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冰雪聰明楚楚動人,
尚在震驚中,手也冷不防被突然從床上坐起來的謝律給牽了過去。
“像是謀~殺~親~夫這種事情,賢惠如我家阿紙,肯定是做不出來。”
“縱然已經有了新歡……可阿紙也莫忘了書中‘一日夫妻百日恩’的說法,若是照這樣算的話,阿紙是肯定是舍不得殺早已與你有萬日之恩——不對,好像還不止萬日——總之是情深意厚如膠似漆的我呢,阿紙你說對不對?”
“謝律!你、你休要滿口胡說——!”
“我可沒胡說呀。”謝律看了他一眼:“阿紙你不是忘了吧,你我十多年前可是拜過堂的,就在你這聽雪宮的後廳裏,當時也算鋪了半裏紅妝吧。雖然都是男子,在外面應該也做不得數,但是你自己的嫡傳徒兒,總不至于都不認自家師公吧?”
“雪刃”再一次被架在了脖子上,慕容紙一手還被攥在謝律手中,另一手則氣得連握着刀的手都在發抖。
“來啊來啊。”謝律伸長脖子,一臉的嬉皮笑臉。
“打是親罵是愛,一刀下來,更是說明阿紙你愛我愛到骨頭裏了。”
心裏倒是默默也開始覺得,這走向好像不太對?
話說,自己明明不是來這聽雪宮求醫問藥的,也不是來插科打诨無賴賣乖的,更不是來跟慕容紙胡攪蠻纏的啊!
自己明明是認真想來道歉的!
原本的計劃不是很簡單嗎?道歉——被原諒——等幾個月毒發身亡安心上路;道歉——不被原諒——被慕容紙殺掉。随便哪樣都可以啊!
怎麽莫名其妙的……就變成這副德行了?!
“師父啊……真的!這種人還是殺了算了吧!”
“謝律,你、你——”慕容紙亦拼命去抽他那只被謝律死抓着不放的那只手“你放手!你說!你此番、此番究竟來我聽雪宮究竟是何目的?”
“呃……”目的?那有什麽目的啊?“……你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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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律開心地看這邊大徒弟炸毛,那邊慕容紙渾身發抖,覺得此番場景果然很是有趣。
他幾乎都要忘記了——現在想想,以前和慕容紙在一起的時候,他好像也總喜歡逗着慕容紙玩,看他那不是滿臉通紅就是渾身發抖的有趣反應。
雖然慕容紙應該是比他長了些歲數的,但畢竟常年深居雪山,人情世故知道得少,說到底還是純良得很,并不太通曉普遍意義上的人心險惡。
和謝律這種自幼寄人籬下習慣看人眼色的既活泛又油滑的人大不相同,自然從來鬥不過謝律。
在加上慕容紙又天性比較一本正經,凡事總愛當真,所以謝律每每逗他,總能得到的那些讓自己大笑開懷的反應,下一次就更會忍不住再想別的法子繼續去逗他。
就如他現在被自己堵得滿臉通紅、嘴唇都在發抖的模樣。說真的,那模樣讓人看了真是心情大好。
“說起來,阿紙以前并不會像‘謝律’‘謝律’這般的叫我呢,怎麽一段時日不見,就變得這麽生分了?”
謝律說着,笑轉向那藍衣少年:“哎大徒弟,想知道你師父以前怎麽叫你親親師公的嗎?”
“誰、誰是你徒弟!”
“你師父他啊,以前可是都叫你師公我……”
“謝律你、你住口!你、你再不住口,當心、當心我真的——”慕容紙已經氣得連話都說不全,拿着“雪刃”的手直接将刀刃橫了過來,可惜謝律完全不怕。
“你師父以前都叫你師公我作‘小姜’的喲~有的時候高興了還叫‘小姜糖’呢~怎麽樣,甜吧?”
“砰——”眼前一黑,謝律終于被慕容紙一拳揍得撞在了床頭柱子上。
……
“小……姜糖?”
“……”
“就他?!師父,您的趣味,唉,未免也實在是……”
“不是!不是這樣的阿瀝!那、那時候他還小,‘姜糖’這名字也是他當時的東家給取的,并非為師所取!我那時也只是偶爾叫他‘小姜’而已。倒是‘謝律’這名字,是為師翻了許多書……”
謝律剛悠悠醒來,就聽到慕容紙在完全認真地詳細解釋如此這般完全不重要的問題。
“是~是!我到十三歲都沒有名字,一直被主人家叫‘姜糖’。那時候一起給東家做活的,還有‘甜瓜’‘大棗’‘餃子’‘桂花糕’等等一群人。”
還有比較寒酸的,黃瓜、蘿蔔、茄子什麽的也都有的。
當時的東家,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喜歡拿吃的給家裏侍奉孩子們取名。不過反正這些孩子不是沒爹沒媽,就是從外面被賣進來的,本來就鮮少有個正經的名字。
“後來呢,你師父替我查到我的本家姓謝,才給我取了一個音律的‘律’字。”
“喲,大将軍倒還真是睡得快醒得也快。”大徒弟阿瀝白了謝律一眼。
什麽玩意兒?又敢對你師公大不敬?!遲早有天收拾你,給我等着!
謝律不去理他,轉臉笑吟吟看向慕容紙:“吶,阿紙,說起來,飯點還有多久到?突然覺得腹中有幾分饑餓……對了,那個那個,你那邊的桌上擺的那是桂花糕嗎?”
“……”
“好感動!我們阿紙真是賢惠極了。過了那麽久,還記得為夫最喜歡吃桂花糕!”
慕容紙感覺忍耐已經幾乎到了極限:“謝律。我之前已說得很明白了,我聽雪宮并治不了你的蠱毒,更救不了你性命。”
“嗯,我早就知道了啊。”
謝律邊點頭邊從床上磨蹭着下地,拖拉着他那難穿的鞋子直接僵屍跳狀直奔桂花糕而去。
“既然早就只……你此番前來,究竟是所為何事?”
“嗯?”好香,好吃。
“十年不見,你突然回來,總不能是一時興起吧?!你究竟有何目的?想要什麽?是誰指使你來的?”
哎,哪有指使我啦,我真的是單純來道歉的啦!
不過現在嘴裏面都是桂花糕沒法說話,你等我咽下去先。
呃,噎住了,噎住了!水!水!
“吃吃吃!切,吃相那麽難看,不如撐死算了!”
謝律皺着眉餘光往慕容紙身邊一掃,果然掃到大徒弟充滿怨念的眼神,也不知當時是怎麽想的,就着熱茶好容易吞下一口糕,直接對慕容紙一臉認真道:“沒有啊,阿紙,沒什麽別的目的。”
“沒有?”
“嗯,我就只是想你了而已~”
慕容紙愣了愣,目光一飄,臉色發白地低下了頭。
就在謝律以為單純善良的聽雪宮宮主又信了他的屁話的時候,就見慕容紙冷着臉輕啓朱唇,從緊咬的牙根裏漏出一個字來。
“滾。”
說罷,一把拎起了謝律的後襟,一路提廢品一樣提着鎮遠大将軍這麽個大活人,穿過聽雪宮空蕩蕩的卧室、長廊、後廳、前廳等謝律十年不見的熟悉景致,最後把手裏還平穩地托着一盤子桂花糕的大将軍重重扔在了朱紅色的大門檻邊上。
中途除了撞見一大堆僵屍仆外,還撞見了聽雪宮的小徒弟夜璞。
那夜璞看着也有十七八歲的年紀了,生得皮膚較黑,但是五官長得比大徒兒阿瀝還要精致好看。尤其一對明月貓眼,活生生一個夜色美人。
他似乎不像阿瀝那樣喜歡一驚一乍的,但是看到慕容紙氣勢洶洶地拎着謝律往外走,也忙默默丢下手中的藥草跟了過來。
“疼疼疼啊……”謝律一手托着桂花糕,一手摸着磕在冰冷的地面上一片生疼的屁股:“哎哎哎?阿紙,你這是要趕我走嗎?可剛才不是說過要把我永遠留在這裏,以後死了還要讓我當你的貼身小幹屍嗎?”
“滾!”慕容紙額上青筋略顯,一腳踹開他身邊的半扇宮門。
門外飕飕夾着冰雪,寒風吹得謝律一個激靈。
“哦,那、那沒什麽事的話,我就真走啦……”
這個……雖然到此一行,整個兒情況和自己的初衷完全不一樣,但是看起來,慕容紙反正也收了徒兒也有人陪,應該是過得還不錯的樣子?
對于當年自己背叛的事情,雖然也沒明确表示原諒,但既然沒殺自己,還這麽大度讓自己“滾”,看着內心應該多半也都釋懷了吧。
所以自己應該是可以從此了無牽挂……
謝律剛踏出門檻半步,又讪讪縮了回來。
“那個……好冷喂!哈啾——能、能問您這兒借件厚重防風的衣服麽?另外,雖然還蠻羞于啓齒的,但其實我呢……盤纏好像也不太夠了。”
“……”
“阿紙,你看這天寒地凍的,連個狐貍披風都不給,你夫君我絕對會在半山腰凍死的啊!再說,我是真的有點餓了,不如先留我在此吃頓便飯再讓我走?那個,我很想吃烤肥鵝,糖醋蹄髈也不錯,要是能再炒個絲瓜蒸個糖窩窩……”
作者有話要說: 人至賤則無敵=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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