多幼稚。

葉律恒好脾氣地聽她指揮，幾張照片拍的他額頭都出汗了。

身累又心累。

等結束拍照的酷刑，周漫兮看他一頭的汗，思緒一轉走上前，拿出紙巾給他擦汗，還寵溺地誇了一句：“真乖啊！”

葉律恒：“……”

他這是被當小孩子了嗎？

“你去羊那邊。”他從褲袋裏拿出手機，孩子氣地說：“該我給你拍了。”

一般都是男人給女人拍的。

周漫兮不拍，扯着他走進了不遠處的四角涼亭。

涼亭周邊種了好多竹子，這個季節，竹葉青蔥，風吹來，飒飒作響。

他們走進去，坐到石凳上看剛剛拍下的相片。

“瞧瞧，很好看。”周漫兮眉飛色舞，有點自戀了，“事實證明，我拍照技術還是不錯的。”

“不應該是我本人上相嗎？”

“是是，你很上相。”周漫兮認同地點頭，視線從手機屏幕轉過來，目光熱情灼人：“我老公真好看。”

老公？

葉律恒心一跳，似乎有什麽東西熱切地燃燒起來。

老公……對，他有老婆了，有親人了。在這冷酷的世間，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葉律恒想到這裏，忽然激動了，伸手抱住她，高興而驕傲地說：“漫漫，我們領證了。我們是夫妻了。”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真真是遲來的歡喜。

之前的一切恍然如夢。

此刻，他終于醒了過來。

葉律恒喜不自勝地吻住她，熱情又癡狂。他渾身熱血翻滾，擁抱的力度收緊，恨不得把她納進身體裏。

周漫兮再次感受到他複生的熱情，又驚又喜，不再躲避，熱情地回應他。他們感受彼此的熱情、愛意，一場綿延好久的熱吻。

“咔咔——”

暗處，有照相機的聲音響過。

但沉浸在愛河裏的兩人都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